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好好护着他长大。
沈裴然微垂着眼睫，望着已然熟睡的楼知亦，久久未言。
夜风轻拂而过，吹皱湖面，泛起粼粼波光。
游船逐渐靠近湖中心，热闹的声音隔着水汽缭绕传了过来。
沈裴然伸出手去，以掌心轻轻贴近楼知亦耳畔。自他掌心处有灵力缓缓浮现，为楼知亦隔绝了外界嘈杂声音的侵扰。
施过隔音法诀后，沈裴然却未立即放开手。
随着他的动作，墨衣袍袂微垂下来，与楼知亦那一袭胜雪般的白衣衣角堆叠在一起。两种分明的颜色，于此刻相叠，并不相融，却似难舍难分一般。
沈裴然静静望着眼前这个人。
好半晌后，他低低出声道：“师尊，今夜好梦。”
游船在湖中停留许久，周遭花灯随着水波荡漾而来，轻轻碰过船身，又被力道推向远方。
待到游船靠了岸，沈裴然将人抱起，回了客栈。
他将楼知亦安置好后，才关门离开。
此时的地下黑市更是热闹至极。
沈裴然到擂台场时，已是深夜，场内却依旧人声鼎沸。
侍者远远见了那一袭红衣之人，目光自其腰间扫过，便出声道：“前辈，我家主上已在八楼等候已久。”
沈裴然眸光微垂，亦是轻扫过自己的一袭红衣。无论是前世，还是在此之前，他从未穿过如此张扬的红衣。
想到前几日的相处，沈裴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道：“不要叫本尊前辈。”
他有些想不到在过去二十余日里，楼知亦是如何伪装着一个完全与自己本性不同的身份，在这擂台场中晃悠的。
侍者亦是想到这位前辈古古怪怪的行为，顺从应声道：“好的，穷道友，这边请。”
……
楼知亦做了一个美梦。
这个梦境给他的感觉就是……很美好，很舒适。
结果，正当他享受这个美梦时，系统大喊的声音瞬间令他的梦境破碎。
“宿主！宿主！不好了！”
楼知亦被吓了一跳，当即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楼前辈？”
沈裴然略微迟疑的声音响起在屋内，楼知亦呼吸微缓，转眸望了过去。
沈裴然坐在桌前。
窗边微掩的天光照拂他周身，清冷中带着少年意气。
楼知亦怔了瞬，目光触及到沈裴然身上，才发现眼前少年今日又换上了一身白衣。
在曦光下隐约可见的流云纹饰染上漂亮的流金色泽，少年腰间以同色系云纹腰带相系，更显身形颀长。
然后，楼知亦恍然察觉到沈裴然好像真的长高了点儿。
沈裴然站起身来，将桌上的一碗汤端了过去，递到楼知亦面前，解释道：“楼前辈，这是醒酒汤。你昨夜喝醉了，又睡了一夜，未曾化解酒力，今早醒来肯定会头疼的。”
沈裴然走过来靠近之时，一种极淡极淡的清冷香气一同传了过来。
楼知亦又嗅到了那种类似于前世薄荷般的清新香气，很好闻，只是为何只有沈裴然穿白衣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气息？
难道穿白衣是沈裴然什么特定的开关吗？
楼知亦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又很快被他压制了下去。他伸出手，接过那碗醒酒汤，将其一饮而尽，又出声问道：“昨夜我喝醉了之后，是你将我带回来的吗？”
沈裴然眼睫微垂，接过空碗，应声道：“嗯。”
他转过身去放空碗。
楼知亦起身下床，手中掐诀，给自己施了道洁净术，又抚平衣裳皱褶，继续道：“真是辛苦你了。”
他虽然不重吧，但是也算是一个成年人的身形与重量。沈裴然身形清瘦，昨夜为了把他带回来，肯定废了很大力气才做到的。
楼知亦思索片刻，走向沈裴然，道：“往后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可以就睡在船上，或者是喝酒的地方。不然，你会比较辛苦的。”
沈裴然闻言，将空碗放在桌上，抬眸望去，看着楼知亦，轻声道：“楼前辈，我不辛苦，这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
楼知亦默然心道。
旋即，他想到一大早把他喊醒的系统，在心里向系统问道：“出什么事了？统子，你怎么喊完那句话，就不吭声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系统才道：“我正在检测渣攻数量。”
楼知亦闻言，心里突然间警惕了起来，迟疑道：“什么意思？”
“就是您喝醉的昨日夜里，燕州神城来了几个渣攻。”系统答道。
“！”
楼知亦心里已经响起了高度警报。
半晌后，系统检测完毕，回答道：“四个！”
“怎么突然间就四个了？”楼知亦忍不住问道。
好家伙，在他喝醉的夜里，这些渣攻竟然连夜赶路，来到了燕州神城。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渣攻身份的是，就只有一个。”
楼知亦想了想，猜测道：“妖皇扶曦。”
“是的。”系统答道。
还有谁？
楼知亦思忖片刻，把另一个极有可能的人选列入可疑名单——晏家少主，晏少凌。
目前最傻、最好对付的那个渣攻。
燕州神城如今风云聚集，身为五大世家之一的晏家，怎么可能会不派人来神城？
“那今日去春风阁的时候，我们得注意点，最好今日就做个伪装。”楼知亦心道。
思及此，他出声对沈裴然道：“为了提前锻炼一下你画骨易容之术，我们今日去春风楼的时候，你就提前试一下，可以吗？”
沈裴然闻言，应了声，并未多言。
“宿主……”
系统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宿主，您知道春风楼为什么要晚上才开放吗？”
楼知亦还未意识到什么，在心里问道：“为什么？”
系统轻咳一声，开始给楼知亦解释：“燕州三绝，除了万宝阁是硬凑上去的一绝之外，其余两绝皆为寻欢作乐之地。”
“湖心亭游湖，您昨日夜里已经去过了，有没有发现昨日租游船游湖的，大多数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就连船夫都不会上船。”
楼知亦开始陷入沉默之中。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那么春风楼呢，就是燕州神城中的‘销金窟’，是另外一处寻欢作乐的地方，里面有酒有菜有美食还有乐曲，是不是很棒？”
“是很棒。”楼知亦应声心道。
这就是个酒楼嘛。
“还有美人哦。”系统悠悠道，“春风楼的美人，才是其并列为燕州三绝之一的缘由。”
楼知亦沉默良久。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正当楼知亦陷入纠结之中，打算告诉沈裴然，要不就不去春风楼吧，你还小呢，别被繁华世界给扰了眼……
房间外便传来了沈裴然的敲门声。
“楼前辈，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进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