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足了力气的一拳,却打在了柳絮上,那种滋味是很难受的。
至少华雄现在,就是这么觉得的。
本来嘛,被叛军围困了将近十天,兵卒们在没有看到有援军之下,士气和军心都在动摇。
尤其是那七百羌骑,都跑来找华雄请命说,这样被困着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带他们去死在战场上。
华雄在无奈之下,找杜县尉等人商议了一番。
觉得污染水源的计谋,不管有没有成功,都得去试着突围。
反正耿鄙是不可能来救他的,而且军粮每天都在消耗着,早晚有一天也要去突围的。
然后呢,华雄就杀驮马让大家饱餐一顿,临阵前还装了一把,做足了姿态。
说什么将大家带来这里陷入困境中,是他这个主将的过错,心中有愧;又歃血对天发誓,喊出了此次突围,他会冲在最前方,也会最后一个离开战场。
啧啧,这声色并茂的,就差没有留下几滴鳄鱼眼泪了。
效果也是明显的。
把这些凉州男儿的血气都给激起了,士气如虹的喊出愿誓死跟随等话语。
结果呢,等他带着众志成城的兵卒冲出山坳,堵在山道入口的几百羌骑,直接调转马头就跑;到了叛军营寨,就发现叛军早就人去营空。
原来因为疫病爆发,和羌人部落不愿意与华雄为敌的关系,成公英早在前几日,就带人撤回了渝中城。
按理来说,叛军能主动解围而去,这种结果对华雄是万幸了。
毕竟如今他的底子太薄,不该把实力消耗在无谓的战争中。
但是呢,他思来想去,又觉得不对劲。
被耿鄙排挤扔来险地也就算了,毕竟自己位卑人微,被当成软柿子来捏也形势不如人。可叛军也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是什么回事?
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领军作战,就如此憋屈的收场,以后还怎么立足在西凉!
那些从铁笼山招来的羌人,又怎会对他归心!
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然而华雄觉得,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便找来杜县尉商量,想带着骑兵去渝中城一带耀武扬威。理由是叛军在占尽了优势的情况,不会无缘无故就退军。
“华小子,你是觉得污染水源之计,奏效了?”
杜县尉扬眉而问。
不等华雄回答,又揪着自己乱糟糟的胡须,面露担忧之色,“只是,就算叛军中爆发了病疫,我们前去渝中城也很冒险。不光是兵力多寡,地形上也不利。”
华雄听完,也低头沉吟。
的确,从牧苑到渝中城,还要经过葵山和驼岭。
自己要是去了,叛军完全可以先吊着自己,然后派兵绕道到葵山的后方,将后路给堵了,来个瓮中捉鳖。
“我就打算去那边扬扬士气,小打小闹就好。”
思绪了半晌,华雄才问道,“杜痞子,你在行伍中多年了,熟悉渝中城周边的地形吗?比如从驼山有没有路,能隐蔽杀去武威郡祖历吗?”
“道路倒是知道,但是叛军也绝对会知.......”
也让杜县尉摇头苦笑,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很出。
不过呢,话还没说完,他就猛然遏住了话语,眼睛睁得环圆,压低了声音问道:“华小子,你刚才说的武威郡的,祖历县?!”
华雄颔首,“对!武威郡的祖历县。”
“呲.......”
杜县尉倒吸了口气,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盯着华雄。
祖历县,早在两年前就被叛军给占了。而且因为当年边章和韩遂,出于截断汉阳郡和张掖、酒泉和敦煌郡之间联系的考虑,一直都屯重兵驻守着。
华雄就这么点人马,想去祖历县,不就是往死路上奔吗?
而且,不要想着祖历县会守备不严密。
马腾之前驻守在汉阳郡的阿阳城,就是为了守备祖历县的叛军来袭。如今调来了平襄城,耿鄙也同样派了三千将士在那边守着。
双方每天都会派出许多游骑斥候,巡视敌情。
“你个小子是疯了吧!”
惊诧了好久的杜县尉,终于还是让口水肆意飞翔,“耿刺史不得人心,此战必败。西县上万户黔首百姓,都要仰仗你来守护!你倒好,竟然为了些许名声,就往死路上跑!你这样做,和耿刺史有什么区别呢!”
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华雄,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他。
等他脸上的怒意,渐渐平息了,才伸手抹了把脸,“杜痞子,你这脾气真该改一改了。我话还没说完,你就着急发火干嘛呢?”
“咳!咳!”
杜县尉闻言,脸上就悻悻了一会儿,才干咳几声掩饰尴尬,搔了搔鬓角说道,“你接着说,你接着说。有什么办法,能去了祖历还能安然回来的。”
华雄用嘴往那七百羌骑一努,“杜痞子,你觉得那些羌骑和叛军的羌骑,从装扮和服饰上,有什么区别吗?”
废话!
当然没有!
西北羌种部落虽然多,但是同出一源,谁又能靠眼睛分辨出来是那个部落的!
杜县尉闻言,就翻了个白眼当回答,连嘴都懒得开了。
“你这痞子,是酗酒太久了,变傻了吗!”
也让华雄恨其不争,直接低声怒骂了起来,“你分辨不出来,祖历的羌人也一样分辨不出来!我们又是从渝中城过去的,他们能有多少防备之心?到时候我们伪装成为陇西一带的参狼羌,说是来增援的,不就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了吗!”
额......
杜县尉恍然大悟,眼睛也变亮了。
只是华雄已经懒得理他,不等他说话,就驱马去姜叙和尹奉身边。
细细说了自己的谋划,就开始安排他们回冀县。
姜叙带着汉骑,以护送伤者的理由回去;而尹奉则是不需要理由。
他带着过来的两百人,是后来才加入的行伍中的,还没有被登记在军籍中,相当于自发协助官府讨伐叛贼的乡勇。不受军法约束,行动还是自由的。
而且,华雄派他们两人回去,不光是因为他们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行动,更让他们回去听从张都尉的号令,和带回去一个口信。
嗯,口信就寥寥数字:时机已到,可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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