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陆续上桌。
童雀抖开餐布,放到腿上,低头捋平整。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俩这进度条是一点都没往后拉呀?”姜黎说。
“我去云家,又不是为了跟谁拉进度条的。”童雀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黎觉得不解。
“没什么意思,吃你的饭。”童雀说。
姜黎“哦”了一声,拿起餐具。越想越不对劲,问:“你俩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嘴都没亲一下?”
“废话,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这么饥不择食啊?”童雀怼他,“再说了,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有那么随便吗?”
“那你的话,我自然是了解的。主要是吧……我的意思是,站在男人的角度看,这事怎么看都不正常。”姜黎压低了声,“你说,会不会是你那位不行?”
童雀不接他这茬,白了他一眼:“你挺闲啊。”
“诶?雀雀,我发现你今天怪怪的。”姜黎摸了摸下巴,眯眼瞧她:“平时聊起那位的时候,你不是最来劲了嘛。今天怎么了?鬼附身?”
童雀朝他的脸“呸”了一声:“晦气!你才鬼附身。”
“说真的啊,我预感你那位就是有问题。你听我的,离那位远远的,我卖身养你。”姜黎说。
他说话一向没个正形,童雀跟着打哈哈,“嘁”了一声,埋汰道:“可给你能的,你还真以为姑娘们是馋你身子啊?”
“那不然呢?”姜黎非常骚包地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摸着良心说,哥们这卖相,差在哪儿了?”
童雀一本正经地凑过去细看了会儿,说:“还真……不太行。”
“……”姜黎说,“当我没问过。”
“你听过舒舒的择偶标准吗?”童雀拿勺搅了搅手边的奶油蘑菇汤,说:“我刚刚这一琢磨,猛地发现你俩还挺搭。”
“去,别说那么吓人的话!”
比起这个,姜黎惊讶的是:“她什么标准啊?她一个是盘菜就下嘴的主,择偶竟然还有标准?”
“三点。”童雀掰着手指头给他数,“多金、长得帅,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童雀故意拖了音调,而后对着竖起耳朵认真听的姜黎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脑子不太好的。”
姜黎反应了一会儿,才不确定道:“怎么感觉你是在拐着弯骂我呢?”
“你猜。”童雀说。
两人嘻嘻哈哈闹了一阵,童雀又绕回了之前的话题:“黎子,你到底哪儿得的结论云混蛋就一定有问题啊?”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玩禁欲,不是性冷淡,就是gay。”姜黎清了清嗓子,肯定道:“我打听过了,没听说你那位对男人有兴趣。我猜,他八成就是性冷淡。”
童雀噗呲笑了一声,转头瞥见隔桌走来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僵住。
手伸过去,偷偷掐了一把还在大放厥词的姜黎。
姜黎疼的一激灵,揉搓着被掐疼的胳膊,拉开衣袖看了看,抱怨:“你干嘛啊?下手这么重,都青了。”
童雀没理他,朝云深摆了摆手:“嗨!好巧!”
姜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整个人都不好了,压着声问:“他什么时候在的?”
童雀悄悄瞪了他一眼,跟着压低了声:“我哪儿知道?”
云深不疾不徐地站到了桌边,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恰巧遇上了,来打个招呼。”
此地不宜久留,童雀决定先溜为敬,急忙拿起手包起身:“你们聊,我……我去下卫生间。”
姜黎瞬间怂了,惊慌伸手想把她抓回来。可惜对方跑太快,扑了个空。
“……”不讲义气!
金烁拉开了姜黎身边的空座。
云深面无表情地坐下,手中的杯子推放到桌上。解开袖扣,袖口往上翻折了两圈。
“跟童雀,认识多久了?”云深开门见山地问。
“要说多久?那我俩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跟她认识的时间肯定是比……”
“睡过多少女人?”
“那海了去了,往细了数那都数不……”
“睡过她吗?”
“……”姜黎嘴角无声抽搐了一下,“你能让我把话说完吗?”
“没睡过?”云深轻嘲,“你们认识这么久了都没动她?姜黎,你该不会是个不正常的男人吧?”
姜黎听明白了,这是在拿他之前的话回击他。
“我是个有底线的烂人,起码知道什么人不能碰。”姜黎说。
云深抬眼看他,勾唇笑,挑衅:“她昨晚,主动进我房间了。”
姜黎微微一怔,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金烁急忙上前阻拦:“姜先生……”
云深抬手,示意金烁不用管。
“急了?”云深不躲,近距离直视他的眼,嘴角的笑意渐淡:“喜欢她?”
姜黎没接话,怒视着他。
“不对,你刚刚的假设都错了。”云深挥掸开他的手,扯松领带:“你现在再猜猜,我为什么不动她?”
日头西斜。
童雀牵着狗绳,在院里散步。
身后有滚轮声,棉花糖从草丛里钻出来,奶凶奶凶地朝后方汪汪叫。
她步子稍滞,回头看。
落霞给轮椅上坐着的男人镶了层金边。
见她回头,云茂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抬手示意身后推轮椅的李叔止步。
“童小姐,方便聊两句吗?”云茂问。
真是怪事,平时总让她吃闭门羹的这位,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童雀缠紧狗绳,转身正视他,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茂低头看她牵着的那只狗,说:“童小姐可不可以把这只狗寄养在别处?”
“它不咬人。”童雀说。
“童小姐或许也知道,我弟弟很怕狗。”云茂说。
是为了弟弟才破例来见她的?
童雀总算反应过来了。
看来这两兄弟确实如外界传的那般,虽不是一母所出,但感情却一直都很好。
记起云深怕狗的反应确实是有点过,童雀不免好奇:“我能问一下,他为什么会这么怕狗吗?”
云茂低着眼,搭在腿上的手指蜷了一下。默了片刻,才开口:“他年幼时为了护住一个人,被狗生扑撕咬都没躲一寸。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鲜血淋漓被人抬回来的样子。是一段很糟糕的记忆,童小姐不必挂心。”
对狗的惧怕,原来是他积年已久的心理阴影。
怪不得了……
不该用狗吓他的。
童雀也有极度畏惧的东西,很能感同身受,不由深深自责。
很想问问他想护的人是谁。
张口欲言,稍犹豫,没出声。
云茂朝她微微颔首:“有劳了。”
童雀点头回应,算是应下。
“李叔,回吧。”云茂说。
“那个……等一下!我有话想问你。”童雀叫住了他,问:“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吗?”
“抱歉,我身体不好,不便会客。”云茂说。
又是这套说辞。
轮椅调转了方向,逆着光慢慢往前推行。
“云茂!”童雀一手拢在嘴边,对着他远去的方向喊话:“你这个胆小鬼!你到底在躲什么?”
“他年幼时为了护住一个人,被狗生扑撕咬都没躲一寸。”
“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鲜血淋漓被人抬回来的样子。”
“是一段很糟糕的记忆。”
童雀的脑海里来回循环着云茂对她说起的那些话,心不在焉地把狗抱回房。
盯着怀中的狗发了会儿呆,思量再三,给杨蔌蔌打电话。
“蔌蔌,你能帮我照顾一下狗吗?”
“不会很久的,等我搬出云家就接回去。”
“那你可要好好待它啊,别让它挨欺负。”
“出门一定要牵绳,门一定要关好,别把它弄丢了。”
“当然舍不得!”
“哎呀,你别问了,反正现在就是……有一个必须要送走它的理由。”
打完电话没多久,杨蔌蔌开着车来接狗。
童雀给狗收拾行李,边收拾,边红着眼眶吸鼻子。
“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能有点出息吗?”杨蔌蔌说,“你要想它了,直接来我家就是了。”
“养久了有感情的,人家舍不得嘛。”童雀委屈道。
“那就别让我代养了,你又不出远门,自己养不行吗?”杨蔌蔌觉得不解。
“不行!必须送走!”童雀坚定道,低头看了看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毛茸茸一团,又想哭了。
“那你跟我说说,必须送走它的理由是什么?”杨蔌蔌问。
童雀扭过脸,拒绝回话。
童雀趴在客厅沙发上打游戏。
云深在她身边坐下,拆开打包盒,把冰激凌递给她:“给你。”
童雀没什么精神地坐起来,接过冰激凌和勺子。
云深盯着她哭肿的眼睛看了会儿,问:“我听王叔说,你把狗送走了?”
童雀舀了勺冰激凌在嘴里,点头:“嗯。”
“怎么这么突然?”云深问,“为什么把狗送走?”
“因为……”童雀欲言又止,嘴硬:“别想太多,绝对不是为了你!主要是我这个人不怎么有责任心,担心自己照顾不好它。”
云深无声看她,默了良久,伸手安抚着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道了声:“谢谢。”
童雀因这一声谢又委屈上了,瘪了瘪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别谢我,我现在就是有点后悔。”
“别哭。”云深很自觉地把衣袖给她伸过去让她蹭眼泪,提议:“要不,还是把狗接回来吧。”
童雀猛摇头,边哭边往嘴里塞冰激凌,超委屈:“不用!多大点事?我一点都不难过!”
云深想抱抱她,伸出的手虚悬在她的肩上。动作顿了数秒,悄然收回。抿唇专注看她,眼中浸染笑意。
她在哭。
他在笑。
为什么不动她?
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不敢轻易越界。
就连最简单的触碰,都觉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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