5、第 5 章(1 / 1)

学校举行初一年级下半学年的家长会那天,学生被特许下午三点离开学校。考虑到第二天就是可以充足睡到十点再起的周六,元新歌和乙骨忧太不约而同放慢了回家的脚步,每人手上拿着一杯从甜品店中购买的鲜榨果汁,慢吞吞地肩并肩朝家走去。他们的脚步很缓,左右脚迈出的频率却相当一致。

两个年龄相近的少年人,一个身形高挑、相貌出色,一个性格温和、眉眼清俊,他们穿着校服走在街上,就算其中一人的风评再怎么奇怪,也总会或多或少地引来女生们的目光。元新歌早已经习以为常,乙骨忧太却还显得有些紧张局促,虽然每次都尽力回避着对方的视线低头走路,心思敏感的少年却还是注意到了什么异常。

他有些不安地望了一眼正从吸管处吮吸着甜蜜草莓果汁的元新歌,努力尝试着将脑中的违和感抛出:明明两人都是一如既往的普通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人们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直到两人步行到便利店门前,迎面撞上了从其中摇晃着身体走出的同班混混三人。对方手中各拿着一瓶可乐和一袋速食面包,想必今天的晚饭又要在不良常聚的小公园随意蹲着解决,三人走出来时还嘻嘻哈哈地讨论着班级女生的相貌,乙骨忧太正因为他们口中对微胖的学习委员不干净的评价而感到些许愤怒之时,几人突兀地对上了视线。

那三人的表情很快变得古怪起来,元新歌目不斜视地朝前走,乙骨忧太本来下意识停下的脚步也又快了起来。他飞快地跟上元新歌的脚步,努力忽视了与领头那人擦肩而过时对方在他耳边的一声嗤笑。

“娘娘腔。”那人如此说道。这对于乙骨忧太来说确实是个新的侮辱,可比起愤怒,少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让人如此评价他的事情,或许是他与元新歌相比过于软弱怯懦,或许是他与班级中的女生交往过于亲密,或许是他私下里穿裙子的事情暴露到了众人眼中,或许……他脑中有无数个“或许”可言,可他不用仔细回忆也知道,他确实没有做过以上“或许”之中的任何一件事情。

于是乙骨忧太抿紧了唇低下头,想要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般匆匆走过,却被突然停住的元新歌一把扯住手腕,又拉回了原地。元新歌耳力很好,他又懂得吸取前辈失败的经验教训,绝不让任务关键在沉默中爆发或灭亡,所以他一步又跨回到那混混面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乙骨忧太习惯性地反握住元新歌的手,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下意识地就要将他拉走,不愿他再替他出头惹上麻烦。那三个混混本因元新歌的靠近露出了有些后悔的神情,似乎是在懊恼刚才自己一时非要逞口舌之快,但当他们注意到了乙骨忧太的动作后,三人完全忘了自己面前还站着个已经要伸出手拎住他们老大衣领的凶恶少年,只能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就连打球以大比分胜利这种大事都不愿意和班里男生勾着肩一起庆祝的元新歌,竟然会如此稀松平常地与乙骨忧太牵着手?!

他们倒吸一口凉气,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学校中的传闻是真的。他们不过是才上初中的孩子,随着手机的使用和网络的发展,四五年级就脏话成篇的小学生已经大有人在,女孩们早早地悄悄涂起口红,男孩们佯装无意地展示着自己的个人魅力,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春心萌动的年纪,早恋并不是一件多么令人感到惊讶的事情——除非他们听说了自己身边就存在着一对似乎从新闻中才能看见的同性情侣,而且那对情侣还是学校中相当有名的风云人物。

谣言是从一人无意中说出的“如果乙骨君是个女生,我几乎要以为元君和他正在交往中呢”的随口感叹开始的,在某些人有意无意地加工改造下,流传到大多数人耳中的版本已经变成了“乙骨在和元君的恋情中担当着女性位置”,他们以恶意地目光打量着乙骨忧太纤细的身体与温柔到甚至软弱的性格,因为潜意识中已经对这件事确信无疑,越看越觉得自己听到的都是真的。

所以那混混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叫了他一声“娘娘腔”,却没想到真的能看到两人牵手的画面。

领头那人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所谓尊严,他结结巴巴地朝乙骨忧太和元新歌道了声歉,撒腿就朝自己平时获得八卦消息最多的小公园里跑,力求要让自己的所见所感以最快速度传播开来。这些年纪尚轻的孩子只知道在谈论这些消息时获得的快乐与新奇,却丝毫没能考虑到自己的行为对当事人所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乙骨忧太!”一声又惊又怒的呵斥从两人身后的方向传来,随即便是几声急促而尖利的喇叭声,乙骨忧太回过头去看,自家的轿车正停在路边。令他相当惊讶的是,成绩一直在中等上游、也从未引发过什么重大事故的自己使得父母在参加完家长会后都面色难看。少年眯了眯眼,发现父亲怒目圆瞪,母亲表情可怖,他们不顾元新歌还在此处的事实,像是彻底撕破了那层虚伪的假面。

他又转过头,对元新歌说道:“新歌,是我爸爸妈妈,你和我们一……”

“乙骨忧太!”母亲不顾形象地大声呵斥道,“给我滚过来!和我回家去!”

乙骨忧太一愣,他完全不明白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时间还只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元新歌从吸管处喝了口饮料,从他的手心中扯出自己的手,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我要去便利店里买晚饭。”元新歌用空出来的那只手紧了紧书包的背带,他远远地朝路边的乙骨夫妻微微鞠躬,然后又推了下乙骨忧太,“你走吧。”

“诶?但是刚才你没说过……”乙骨忧太惊讶地瞪大双眼,如果他知道元新歌要在便利店买些速食食品,他就会催促着两人早些回去,好让对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晚饭,不要吃那些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他话没说完,手腕已经被女人猛地扯住。少年吃痛,他倒吸一口凉气,回头时对上了母亲仿佛冒火的双眼,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踩着高跟鞋一路强行将乙骨忧太拉走,离开前还冷冰冰地甩下了一句对元新歌的所谓问候:“新歌,很感谢你对我家忧太一直以来的照顾,但他的人生不会有任何脱离轨道的事情出现,麻烦你摆清自己‘朋友’的定位,不要做一些多余的事情。”

元新歌站在原地没动,他没肯定,却也没否认,这样平静的态度让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女人感到脸上一阵燥热。她冷哼一声,半拖半拽地带着乙骨忧太上车,只字未提顺路送元新歌回家之事,看上去相当不客气。

元新歌注视着那辆轿车远去,他沉默一瞬,转身真的拐进便利店,出来时手中却是多了根巧克力脆皮的雪糕。他没回家,而是迈开步子朝三个混混奔去的那个小公园走去,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不介意再步行回学校一趟。

并非要为自己正名,元新歌得搞清发生了什么,维护乙骨忧太的幼小心灵才行。

他想的没错,乙骨忧太确实因为这件事遭受了很大打击。他在车上甩开母亲的手,有些震惊地问道:“妈妈,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新歌?”

他的父母并非不知道元新歌为他做了些什么,就在听尚且在小学部读书的小女儿说了“新歌哥哥为了不让哥哥受欺负而背上了处分”一事后还要带上些礼物去看望独居的元新歌,可以说,乙骨家所有人都知道,乙骨忧太之所以能每□□着整洁、面上无伤地回家,功劳全在于愿意为他出头的元新歌身上。

但今天,他的父母显然相当不对劲。

“忧太!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他的母亲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严厉的语气令乙骨忧太感到又是迷茫又是恐惧,他大脑中逐渐被空白填满,就在他即将忘记刚才还在询问母亲与元新歌有关的事情时,那个少年的名字再次出现在了他耳中。

“你到底为什么要和男孩子早恋?!到底为什么要和元新歌早恋?!”

乙骨忧太迟钝地眨了眨眼,因为过于震惊而迟迟无法显出表情的状态显然被他的母亲会错了意思,没能如愿听到儿子解释或道歉的女人被气得头脑发晕,她扬起手,几乎要给这表面还算温驯、实则离经叛道的少年一掌。

但她望着仍然呆呆地睁着眼睛注视着她的儿子,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女人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她说道:“我已经从你的同学那里听说了这件事,限你在这周之内与元新歌分手!尽早打消你对男孩子那不正常的念头!你现在还小,只是缺少正确的引导,我已经和你的班主任说了,下周开学就把你和元新歌的座位调开,为你换上一个女同桌——你最好给我离他远一些!”

乙骨忧太脑中仍然是一片混乱。

他带着一种奇异的感受发现,他在听说了这个天方夜谭后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生”,而是——

“新歌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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