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饺子吃得心满意足,白芜难得睡了个好觉,没想到第二天却被冷醒。
他被冻了不知道多久,无论怎么蜷缩身体,盖紧羽毛被,手脚都一阵冰凉。
睁开眼睛,白芜才发现天空灰蒙蒙,雨线连绵不绝,乌云之中,偶尔有闪电一闪而过,炸开紫白色的光。
白芜皱起眉头,
昨天两位父亲就说今天会下雨,没想到今天真的下起了雨。
幸好窝顶加固过,要不然今天就得泡在雨里了。
白芜搓了搓手脚,清醒了一点之后忽然想起来,他们放在火塘的食物都还没来得及收,尤其他们千辛万苦做出来的青根粉,根本没密封好!
他一个翻身猛地坐起来,趴在窝边去看火塘。
他们的窝顶由干草所制,雨水正顺着窝顶滴下来,连成一条条细细的雨线。
透过雨帘往外看,灰暗的天空下,远山起了白雾,近处的树木草丛都被打湿了,尤其火塘那里,还积了水洼。
简陋的石灶被淹了小半,边上一直放置的陶罐则不见了踪影。
卧槽!
陶罐不会被冲走了吧?!
岸被他的动静搅醒,拥着被子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啊?”
白芜身体往前倾,一把抓过放在窝边的兽皮鞋就要往脚上套,“我看看我们的食物有没有泡水里。”
“还用等你?昨天亚父他们就把食物搬到窝里去了。”岸道,“今天不用去采集和打猎,再睡会吧。”
白雾稍稍松口气,探头去看昨天种的青根和葱头,那里也积了水,不知道会不会浸死。
岸跟着他往外看,“都收好了啊,睡吧。”
白芜搓搓胳膊,随口道:“太冷了,我睡不着。”
岸愣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发现他胳膊冰凉如水,立即翻身坐起来,“你冷怎么不早说,我去亚父那里拿床被子给你。”
白芜吸吸鼻子,感觉自己都快流鼻水了,嗓子也不太舒服,“昨天晚上没醒,今早才被冷醒。算了,我缓一会就行,你别去了,下雨连个挡雨的东西都没有。”
岸骂他傻,“才几步路,你在这里等着!本来就受伤了,要是淋雨生病就麻烦了。”
川听到动静,从隔壁窝里探头,“芜怎么了?”
岸喊道:“他说他冷,亚父你给床被子我。”
川站起来,“快夏天了,怎么会觉得冷,没生病吧?等一下,你们阿父正给你们找被子。”
白芜不承认,“没有。”
不管白芜承不承认,川和墨还是窝里的木箱中找出一床被子,给他们送过来。
岸抓着白芜,向父亲们展示白芜冰凉的手。
两位父亲轮流摸了下白芜的脑门,确定他没生病后才松口气,直接将他塞到厚重的羽毛冬被下面。
羽毛冬被由羽毛和植物纤维编织而成,底下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盖着有点像羽绒被,但要比羽绒被硬得多,且形状相对固定。
白芜裹着羽毛被,感觉像裹着一层纸皮箱,触感不怎么样,不过的确渐渐暖和起来了。
白芜慢慢恢复了些精神,缩在羽毛被里问:“今天吃什么啊?”
“之前储存的肉干。”川解释道,“今天没办法生火,只能吃冷食。”
白芜昨天刚吃过饺子,今天倒不馋,“肉干也行。就是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川笑道:“我们储存够肉干了,别担心。”
外面还在下雨,两位父亲懒得冒雨回自己的窝里,一家四口干脆躺在一个窝里聊天。
雨天十分凉爽,雨声又很助眠。
白芜聊着天又睡着了。
没想到外面雨势渐大,被风一吹,直接浇到窝里。
川搬动他时惊醒了他。
白芜猛地睁开了眼,一眼就看见小半个鸟窝都泡在雨水里。
窝里的东西已经被搬开了。
川隔着被子拍拍他胸口,表情很淡定,“没事,继续睡吧。”
白芜远不如他亚父淡定,坐起来,裹挟着水汽的风扑到他脸上,带来一阵寒意。
他很快发现,不仅外面的雨能飘进来,窝顶的草盖子也被雨渗透了,一点点落下来,真叫“雨脚如麻未断绝。”
好在窝都是用柔软的草做成,雨落下来后,直接渗到下面,慢慢漏走了。
窝底下垫的石头也够高,暂时应该不会有被淹的风险。
白芜专注地看着雨,忽然说道:“要是我们建了房子就好了。”
岸问:“你想筑窝?”
墨和川也看过来。
白芜解释:“不是窝,是房子。”
“房子是什么?”
“就是……就是一种四面有墙,风吹不进来,雨打不进去的建筑。”白芜抬头看了眼窝顶,继续道,“房子上面还盖瓦片,一般也不会漏雨。”
岸茫然,“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白芜面色不变,“我在梦中看到的,可能是别的地方的建筑吧?”
川饶有兴致地接话:“我在那些兽兽人聚居的地方倒是看过类似的房子。他们用木头钉成架子,四面盖上草,确实能遮风挡雨,不过远不如我们的窝宽敞。”
岸恍然大悟,看向白芜,“你说的是那个啊?那种窝棚住着不舒服,反正一年也下不了多少次雨,我们的窝就挺好。”
“不是那种,是一种用石头或者砖砌起来的房子。”
川在旁边笑道:“你要是喜欢那样的窝,等你以后找到伴侣了,让他给你盖那样的。”
“我不想找伴侣。”
岸嗤笑一声,“孩子话。”
白芜无力地往还没被打湿的地方一躺,“以后等我建出来你们就明白了。”
这雨下了差不多一天。
傍晚雨停的时候,白芜撒开脚丫子,赶忙过去看他昨天种下的青根和小葱。
下了那么久的雨,青根和小葱都被雨水冲出来了,表面被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他简单开垦出来的泥土也几乎全被冲掉了。
川和墨去看他们堆的柴火垛。
柴火垛上面盖有草帘子,下面也用石头垫起来了,倒没怎么被打湿,还能用。
只是今天地全湿了,他们也没办法用柴火做饭,还得等两天,雨停了火塘干了再说。
一家人在窝里啃肉干和野果。
肉干又硬又咸,还有股烟熏味。野果倒还可以,酸酸甜甜,就是吃多了胃有点不舒服。
白芜吃得一脸菜色。
墨看着他,道:“等明天雨停了,阿父给你们抓野鸟吃。”
白芜有气无力地点头。
打猎并没有那么容易,很多时候得看运气,并非他爹想抓就能抓到。
他看着天空,第一次产生了建造一座房子的想法。
雨一连下了几天。
在这几天中,他们只有雨停了的间隙,才能出去采集一点东西。
白芜也会跟着一起出去采集。
兽人亚兽人们的身体很好,出去采集偶尔淋一点雨问题也不大,除了白芜。
白芜身上有伤,淋了雨之后,伤口被雨水泡软,伤口发白,结的痂都被泡掉了。
原本已经慢慢好转的伤口,经此一事,情况迅速恶化。
最惨的是,白芜因为伤口发炎,在某天夜里发起了高烧,直接惊醒了熟睡的岸。
岸想去喊人,被白芜叫住了。
“没事。”白芜虚弱地躺在被窝里,“我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明早起来要是没好,反而傻了,怎么办?”
白芜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烧傻?又不是小崽子。”
白芜透过窝里的缝隙看着外面的天空。
这几天都在下雨,头顶遍布乌云,一点星光都透不出来。
哪怕他们的视力再好,在几乎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也没法做什么。
岸摸着他的额头,“我去找点草药给你泡水喝。”
“这大半夜的,别摔了。等过一会儿,天亮了再说。哥你快睡吧,别吵醒阿父他们,省得他们跟着担心。”
白芜态度很强硬,岸被他说服,没有起来,大半夜却再也睡不着了,守在他旁边观察他的情况。
白芜烧得迷迷糊糊,也没能睡着。
天蒙蒙亮他就醒了,身上满是冷汗,黏黏腻腻的,非常不舒服。
岸一晚上摸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好不容易听见两位父亲那边的窝里传来动静,岸一骨碌站起来喊,“阿父,你们醒了吗?芜他发烧了1
“怎么不叫我们?”川一听急了,站起来一边整理羽毛裙一边问道,“严不严重?”
岸道:“我摸着挺烫手的。”
同时响起的是白芜虚弱的声音,“不严重,我还醒着。”
两位父亲飞速围好兽皮裙赶过来,围着白芜一摸他的脑袋,墨说道:“你们俩留在这儿,我带芜去祭司那边看看。”
白芜挣扎起来,嘟囔:“不用,我喝点葱泡的水,发发汗就好了。”
川没里白芜,直接说道:“你们快去,我和岸守着窝。”
墨将白芜背到外面的空地上,直接变成一只巨大的白鸟。
白芜稳稳躺在他背上。
川和岸拿来绳子,将白芜牢牢绑在墨身上。
墨翅膀一扇,直接带着白芜起飞。
白芜烧得挺严重,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还挺凉爽。
他睁开眼睛努力辨别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在往南边飞。
祭司就住在南边的山上,一人独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