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不孝子!”温老爷本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之前忍耐那么久已经是极限,现在憋了一肚气,实在忍无可忍,当即原形毕露。
“老爷,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大少爷他恐怕是对您之前的事心有怨言,父子哪有隔夜仇,您跟他解释解释,大少爷想必也不会与您针锋相对。”温夫人的话看似劝慰,实则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温老爷更气了,拍桌而起道“他还敢怨我?!我是他爹,他是我生的,我想让他做什么他就必须做什么!”
温小少爷看热闹看得起劲,幸灾乐祸地看着温良,想着温老爷把温良赶出去,他搬去自己院子里的那些东西也不必搬回去了。
温良看似半点也不生气,面上平静非常,哪怕被温老爷指着鼻子骂,也不反驳半句,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温老爷死前最后一次叫嚣。
郁止还没找机会看从温良那里换过来的药是什么功效,但想来不会是立即致命的药物,温良只是狠,不是疯,更不想死,他不会让自己背上身陷囹圄。
他坐在凳子上也不安分,“岳父,温良都嫁给我做媳妇儿了,我听先生说,出嫁从夫,我媳妇儿当然归我管。”
温老爷被郁止气得脑充血,口不择言道“你个傻子算什么玩意儿,给本老爷滚远点儿!”
郁止抱着温良道“我是他相公!你才是玩意儿!”
温夫人上前扶住被气昏头的温老爷,正要张口劝慰,却忽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
“唉、哎哟——!老、老爷,妾身腹中好痛!”温夫人头上逐渐渗出汗珠,目光惊惧又含泪悲痛地看着温良,断断续续虚弱无力道,“大少爷……就算您再看不惯妾身,也不能给妾身下毒啊!”
“夫人!”温老爷见她虚弱的模样,心中迟疑又惊慌,不是慌温夫人出事,而是慌自己会不会也有事。
“你、你这个孽子竟然还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温老爷惊慌后退,竟是连温夫人都没管。
“爹!爹!我肚子也痛!好痛好痛啊!”温小少爷毫无预兆地抱着肚子在地上打起滚来,涕泪横流的模样让温老爷心中一疼。
对于妻妾温老爷可以不放在心上,可对于自己唯一健康的儿子,不想断子绝孙的温老爷还是在意的,“安儿!”
他愤怒地指着温良,“温良!要是你不想我告上衙门,就赶紧把解药拿出来!”
温良半点不怕,“衙门就在隔壁街,爹你腿脚不好的话,我可以派人帮你告状。”
他轻轻笑着,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即便他告状,他也不会如何。
温老爷心中一惊,“你、你别以为县太爷会护着你!我这就找人去衙门告状!”
“来人啊!”他刚要吩咐人,却忽略腹中一阵剧痛袭来,他连忙捂着腹部蹲下,刚才还觉得温夫人夸张表演,现在才发现,原来温夫人已经是能忍的了,腹中疼痛非常,竟然还能说完几句话。
听到召唤的小厮敲门喊话“老爷?老爷?”
郁止坐着吃了口面前没动几筷子的菜,嗯,没药,可以吃。
“岳父岳母你们怎么都不吃?还有这么多呢,可别浪费了。”
温小少爷忍着疼痛怒骂道“敢下毒,你们等着!我爹马上就要告官,送你们去大牢砍头!”
郁止也不慌,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东西是什么,有什么表现和功效,“胡说,我和我媳妇儿要是下药,下哪儿了?我们也吃了,也没事啊。”
“肯定是你们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才会肚子痛,我爹说那是肚子里长虫……”说着搓了搓手臂,一脸嫌弃。
似乎为了证明他的话,温良也端起碗继续吃了起来,半点事也没有。
温老爷看了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害怕了,他觉得自己一定中了毒,可偏偏温良吃了也没事,要么提前吃过解药,要么他下毒手段高超!
腹痛令他急需医治,耽误不得,他连忙喊来小厮,吩咐对方快去请大夫,命保住了才能去告官算账。
小厮机灵,他自个儿去请大夫,吩咐了另一个小厮去报官,二人兵分两路,竟是一同把大夫和衙门里的人请了过来。
酒楼里的客人见到这架势,不由议论纷纷。
“这官差前来所谓何事?”
“莫非是这温家酒楼有什么猫腻?”
“我瞧着方才请人来的是温家的小厮,想来多半是酒楼有事。”
“难道真是酒楼有事?我方才才点了几个菜,这可如何是好?”
官差跟着小厮上楼,“这里出了何事?”
“官爷!官爷!草民要报官!这个孽子怀恨在心,今日竟是对草民下毒!官爷你们一定要把它们抓起来!那个傻子也一定是帮凶!”
郁止委屈地看向温良,“媳妇儿,你爹不仅诬陷你,还诬陷我,他真坏!”
温良起身来到官差前,“官爷见谅,今日是草民携相公回门之日,父亲与母亲因不喜草民身份,不愿在家中接待,便来家中的酒楼相聚一晌,谁知席间父母与小弟突然腹痛,竟是无端指责是草民和相公心思歹毒,下毒暗害,草民伤心难耐,无力辩驳,只求官爷能还草民和相公一个公道。”
郁止看着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心中好笑,下毒的时候没想着他,这会儿证明清白倒是带上他说事,他这位夫人心中在想什么已然不言而喻。
衙门的官差都知道这两家,他们可是全程围观过郁温两家八卦的人,也知道温良和温老爷等人关系不好,温老爷还真有可能这么怀疑。
由于温良从前对外的形象一直很正面,虽然他真有下药的可能,但官差觉得他这样做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不孝在本朝可是大罪,若真差出子杀父,温良这条命绝对保不住。
“若你清白,衙门自会主持公道。”官差回道,随后转头去看大夫,“张大夫,麻烦你给这几位瞧瞧。”
张大夫上前给温老爷三人把脉看诊,然而看来看去却是眉头紧锁。
温老爷胆战心惊地问“大、大夫……我还有救吗?只要能救我,我愿意花很多很多银子!”
张大夫没说话,直到给三人都把完脉,他才迟疑着道“温老爷,我医术不精,并未把出你三人有中什么毒。”
没中毒?怎么可能?!
温老爷惊怒道“不可能!若是没中毒,我们怎会一同腹痛!”
张大夫见他不信,也不惊讶,只道“温老爷若是不信,可请其他大夫来看诊,老朽还有病人招待,不便久留。”
说罢,张大夫便提着药箱离开了酒楼,他非嫌疑人,官差并未阻拦,只是吩咐人去请其他大夫来。
之后镇上的几个大夫陆续来过,给出的结果都一致,温老爷三人并未中毒。
然而温老爷三人腹痛却并非作假,郁止轻哼道“看吧,我就说他说谎骗人,肯定是他们吃坏肚子,怕丢人才诬赖我和我媳妇儿。”
“我都说了,肚子里长了虫,吃杀虫药又不丢人。”
说完他又好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讶道“岳父岳母还不会是怕影响到酒楼赚银子,才不肯承认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吧?”
温良方才在听到大夫都说没查处腹痛原因时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此时听着郁止故作直白,却又恰到好处地抛出问题的话,眸光微动。
“相公,怎么能这么污蔑父亲母亲,他们怎会为了银子,便不顾食客安危,隐瞒酒楼饭菜有问题一事?”
郁止想了想道“可是……岳父看起来很穷啊,连嫁妆都不给媳妇儿你准备,你嫁给我吃穿住行都是我的。”
温良笑容一僵,抱住郁止,面上羞恼,“相公想错了,我有嫁妆,只是婚事匆忙,来不及收拾,便都留在了娘家,待今日回门离去,便会一同带走。”
郁止感受着某人掐着他后腰的力度,皱眉委屈,“疼疼疼……媳妇儿你掐我做什么?”
温良笑容撑不住了。
官差几人对视一眼,一同忽略了这二人的眉眼官司。
温老爷听着温良还要去家里收拾他的嫁妆,一时气恼,他有个屁的嫁妆!
但此时不是嫁妆的事,是他腹痛的事!
“你胡说八道!若是酒楼菜品有问题,你们为何没有腹痛?一定是你们在其中动了手脚!”温老爷始终不相信这二人的推卸之词。
然而他没有证据,衙门也不会因为他无凭无据的职责便立案调查。
“温老爷,你要状告儿子下毒,便拿出证据来,此事既然没有实证,衙门也没有办法。”
温老爷急了,正要说什么,郁止却先说话了,“官爷,什么是证据啊?”
官差解释道“就是能证明有人下毒的东西。”
“本来就没下毒啊。”他不满道。
温良适时站出来道“几位官爷,我父亲污蔑于我,却没有我下毒的证据,可若是有证明这酒楼东西不干净的证据可有用?”
温老爷心中一个激灵,不好!
这个孽子竟然……
官差被点醒,对温老爷道“温老爷,我们要去酒楼后厨查访,也是为了你们的清白和安全,不可阻拦。”
说罢,几人便朝着温家酒楼后厨走去。
温老爷都顾不上腹痛,连忙追着官差而去,“官爷!官爷请留步!”
郁止袖中放出一缕暗香,不过顷刻间,原本还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温夫人和温小少爷便感到腹痛消失,他们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对方,心想难道真的没下毒?
然而感受着自己浑身因为疼痛而生出的汗水,他们又肯定,刚才的疼痛绝非意外。
转头看向温良,见他面上并未露出惊讶的情绪,温夫人恨声道“就是你搞鬼!快说,刚才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温良闻言勾唇一笑“夫人可莫要胡言,见大夫都说没中毒,你若是继续胡言乱语,无凭无据冤枉我,我可是会去衙门报官的。”
“娘!娘!”温小少爷哭着喊她,温夫人不得不消停下来,来到儿子身边。
“娘!我们回家!我要回家!”温小少爷不敢看温良,平时嚣张跋扈的他,却不知为何见了温良便胆战心惊,从前如此,后来温良落难,他以为自己要翻身,趁机在温良面前嚣张了几回,如今见温良回来,还对他们下狠手,却是更怕了。
温夫人还想着温老爷,担心酒楼的事,原本不想回,可儿子这样闹着,她也心疼,便连连答应,带着儿子迅速离开了包厢。
没了别人,温良才面无表情,他不想做表情,累。
余光瞥见郁止还在对着桌上的饭菜挑挑拣拣,抬手便拍了下他拿着筷子的手。
郁止转头看他,“媳妇儿你做什么呀?”
温良紧紧盯着他,似乎要将他每个微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怎么不问我温家怎么回事?”
郁止心知他在怀疑,并未露出端倪,自然而然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你爹讨厌你,对你不好,你也想看他们倒霉啊。”
温良“你还懂这些?”
郁止仰头“为什么不懂?我跟虎子打架输了,也会偷偷恶作剧呢。”
“媳妇儿你别拿我当傻子,我都说了我不傻,以后有了儿子,我还要教他打架呢,我要做爹了,你不能在孩子面前说我傻。”
温良听他几次三番把孩子挂在嘴边,已经从一开始的恼怒到现在的逐渐接受,并且能够面不改色地说起了。
他勾起傻相公的下巴,“你整日惦记着孩子,知道生孩子需要做什么吗?”
“知道,就是洞房啊,我们不是洞房了吗?”郁止连脸红都没有,直白地令温良一噎。
他双眼一眯,伸手在郁止脸上摸了一圈,感受着手下温热细腻的皮肤,回想起洞房那日的情景,身体竟是不由一热。
“一次洞房可不行,想要生孩子,得每天洞房。”他视线微移,言语诱导。
郁止心中莞尔,面上却故作苦恼,“每天?真的要每天?很累的啊。”
温良双唇一抿,霍然起身,冷冷道“不想生就算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郁止望着他的背影,没忍住露出笑容,收敛起后才赶忙跟上,“我不怕累的,媳妇儿你等等我……”
郁止追着温良出去,便将温老爷追着官差求饶。
“官爷官爷!我们用的都是新鲜食材,后厨那些有味的都是要丢掉的!您相信我们!我们可是老店了,万万不会做出这种蒙骗顾客的事啊!”
官差并不应他,“没办法,官府的规定在那里,今日起,温家酒楼歇业整改,哪一日合格了,才能重新经营。”
“什么?这酒楼真的用坏了的食材?那我们吃了不会吃坏肚子吧?”
“官差都上门了,肯定不是假的,可恶!退钱!”
“对!不仅要退钱,还要赔偿!”
“赔偿!赔偿!”
食客们群情激愤,俨然要把这事闹大,誓不罢休的架势。
温良对于眼前的额外之喜很满意。
没人比他更了解温家酒楼,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抠门的温老爷在,酒楼一直在偷工减料,低价购买不新鲜的食材,又高价卖出,其中盈利十分乐观,但这样隐患也很多,不新鲜的食材很容易变质,变质后做出来的味道哪怕经过了加工,也有一些怪味,因而这里的客人一直在减少。
在他走后,温家酒楼的人更为放纵,官差一查一个准。
虽然这并非是温良今日的主要目的,但这样他也高兴。
官差见温老爷还不依不饶,也不耐烦起来,“你说你儿子给你下毒,可大夫却说你没中毒,我观你现在也没有腹痛,你之前可是故意栽赃诬陷你儿子?”
温老爷一愣,他也这时才发觉,自己肚子不痛了,他拍了拍,奇怪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官差越看越觉得就是这温老爷没事找事,对儿子太差,怕儿子报复他,自己有点不舒服便以为是他儿子下的手,酒楼的问题证据确凿却还狡辩,真是刁民。
此事一定要如实汇报给大人。
看着温老爷被食客们围住,无法脱身,郁止和温良上了马车。
“小五,我们回家!”郁止对外面喊道。
温良却道“等等,我要回温家一趟。”
之前说好的要拿嫁妆,他可不是个喜欢说话不算话的人。
郁止伸出双手,“媳妇儿,有多少啊?我们拿的完吗?”
温良冲他冷笑一声,“放心,不必担心我继续吃你的用你的。”
这是还记着他之前在酒楼上得罪他的仇呢。
郁止磨蹭到他身边笑道“可是媳妇儿,我刚刚还有话忘记说了。”
温良都没多看他一眼,“什么?还要给我涨利息吗?”
心中却想着这人要是敢说,他今晚就让他被榨干得下不来床。
郁止凑到他耳边,直白而单纯的声音小声地说“我就喜欢给媳妇儿用。”
温良正要将他推开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冷笑一声,却是不再带方才的讥诮,“你爹给你请先生,都教你怎么哄媳妇儿了?”
郁止握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交叉起来,面上依旧是那样纯粹而直白的笑容,毫无阴霾,“没有啊,都是虎子跟我说的。”
今天也是虎子继续背锅的一天。
“你别看他比我大不了两岁,但他已经想娶媳妇儿很久了。”
温良记得虎子便是那日成婚见过的孩子,如今才十岁,这傻子竟说对方比他大,这是还把自己当八岁小孩儿。
他微微勾唇,毫不避讳地用一双带着勾子的眼睛看郁止,“你可不小,今晚再让我仔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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