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做你的新娘。
是她曾许诺他的。
原来,云深没有骗她。他们真的很久之前就认识,比她认为的,更早之前,就已经约定了终生。
是她单方面忘记,失约了。
她头疼得快炸开了,已经不怎么有能力思考。铺天盖地的恐怖感似生出了触角,缠上了她的脖。她喘不上气,虚弱至极,像是下一秒就要死了。
她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攥紧手里的项链,耗尽最后一点力气,拍了拍倚靠着的门,只求有人能救救她。
外头有异响,一阵摔砸声后,门开了。
有光照了进来。
她歪斜倒下,被人拥入怀。
耳边是急促唤她的声音:“雀雀!雀雀!”
是云深的声音。
她没有力气回应他,最后一点意识陷进无尽黑暗里,彻底没了意识。
近身处有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童雀听到话音幽幽转醒,睁开眼,入目是悬在床头的输液瓶。
几乎是睁眼的同时,她感觉一直被人抓握住的右手处懈了几分力。
抓着她手的那位,好似松了口气。
她望向输液瓶的视线顿了一下,转过头,对上云深低下的视线。
“雀雀醒了!”范潇梦惊喜道。
“嘘——”孔静舒提醒她,“忘了刚刚医生怎么说的了?你小点声。”
杨蔌蔌转头看向童雀,确认她已经没事了,这才从墙边直起身,挥手示意病房内的闲杂人等都出去。
病房门关上,室内只剩了默然对视的童雀和云深。
经了些磨难,跟他相关的一切,童雀已经全都记起来了。明明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云深握住她的手,低下头,闭上的眼埋进了她柔软的掌心里。
掌心里有潮润感。
童雀没戳破他,扎着输液管的那只手伸过去,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发。
“哥哥。”童雀叫他。
他没吱声,脸藏进她的掌心里一动不动,像睡着了般。
“哥哥,对不起。”童雀说,“我不该忘了的,是我错了。”
掌心有睫毛扫过的微痒感。
云深怔了半晌,抬起头看她。
是想找她确认的意思。
童雀看明白了,继续往下说:“我们拉过勾的。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做你的新娘。”
“你……”云深握紧了她的手,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确认着问:“记起我了?”
“嗯。”童雀坐起来,撒着娇往他怀里拱:“哥哥,抱抱。”
得了她肯定的回复,云深恍惚了会儿,才记起抬手,抱紧了她。
“真记起来了?”云深问。
“嗯,都记起来了。”童雀的脑袋搁在他肩上,指尖勾住他的领口,望向他后脖那道淡淡的疤痕印记。
那是他幼年被狗扑咬时落的伤,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留有痕迹。
“我从小,就最最最喜欢哥哥了!”童雀说。
这哄人的招数对云深很受用。
他的心情陡然好转,被逗笑了。
童雀歪过脑袋,很机灵地在他扬起的唇上啄了一口。见他看了过来,冲他眨眨眼,试探着问:“哥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云深被她突然亲了一下,耳廓烧红。撇开视线掩饰自己的羞涩,摇头,说:“不会,我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童雀立马笑了,两手勾缠住他的脖子,脑袋歪过来又转过去地看他。
“哥哥,你是不是害羞了?”童雀明知顾问。
“没有。”云深矢口否认,轻轻抓住她扎着针管的手,提醒她:“别皮,小心针管。”
“你就是在害羞!”童雀肯定道。
“我都说我没……”
云深的后半句话没能有机会说出口,被童雀堵住了嘴。
童雀盯着他倏地睁大的眼,颇得意地贴唇问:“是在害羞吧?”
云深“嗯”了一声,掌心覆上她的后脑勺,往回压,温柔诱她:“继续。”
范潇梦隔着门上的玻璃偷偷往里瞧,被杨蔌蔌抓住了后衣襟。
“嘘——”范潇梦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咪咪朝她招招手。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步看向房内热吻的二位。
猫着腰跟过来看热闹的孔静舒窥见房内火热的一幕,忍不住“哇哦”了一声,被杨蔌蔌捂住了嘴。
“散了。”杨蔌蔌冷酷道。
转手拿起手机,对着房内“咔嚓——”拍了张照。
范潇梦立马靠在了门边,挡住,警惕道:“你干嘛?”
杨蔌蔌点下保存,很有经验地说:“管孩子的时候,手里得抓着点把柄。”
孔静舒深以为然,坏笑着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童雀在医院住了一晚,受不了院里的药水味,第二天就闹着要出院。
云深拗不过她,只能带她回去。
到家后差人把家庭医生接了过来,给她再次全面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这才勉强宽了心。
童雀搬回了云宅,一到地就上南院坐了坐,给云茂捎上了几盒点心。
云茂鲜少展笑颜,看到童雀在他面前主动牵住了云深的手,难得露出个笑。
在南院聊了会儿,言谈间童雀得知周炜被重新扭送进了拘留所。当初被保释的时候他虽是完整出来的,送回去的时候一条胳膊彻底废了。
墙倒众人推,更何况周炜从前净不干人事,就算明知是谁所为,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冒尖为周炜出头。等待他的,只有加重的罪责惩戒。
这自然是云深的手笔,有钱能使磨推鬼。外加童家助力,周家跟着受牵连,再无翻盘机会。
童雀自记事起就明白,无用的心软回头只会让自己吃亏。听闻周炜的遭遇只觉得痛快,事后为表谢意,很殷勤地给云深捏肩。
云深很满意她的服务,玩笑道:“你这突然转了性子这么乖,我还真不习惯。”
“那我上房揭瓦你就高兴了?”童雀笑言。
“那自然……”云深话音一顿,故作犹豫状。转而抬起头笑看着她,说:“还是乖些好。”
童雀“嘁”了一声,低头瞥见他指关节处落了伤。停止了按肩动作,弯腰拉起他的手打量,问:“你这手怎么了?”
“擦伤,小意思。”云深说。
“揍周炜的时候擦伤的?”童雀问。
云深点头:“嗯。”
“你赢了?”童雀又问。
云深嘴角翘了翘:“当然。”
“哇~厉害了!打架得胜的勋章。”童雀语气浮夸道。握拳,煞有其事地碰了碰他落了伤的指关节处,夸道:“特别帅!”
“真是……”云深被她这嘴甜到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看着她笑。
“问你个事。”童雀说。
云深“嗯”了一声:“你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我没能记起过去的事,把你忘了,然后继续这么作天作地的误会你,你……”童雀捏揉把玩他的手,小心翼翼抬眸看他一眼,问:“会放弃吗?”
“不会。”云深肯定道。
童雀不怎么相信地看着他:“真的?”
“傻瓜,我只是等你长大就等了16年,这点误会又算得了什么?”云深说。
童雀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那我要是一直一直一直这么误会你呢?你会烦我的吧?”
云深反扣住她的手,安抚着捏了捏她圆润的指腹,说:“不会。”
“真的不会吗?”童雀追问道。
“嗯。”云深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你一祖宗,我怎么敢烦你?得供着。”
童雀被逗笑了,猫似的挠了他一下:“你闹我呢?”
云深一把抓住了她拍来的手,往怀里带了一下,顺势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头深望着她的眼,在她掌心里落下个吻。
滚烫的唇移至她的耳侧,亲了亲她红透的耳垂,贴耳温声问她:“可以吗?”
她不说话,红着脸低下头,缠在他腰间的手收拢,回抱住他。
是默许的意思?
云深低着眼,温柔看她含羞带臊的可爱模样,心尖似拂了层羽毛,酥麻微痒。唇贴在了她的眉眼处,顺着鼻骨一路往下亲,浅尝她软嫩的唇……
睡不着。
童雀的手伸到枕头底下,放轻动作拿出手机,闷在被子里划开屏幕。
刚有所动作,就被身后抱住她的云深抓住了手。
“怎么还没睡?”他稍抬起头,脸枕在她的肩上,睡意朦胧地问:“是我弄疼你了吗?”
带着三分睡意,声低略哑,半明半昧的光线下听着,感觉耳朵能怀孕。
那句“是我弄疼你了吗”成功把童雀的思绪带回了约半小时前的一幕,顿觉脸红心跳。丢开手机往被子里一缩,回手推他:“哎呀,你好烦。”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缠在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云深刻意压着嗓子学她说话:“好烦。”
“……”学人说话,好幼稚!
童雀有被这幼稚鬼可爱到,躲在被子里偷笑。
“要是睡不着,我陪你说说话。”云深提议。
童雀在被子里拱了拱,冒出头,应了声:“好。”
“聊什么?”云深问。
“不是你说要聊的吗?我以为你已经想好聊什么了。”童雀说。
“那就聊聊,明天早上想吃什么?”云深说。
“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之后是不是要聊中午吃什么?”童雀问。
“差不多吧。”云深没否认。
童雀被逗笑了,抓住他的手,拿出被子,在眼前捏着把玩。他的手生得很漂亮,修长,骨节分明。
夹烟的时候尤为性感。
记起搬来云家那天,在高架桥上两车错身遇上,她一眼被吸引的就是他的手。
童雀的视线落在了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处,想起些事,指间捏揉动作下意识停住。
云深很敏锐地察觉出了些异常,问:“怎么了?有心事?”
“嗯,是想起个事。”童雀说。
“什么事?”云深顺着她的话问。
“之前你给我准备的求婚仪式,被我搞砸了。”童雀内疚道,“现在回过头想想,觉得自己好任性,感觉很对不起你。”
“没关系,别胡思乱想。”云深话音稍顿,说:“求婚仪式,回头我再补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童雀抓牢他的手,翻了个身,面朝着他躺着。捧住他的手,在他戴着的戒指上亲了亲,问:“你求婚,有准备戒指吗?”
云深嘴角勾起笑意,回:“有。”
童雀朝他摊手:“那你把戒指给我。”
“现在?”云深不解道。
“对,就是现在。”童雀催道,“你快给我。”
云深拗不过她,略迟疑,坐了起来。开床头灯,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戒盒。
童雀跟着坐起,扯起床单,将自己裹好。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戒盒,打开。盯着盒子里两枚亮闪闪的戒指看了会儿,夸道:“眼光真好。”
云深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闻言眼底笑意加深,附和:“我的眼光一向不赖。”
童雀听懂了他的话外音,仰起脸冲他笑:“手给我。”
云深没多问,很配合地把手伸向她。
童雀抓住了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另一只手伸向戒盒,极小心地捏起盒中的那枚男戒。清了清嗓子,转瞬换上了副极严肃的表情,问:“云深,你愿意娶童雀为妻吗?”
云深不怎么理解地看着她。
“说愿意!”童雀拽了拽他的手指,悄声道:“我在跟你求婚呢,给点面子配合一下。”
“求婚?现在?”云深越发不能理解了,“你,跟我求婚吗?”
“嗯!”童雀高抬起下巴,“谁规定只有男人能求婚?”
原来是这个意思。
云深抿唇,嘴角是怎么都压不住的笑意。
“仪式是给别人看的,如果是你的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记住这一刻的心情。”童雀一脸认真地说。
“你这话的意思,是不需要我再准备一场求婚仪式了?”云深玩笑道。
“扫不扫兴啊你,爱娶不娶!”童雀的耐性很快就耗完了,掰着他的手给他套上戒指。龇牙,假假地凶他:“反正,你也跑不了!”
云深的视线低了下去,盯着被强行套上的婚戒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秒,有颗毛茸茸的脑袋钻进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带了笑意。
“哥哥,你现在,觉得幸福吗?”童雀问。
“嗯。”云深低头,轻啃了一口她甜软的唇,说:“特别,幸福。”
晨起,童雀穿着云深的白衬衫去洗漱。
咬着还没按下开关的电动牙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怔了会儿,满脑子都是前一晚18.禁的画面。
不得不说,这禁欲的男人一旦解了禁,是真的,超级欲!
“怎么不动?在发什么呆?”云深从背后抱住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镜中的她,嘴角扬起。脸埋进她瘦削的锁骨间,在她脖子里的草莓印上又嘬了一口。
童雀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里被嘬了好几个草莓印,顿时慌了。手忙脚乱地扯领口,回手推他,佯装发怒:“你是狗吗?怎么这么喜欢抱着啃!”
云深的指尖在种下的草莓处绕了两圈,咬着她的耳朵尖,颇有深意道:“敏感地带,你喜欢。”
“……”简直骚到起飞!
这么明显的草莓印到底该怎么遮啊?
没脸见人了。
童雀犯了难,默默低下头,两手捂住红透的脸。
“快刷牙,一会儿吃完早饭跟我一起回公司。”云深催道。
“不要!”童雀捂脸的手拿开,指了指脖子里的草莓印,瘪嘴:“我今天想罢工。”
云深揉了一把她乱糟糟的发,直觉略过了她的抗议,跟哄孩子般又催了声:“乖,快刷牙。”
童雀不愿意出门,最后还是被云深抓上了车。临出门前她把里面的衣服换了,穿上了高领衫。
她不怎么习惯穿领子这么高的衣服,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遮住羞人的草莓印,免得公司里有传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
脖子勒的难受,不时拽两下。
云深心情不错地看着她,见她一直拽领子,手伸过去,替她把领口往下翻折了两圈。
童雀一秒往后缩,紧攥住领口警惕看他。
“我看你穿这衣服好像不怎么舒服。”云深解释了一下,问:“需要回去换衣服吗?”
“不!”童雀拒绝了他的好意,把刚翻下的领口折起,半张脸挡在了竖起的毛衣领子后面,朝他眯了眯眼,煞有其事道:“事关尊严问题,不换!”
“尊严?”云深慢半拍理解了她的意思,笑了一下。
童雀一转头,正巧撞见副驾驶位的金烁回头看她。抬手,比划了个抹脖的威胁动作。
金烁立马会意,捂住嘴,用力点了点头。
“对了,有个事要提前跟你说一下。”云深说。
童雀转回视线看他,问:“什么事?”
“一会儿公司早会,云泠也会来。”云深说,“她的事你就别再插手了,我会看着办的。”
“不让我插手她的事,是因为不放心我吗?”童雀明知故问。
云深点头:“嗯。”
“她是个有心理问题的人,不管犯了什么事,只要请一个有能力的律师,就能利用这个理由减轻罪责。”童雀话音顿了一下,说:“现在是这样,从前也是。”
云深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接话,默然看着她。
“我也只是,想求一个真相。”童雀把遮脸的领口拉下了些,细想了想,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你打算怎么做?”云深问。
“你这么问我,是想阻止我?还是……”童雀紧盯着他的眼,确认着问:“想帮我?”
“自然是,想帮你。”云深肯定了她心里的想法。
童雀嘴角翘了翘,玩笑道:“是打算大义灭亲吗?”
“别的事我都能忍下,但……”云深话音顿住,低下视线,抓牢了她的手:“她的恶念动到了你身上,就不再是我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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