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残忍(1 / 1)

沈牧亭在被他一抱之下便回了神,他偏头看向月烛溟,脸上恢复了惯有的笑,“你不是进宫了,怎么回来了?”

“王府出事了,我怎么能不回来?”月烛溟语气出现了少见的温柔,可细究其里,却能发现暗藏嗜血阴鸷。

“怎么?担心我?”沈牧亭回身,勾着月烛溟的脖子,他这才发现月烛溟竟是和衣下来的,不由拧了下眉,他失控了吗?居然连月烛溟下水这么大动静都没听见,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月烛溟看着他,这样的沈牧亭让他看着难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就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月烛溟抱着他的力度又大了一分,勒得沈牧亭腰疼,他只好轻声道:“我没事。”

所以他才会讨厌红色,讨厌血。

更多的沈牧亭就不愿再想了,他把头靠在月烛溟胸口,此时月烛溟一手搂着他,一手手扶着池沿借力撑着自己的身体,沈牧亭看得失笑。

月烛溟放在他腰上的手揉了揉,弄得沈牧亭有些痒,他抓紧了月烛溟的衣襟,“水凉了,上去吧!”

对于沈牧亭只字不提方才为何这样,月烛溟心里生出了几分暴戾感,抿唇忍住没有发作,在沈牧亭看不见的地方,那双眼却阴鸷非常,仇轩已经卸了被伏琴抓回来那人的下巴,他微眯了一下视线,沈牧亭就扶着他上去了。

看着沈牧亭穿衣的背影,那上面青紫遍布,全是他自己弄出来的,就不由觉得刺眼得不行。

待沈牧亭穿好,月烛溟便冷声道:“仇轩!”

“属下在!”仇轩立即出来,面色颇为沉凝。

“你陪着牧亭。”敢动他的人,他要那些人偿命。

月烛溟自己坐上轮椅走了,沈牧亭奇怪地盯着月烛溟的背影,问仇轩:“他怎么了?”

仇轩:……

他们王爷很久没这么生气了,不由有些担忧伏琴,伏琴护主失责是事实,任何都不能成为他失职的借口。

“请公子先回房歇息吧!”仇轩道,依旧单膝跪地,并未起身。

沈牧亭歪头看他,想到被伏琴捉到的那个人,沈牧亭嘴角扬起一个清浅的笑,“不用,我没事,伏琴捉回来的那个人现在在哪?”

仇轩抿唇,他们王爷正在去见那人的路上,不过那人究竟能活几天,那就不知道了。

他们王爷性情残暴,逼问人自有一番手段。

见仇轩不语,沈牧亭也没生气,伏琴现在是他的人,仇轩可不是,道:“带我去见他。”

杀他?这些人还真当他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啊。

见仇轩不动,沈牧亭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尾音微扬,颇有几分威胁之意。

“公子还是先去休息吧,不然王爷……”

“你们王爷也要听我的,”沈牧亭那双眼现今平静得看不出喜怒,“怎么?你想忤逆?”

“属下不敢。”仇轩只能带着沈牧亭去了王府地牢。

地牢谈不上阴暗,但在这凛冬也是分外的冷,一进到这里,沈牧亭便有种自己回到了上辈子,在无数个黑暗里苟活的日子,便拧紧了眉。

仇轩立即给他披上大氅,递上汤婆,便带着沈牧亭去了声音传来之地。

一声声惨叫传来,沈牧亭面无表情,一到地方,就见月烛溟背影压着嗜血暴戾,跟在他面前的月烛溟好似完全不是一个人般,好似吊在他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人。

“公子!”接二连三的“公子”声响起,沈牧亭一身雪白,好似这地牢中唯一的光。

月烛溟回头时,面色依旧难掩阴鸷,“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房休息?”

“王爷,他要杀的人是我,我还不能自己来见见?”

月烛溟一时语塞。

沈牧亭无视了他不赞同的目光,径直走到双脚被调离地面的黑衣人。

“谁派你来的?”沈牧亭问得轻松,语气平静,看得月烛溟直皱眉,转头看着仇轩,仇轩立即跪了下去。

沈牧亭没有回头,只道:“王爷,我不是养在室内的娇花儿。”不论这辈子跟上辈子,他都不是,尽管努力想给自己披上一层娇花儿的皮,馅儿里也娇不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烛溟在听到那话的时候,忽然想起了回门那天他对伏琴说的话,他不喜欢养在室内的娇花儿。

他不喜欢室内的娇花儿。

沈牧亭,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月烛溟此刻内心非常复杂。

那个黑衣人“啊啊”了几声,沈牧亭这才注意他被卸掉了下巴,他看着黑衣人的口腔,喊了一声“仇轩”,仇轩立即起身将他藏在口腔中的毒丸弄了出来,给他把下巴装了回去。

“说吧!”沈牧亭坐在了月烛溟旁边,放下汤婆端着月烛溟的茶喝了一口,“我听着。”

态度不温不火。

好似不论什么,沈牧亭都能以这幅风轻云淡的姿态对待。

见黑衣人不说话,沈牧亭朝仇轩道:“把他剥了,找些虫子来。”

月烛溟带来的人面面相觑,仇轩立即上手了,他们也不敢耽搁,立马去找了,要在这凛冬找虫子可不简单,好多都冬眠了,不过么……

沈牧亭尤擅此道。

等仇轩将人剥光,那黑衣人都不开口,凌冽的寒风吹得他打摆子,铁链随着他打摆子的弧度轻轻晃动,碰撞出铃铃声响。

“不说么?还是哑了?”沈牧亭好奇地盯着黑衣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轻描淡写的七个字,让仇轩忽然生出了一股彻骨的寒意,那种寒意跟她们王爷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他们王爷让人怕是表面,而沈牧亭给人的寒,是从心。

沈牧亭放下汤婆,走进那个黑衣人,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胛骨,轻轻一捏,黑衣人立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

“没哑啊!”沈牧亭奇怪地看着他,月烛溟却看不下去了,看着这样的沈牧亭,让他心疼之外,又格外的震撼,他以为,沈牧亭就应该是养在他王府内的那朵娇花,这种事,不该经由他手,不由喊了一声:“牧亭。”

那一声轻得很,却又心疼得紧。

“嗯?”沈牧亭回头,朝月烛溟勾起一个浅浅的笑,道:“王爷,你的手段太保守了。”

月烛溟的手段都是常规的逼问方式,这一屋子的刑/具这些人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了,哪会知道怕。

身体上的疼,哪能比得上内心的怕呢?

很快,出去的护卫便抬了一个箱子过来,跪地道:“禀报公子,只找到这些。”

沈牧亭掀开箱子一看,确实是一些虫子,不过都懒洋洋的不爱动。

“仇轩,让他睁眼。”沈牧亭态度不变,仇轩立即上前掰开了那人的眼睛。

那人的眼球一片浑浊,却是个瞎子。

沈牧亭:……

“既然是个瞎子,想必耳力惊人吧!”沈牧亭嘴角的笑很温柔,可是那股温柔里寒气顿生,周围的护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基本能料到沈牧亭要做什么了。

可是……手段这么残忍,真的是近些天来那个处处温润对谁都笑着的沈家三公子吗?

他们还亲眼见过这个三公子娇弱无力的坐在他们王爷怀里巧笑嫣然的模样。

“王爷,介意的话可以出去。”沈牧亭完全把月烛溟当成了一个胆小的人,此种手段虽然残忍,可却是月烛溟从未想过的,他向来是问不出便杀,从未想过要让人生不如死。

“牧亭……”月烛溟欲言又止,随后看向仇轩,仇轩立即上前道:“公子,我来!”

看着仇轩的模样,沈牧亭懂了,便又退回椅子上,捧着茶继续喝。

接下来除了惨叫声再无其他,月烛溟恐脏了沈牧亭的眼,一把把他拽上轮椅出去了。

沈牧亭:????

月烛溟眼神阴鸷,紧抿着唇,显然心情不好,沈牧亭觉得挺奇怪的,被刺杀的又不是他,被他如此对待的也不是他,他生什么气。

他却不知,月烛溟是在气自己,也心忧沈牧亭从前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能想出这么残忍的法子,他又为什么能做得那么熟稔,那么云淡风轻,好似做过千百遍一样。

沈牧亭确实做过千百遍,因为,那些都是他尝过的痛,他知道怎么才能让人从心底产生惧怕,再强的人,都不会在那种方式之下安然,更不可能保持本心。

他尝过太多了!

月烛溟方才的暴戾在此刻已经转为了沉重,还有什么是他遗漏的,没查到的?

“怎么,王爷怕了?”沈牧亭勾着他的脖子,现在没了汤婆跟大氅,他手指冰凉,月烛溟是他周身唯一的热源,不由得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小小的一团,看着可怜得紧。

“从未。”月烛溟从未怕过,只是……只是……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沈牧亭出现在那种地方,也不想看着他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他做这种事,表现出来的像是习惯,他好像习惯了这样。

沈蚩究竟是怎么教养的他,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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