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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番外三 情知此后来无计(1 / 1)

一轮玉盘升过了瓦檐,皎皎其华。

这是定柔回来的第三夜,这夜睡得极浅,殿中地龙烘的极热,睡得有些咽喉发干,锦被里的另一个人像火炉,外殿的门扇响起两声指扣,她便立刻清醒了,轻轻挪开横在腰际的手臂,披衣起身。

何嬷嬷怕吵醒皇帝,隔门低语说:“公主让守门的太监开了门,说是闷得慌,要到御苑走走。”

定柔从紫檀衣架拿下白狐腋云裘围上。

冬日的晴夜圆月高悬,琉瓦上铺了一层白,漫漫夜幕澄净如一方上好的墨玉,闪烁零散星子,走出外头一阵冷风袭面,如刀似割。

何嬷嬷提着一盏宫灯,小洛子带着三个宫监跟着,一路到了御苑,一抹雪貂毛斗篷钻进了假山。

定柔站在树丛后顿住了脚步。

何嬷嬷小声问:“娘娘不进去吗?”

定柔摆了摆手。

可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宫中有那么多空闲的宫室,却选了这里,这就证明他们之间仍是冰清玉洁的,纵是爱慕至深亦发乎情止于礼。

假山后,宗旻也围着黑狐大裘,黑油油的皮毛月光下闪着亮泽,衬托的整个人器宇不凡,目光脉脉缱绻着温柔,将一个烧的旺旺的暖手炉塞进安可的暖袖,柔声问冷不冷,安可垂颔摇摇头,颊边闪过一个娇羞的笑靥,俏美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宗旻将大裘解下,安可忙拦:“我这样不冷,你仔细被冻病了。”

“无事,我身体结实。”

说着,仍解开大裘,高大的身躯将娇小的女子拥入暖融融的怀,贴着衣帛,淡热的体温,两个心跳相偎,快的几乎破腔而出,他说:“可儿,我一定要娶你,我今生非你不娶。”

安可眼中一热,我也非你不嫁,宗旻哥哥。

他吻着幽香的发,语气微颤:“母妃想让我纳舅父家的表妹,父皇想让我聘礼部尚书的千金,我都不要!打死我也不娶旁人,可儿,父皇的意思要把你指婚给穆青,你会答应吗?他.....也是出类拔萃的。”

安可咬唇晃了晃头。

那人虽好,却非我心头之选。

宗旻前不久为了拒婚从马上坠下,旧年的骨伤复发,卧床两个月,刚康复了没几日。

窗牖透进淡白朦胧的光,安可蹑手蹑脚推开寝殿的门,先到熏笼边烤了烤手,倾了一盏热茶吃着,冰凉的指尖渐地暖了过来,回头解下斗篷,抬眸间惊见一个身影坐在榻边,殿中只留了一盏夹纱灯,光如薄纱。

她“啊”噎在了口中,心跳悬在了嗓子眼。

缓了缓气,唤道:“娘。”

定柔默了半刻,也不问她去了何处,起身来到暖笼里取出一个六棱小食盒,一大碗热腾腾的汤饼,道:“趁热快吃罢,高汤下出来的,我多加了姜,出出汗别着了风寒。”

安可头皮一层寒意,极力闪避着母亲的直视,酝酿了满腹的说辞,唯恐露了怯,叫母亲看出异样来。

“谢谢娘。”

香浓的汤是老鸡、牛骨、鲫鱼吊出来的,飘着刀工整齐的宽叶,有她爱吃的冬菇和炒生米,绿绿的小葱花,淋着芝麻油,香气溢了一室,外头天寒地冻吃这个倍觉温馨,安可食指大动,就着美人榻的小几吃的很快汗水淋漓,顿觉周身畅快。

定柔望着她,踌躇着,迟疑着,欲言又止,终究不忍说出口,待她吃的见了碗底,递去帕巾,嘱咐了句:“睡罢,天亮的迟,还能再多睡会儿。”

“是。”安可送到殿门口,对着母亲大大福了一福。

皇帝卯时自然醒的时候才发觉枕畔空空,惊惧中又当昨夜是一场琉璃梦,小丫头又走了,急急掀开帐帷,看到心爱的人伫立窗前,披着一件莲蓬风衣,这才放下了一颗心。

提上靴子,来到身侧关切地问:“怎么了?睡得不踏实吗?”

定柔心口像被一柄细小的锥尖刺着,一阵阵地作痛,她眼中蒙着愁绪,如雾如星,皇帝立刻猜到了原由。“是可儿和宗旻?”

睿智如他,两个孩子的情愫自然看在眼里,这两年时刻警视着,唯怕他们越出了城池,私下用尽了法子,却毫无用处,到底不能强逼着拆散了,反叫他们成了一生的桎梏,得不偿失。

定柔捏捏眉角,哽噎的声音痛惜道:“我......看着他们两小无猜的样子,实在吐不出心硬绝情的话.......”

说着,两行清泪极快地垂下。

她做不成一个狠心的母亲。

他们才俊佳人,真真璧人一对,佳偶天成。

皇帝长长叹息几声,握住她的肩说:“让我来做这个恶人,他们必须分开!娘子,趁着情根尚未深种,必须当机立断!否则时日越长,越是抽筋拔骨。”

定柔泪如泉涌:“就没有......两全的法子吗?可儿是我身上落下的骨肉啊,她伤心,我岂能不痛?或者,我可以对徐相宜卑躬屈膝,只要我的女儿不伤心,我宁可身受刀戟。”

皇帝道:“我对宗旻试了很多手段,但都无济于事,我观他多年,性孤标傲世,对那个宝座志在必得,有朝一日岂会甘于人下,与晔儿之间必会生了龃龉,男人之间的争斗,是角斗场,可儿不能被牵扯其中。”

定柔眉头痛苦地蹙着,苦思冥想两全法:“不若,晔儿只做个闲散宗室,将来我们母子远离京城,这样可以吗?只要可儿能幸福。”

皇帝眼前闪过戚夫人的下场,忙道:“不行!只有自己的骨肉才是最可靠的!你和孩子们的性命安危,只有晔儿坐到这个位子上我才安心。”

便是立时去了徐相宜这个人,也抹杀不掉宗旻的壮志雄心,他对皇位的热忱从幼时起便已根深蒂固。

他会喜爱可儿多久?

此刻,念及将来不可预知的骨肉相残,只觉胸臆中烧起一把火,恨极了淮南之事,恨极了那年大选,恨极了那一句“上以事社稷宗庙,下以及后世皇统”,更恨极了自己愚蠢,为何没有早早发觉小丫头。

定柔伏着他的肩咬破了唇。

几日后,宗旻守在老地方,安可失魂落魄走来,脚步沉重,眼中含着湿润。

宗旻吓了一跳,慌忙握住冰凉的小手,连连问怎么了,是不是慕容母妃责罚你了?我可以去求她成全了我们。

安可沉默良久,泪不停冲刷着脸颊,宗旻心惊肉跳,一时作了无数个设想。

忽然间,她切齿一咬,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携起他的手沿着假山小路奔去了红萼选的画阁,进了一个角落的小屋,闭上门扇。

两两深情相视,她袅娜的肩如寒风中的花蕊不胜冷风摧残,颤抖着十指,解开颈下的两个带子,显出一小片白玉凝酥的肌肤,锁骨玲珑有致,她面如梨花带雨:“宗旻哥哥,今日我将自己给了你,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可儿一辈子对你至死不渝。”

宗旻跑的后脊全是汗,这会子乍见这个,到底正值盛年,不由呼吸急促起来,他嚅嗫道:“还......还是......留到我们的洞房花烛......想来不久了.......”

安可只道:“你得了我,便要舍弃另外一样东西,你可愿意?”宗旻心跳急快,问:“是什么?只要你不喜欢的我统统不做。”

安可凝视着他的眸子,樱唇一启,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皇位。”

宗旻好似没听懂:“什么?”

安可目光果决:“我若嫁,你必须放弃储君之选,放弃追逐那金龙宝座,我随你到封地去,我们做一对闲云野鹤,一生一世一双人。”

宗旻身躯一僵,如遭霹雳:“你......说什么?你......”

安可死死攥着衣角,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纳入眼帘。

宗旻无意识的踱步了一阵,好艰难才克化了这句话,不由激动起来,眉心挂着薄怒,质问她:“为什么呀?可儿,你是了解我的,那是我的梦想!现下大哥被废黜,二哥三哥平庸,五哥低微,九弟年少,只有我是最有机会的!”

安可背抵着门扇,一颗心堕入了黑暗之渊。

“你何以就笃定了自己?父皇要立你早立了,三哥虽天资平常,但他敦本务实,其母又是四妃之一,论长论贵,也许,是他啊。”

宗旻坚定道:“不可能!父皇不可能舍我而选三哥。”

安可心下已冷:“你竟如此自负吗?”

宗旻握住她的肩,一双眸子闪烁着灼灼光芒,万丈宏图在其中。“少时母亲对我讲了一件事,那年怀娠之时,皇祖母曾梦境有兆,巨龙旋绕于母亲寝殿,我是天选之人,天降大任岂能不受啊?可儿,我要以倾国之力风风光光迎娶你做皇后,母仪天下,与我并肩站在巅峰,我必一生捧珠于掌,让你做你母亲那样幸福的女子,这是我的承诺,好不好?”

安可眼角的泪全然冷却。

宗旻俯唇下来,她猛然避开,态度决绝:“我不要做什么皇后!反正你必须舍弃一个,有我便不能要那皇位!”

宗旻急了,大声道:“为何呀!”

春和殿,定柔缝纫着一件女儿式的寝衣,眼皮不停跳,垂花门外安可下了舆轿,一张面容苍白的毫无血色,唇边咬的破溃,神情恍惚地进了内殿,定柔撂下针线筐子上来,安可猛然扑入母亲的怀抱,声嘶力竭:“娘......我在他心中到底不如江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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