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
陈尚书颜阁老等人连连反驳,折子纷纷递上去,有理有据有证,很快将那些不实的弹劾驳回去了。
一边倒的态势刹住了,双方唾沫横飞互不相让,今早朝上,皇帝调原刑部左侍郎邓渊至京兆府,出任京兆尹。
原来的京兆尹由于涉及替死囚一案,也就斩白鸭,被撤官去职,现在人还在大理寺蹲在。
萧迟一听就明了,皇帝这是要替太子洗刷关键的几处污点了。
“邓渊,有关替死囚一事,你务必要彻查个清楚明白!”
“臣领旨!”
萧迟垂眸。
皇帝随即散朝,诸文武恭送,而后三三两两退出宣政殿。
萧迟踱步而出,出了殿门,他看萧遇步履匆匆绕往后方的紫宸殿方向去了,他收回视线,立在高高台基的汉白玉栏杆前。
有一个人踱步到他身侧。
是萧逸。
两人相距两臂远,各自举目向前眺望,片刻,萧逸道:“替死囚一事,绝不能让东宫洗脱。”
声音不大,被猎猎的风吹散,刚好让萧迟听见。
“还用你说?”
萧迟轻嗤一声。
双方虽目前在默契合作,但绝对不是盟友,联手是不可能联手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还需要萧逸提醒吗?
当然,萧逸不是来提醒萧迟的,他其实是来通通气的,需知诸多弹劾中,这个是最重要的。
萧迟也知,但知也不妨碍他不感冒。
淡淡说了一句,他转身就走了。
萧逸也转身走人。
一东一西,各自离开,很快不见。
……
宁王府,外书房。
“陛下,昨日下晌才召见了邓渊。”
下了朝,萧迟就直接驱车回了府,葛贤蒋弘几人也跟着一起,没多久,段至诚段至信前后脚赶到。
加上裴月明,一行七八人正在闭门商议。
这议论的重点,就是这个邓渊和替死囚案。
替死囚斩白鸭,犯的可是太祖严训,又当朝谏死了一个老御史,涉不忠不孝不贤,这么一个厉害污点,确实决不能让东宫洗脱。
只不过,段至信皱眉:“邓渊乃当今心腹。”
地方有县令州刺史,而这京兆尹,辖区为京畿之地,且参与朝政,还有若是审清案情可不经大理寺直接确判死刑的权利,位置重要,权力很大。
比如之前的那个替死囚一案,就是归属京兆府的。
在这个当口,皇帝特地把心腹调过来,调任之前,还特地召见过,为的是什么,不言自喻。
替死囚案不是太子折腾出来的,他只是有门人涉及,是涉及而不是主持,皇帝这是吩咐邓渊私下操作,把东宫屁股给擦干净。
这就很难办了,人是皇帝的心腹,得的是密旨,有什么方法能制止他呢?
葛贤沉吟一阵:“我们能不能先探一探这邓渊的口风?看,能不能劝阻他。”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邓渊外号“铁判”,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哪怕他妻舅犯事,他也不留半点情面,二十年如一日。
这太子门人吧,是有真掺和过的,想捞出东宫,就得先他的罪名洗干净了。
原则对上密旨。
段至诚沉吟一阵:“那就试试吧。”
不怎么看好,再怎么刚正不阿,这原则是个人的,而忠君是大义。
葛贤自动请缨,这事就交给他,段至诚等人不适合去,太显眼了。
“再查一查吧。”
尽力查一下邓渊的生平交友家眷情况,如今这情况,能努力一分是一分。
萧迟随即招来冯慎吩咐下去。
葛贤匆匆去了。
回了户部一趟,找了个公务借口,他当天就去了京兆府衙门。
傍晚回来,神色沉凝,结果很不理想。
“此人油盐不进,态度强硬无分毫斡旋之地。”
通俗来讲,就是脾气又臭又硬,人家后面的主子还是皇帝,理直气壮名正言顺。
原则对上密旨,密旨完胜。
铁判是倔,但他不蠢,甚至他的道理完全站得住脚。他很坦白告诉葛贤,让对方不用再来,为臣者,当奉君命,忠君在前,个人原则自当退避一射之地。
他说得不对吗?很对。这人行事还特坦荡大方,段至诚使人私下调了吏部刑部卷宗翻查,又反复探问,为官二十载,邓渊是真的严于律己,连小把柄也没拿到一个。
这人还死倔死倔的,葛贤说得一点不错,油盐不进。
这就卡住了。
邓渊办事还特别有效率,上任第一天就调出替死囚案开始彻查,第二天,就准确摸到太子门人涉及的关窍。
目前,他已经将涉案证据全部都收拢在手里了,一丝不差,就连段至诚特地隐下的伏笔也被扒了一个干干净净,只要结案上奏时一抹,就没这事了。
简直束手无策。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东宫顺利洗涮干净吗?
幸好柳暗花明。
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冯慎那边查到一个重要消息。
“邓渊幼年失怙恃,无亲无族,又逢澄州大旱,他乞讨为生辗转至京畿,幸得一隐士收为学生,从此习文学武,至年二十高中进士,步入官场,……”
冯慎等人在刑部的人协助下左右探查,又挖门盗洞走访邓渊的邻居旧友,甚至仇家,不拘现今早年,能扒的尽力扒拉。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叫他查出一处空子。
邓渊家世,他本人从不提及,同僚邻居也只是他知澄州布衣出身,逢大旱已经没有亲族。
后来一路深扒到他入京应试的最早年档案,他填居住地是金州。
金州和京畿接壤,两者相隔一个西屏山,邓渊填的正是西屏山脚一个叫东乡的地方。
冯慎立即追着挖下去,这才把这才陈年隐蔽事扒出来。
邓渊这个老师,名上官拓,原是个颇有名气的隐士,就隐居在西屏山。
说是师生,实则情同父子。
活命养育,多年诲倦,山高海阔之恩,恩同再生。
邓渊对老师言听计从,极孝极顺,从不忤逆半句,只要是老师吩咐从不多言半句,当即听从。
冯慎还带来旧年一个事例,邓渊初中进士的时候,他老师来京城看过他一次,路遇扒手,他大怒要扭送官府,他老师喝停了他,非常令人错愕的,这个当时已有倔驴之称的邓渊马上就听从了。
虽后面证明这扒手是情有可原,但邓渊又臭又硬素来不管这些的,当时那友人又惊又诧,到今天都还记得。
“这个老师若能去信邓渊,邓渊必听!”
段至诚霍地站起。
邓渊这种人,他甚至不怎么在意性命的,他有很多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若说有谁能撼动密旨的,那肯定就是这个老师了。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很好!
只要能说动这个老师去信,至少有几成把握!
众人一喜,只喜过之后,问题来了。
谁去劝说这个老师?
上官拓其人,段至诚曾有所耳闻,确实是为有能隐士,并不会屈服权势,也不是一般二般的人能劝服他的。
人家凭什么去信?
萧迟和段至诚手下也不是一个口才了得的能人都找不出来,问题是这些人不能动。
有能力又不慕名利的人是有,但一般都如上官拓隐居或周游。能来投的,基本不是这类人,段至诚观察一段时间,自然是安排入官场的。
这类人进了官场,混得自然不会太差,好歹是有些名头的。
现在皇帝正盯着,突兀请假太显眼,盯上后面的事情也就不用做了。
不显眼的清客小官之流,又基本没什么可能劝服上官拓。
这就犯了难。
静了一阵,裴月明起身:“我去吧!”
……
她口才尚可,也算见多识,对这事很感兴趣也是跃跃越试。
另外一个,她还真想出差啊!
于是就毛遂自荐了。
不同于段至诚段至信的诧异,葛贤蒋弘二人眼前一亮,他们刚才就想提议裴月明的。
经过鄣州一事,他们对裴月明的能力非常肯定。
“确实,娘娘确实是最佳人选!”
现在这情况,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萧迟皱着眉头,权衡过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你小心些。”
……
这事就定下了。
虽然萧迟还是很不乐意。
他吩咐冯慎,命立即去点人,务必仔细挑选,叮嘱了很多,皱着眉头赶回嘉禧堂,裴月明已换了一身扎袖胡服,正在收拾几件换洗衣物。
“路上你小心些。”
“倘若那姓上官的不识相,那也算了,不必强求,我们再从其他地方使力就是。”
“我吩咐了让邬常随你去,冯慎已经去东郊庄子点人了,你切记不能像上次一样落单,宁可弃了,这事也没什么要紧的。”
真没什么要紧,就不会商量了好几天了。
裴月明这边收拾打包,他就在后面絮絮叨叨,走一步他跟一步,和尚念经似的。
“能有什么危险的,和上次又不一样。”
就轻轻松松赶个路,然后爬点山路劝劝人罢了,和上次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只不过,他这么亦步亦趋絮叨,念得人心都软了,裴月明回过身来,见他蹙着眉头,她柔声说:“别担心,也就三四天,我就回来了。”
“这么多人跟着,京畿之地,怕什么。”
“嗯。”
道理萧迟都懂,他就是上次吓着了,还有点心有余悸,加上分开心里不舍,脸上就不好看。
被裴月明这般柔声一哄,他心里很快活很甜,又不舍,忍不住抓她的手握了握:“那好,你快些回来。”
“我让邬常每天三报。”
“……”
不至于吧?
不过算了,裴月明抽回手,“那事不宜迟,我出发啦!”
她居然很雀跃。
萧迟有点郁闷,但不好抱怨,只能匆匆送她往侧门去了。
邬常领着陈云等十来骑已经等着,萧迟神色一肃,道:“时刻随扈,不得有分毫闪失!”
“卑职领命!”
看裴月明翻身上马,冲他挥手,然后一扬鞭,冲了出去。
嘚嘚马蹄声,他追出几步,一行快马很快奔出后巷,她身影不见。
萧迟十分失落,站了好半晌,才怏怏回去。
……
萧迟目中的不舍和担忧,裴月明看得真真的,说没一点触动吧,那是假的。
但她现在先不想这些,现在她的目标是奔赴西屏山,力争劝服上官拓。
其他东西先不想了,稍稍分开静一静,她想自然就会有结果的。
策马扬鞭,嘚嘚蹄铁声,疾冲出了东城门,在通往东郊庄子的一个岔道口上,邬常已经领着百余人在等了。
效率很高,人也很多。
一见裴月明吓了一跳,这么多人吗?
邬常禀,是殿下特地嘱咐的。
好吧,人多就人多,伪装成商队也是可以的。
邬常一行业务熟练,已经伪装成返程的行商,她点点头:“好,我们走!”
直奔西屏山。
京城距离西屏山,有一百二十余里,快马大半日即至。
傍晚时分,裴月明赶到西屏山下的东乡。
雨后初霁,夕阳漫天,余晖橙红覆盖这灰色雨云,天幕宏伟又瑰丽。
气势磅礴的西屏山,连绵不绝又有奇峰险峻,墨色的山峰被云雾缭绕着,映着晚霞镀上一层金光。
满目苍翠,心肺舒展,隐隐还有樵人高歌。
裴月明都不禁赞了一声,果然好一处隐居的上佳之地。
“主子,前面有家驿舍。”
马上入黑了,上山不合适,另外他们还不知这上官拓的具体位置,得先打听打听。
裴月明点头:“辛苦你们了。”
陈云驱马而上,结果却有些诧异,迎客小二说客房满了,只能吃饭,十分抱歉忙指另外几家客舍的位置。
裴月明瞄了一眼,见栅栏里马匹不少,还有一辆弹墨蓝帷大马车,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那没办法只能换一家了。
她也没在意,一行人掉头,寻了另外一家住下。
接下来就是歇脚和打探消息。
本来裴月明还有点担心这个上官拓难找的,不过他们运气比较好,先前听到樵人歌声,邬常就使人去问问,没找到樵人却找到了个猎人。
这猎人刚好就是住那一边,听了好一阵,恍然大悟,一指半山腰的云雾缭绕的一平坦处,“那先生在那边住着!”
叫云岭。
嘀咕什么风湿蛇虫就不用理会了,护卫耐心听了后再道谢,又得了另外一个消息。
上云岭的山道塌了,还没通好,人能走但上不得车马,他们可以绕行后面一条小道。
护卫送了猎人回家,还顺便去看了看小道。
“很好,那我们明日就乘小车上。”
接近西屏山,裴月明就换了小车,主要她容貌显眼并不想露脸。
打听顺利,那很好,裴月明吩咐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上山。
翌日。
天蒙蒙亮,他们就出发了。
哒哒赶着小车,行至猎人所指的小道,往云岭而去。
这路不是十分崎岖,就是隐蔽,越上越高,云雾缭绕,如仙境缥缈。
裴月明吐槽一句,仙是很仙的,就是湿了点,住这真不怕风湿病吗?
人家还真不怕,还面色红润活动自如仙气飘飘。
到了辰时,抵达云岭。
一转出山壁,眼前豁然开朗。非常大的一块平坦地方,上面青石砌建的房舍,不似寻常的几进几出,而按照山势地上错落有致,几株老梅疏疏点植,虬枝峥嵘,格外有意境。
很雅致的地方。
有袅袅琴音,在他们踏出小道那一刻,刚好就停了下来。
“有客远来,请进。”
裴月明绕过前庭,木建的广亭下坐了一个中年男人,修长清癯三绺长须,面色很红润,双目炯炯有神,长发乌黑看着四旬许的年纪,一身青色麻布广袖长袍。
但结合邓渊的年纪,裴月明可不觉得他就四十多。
好吧,一个照面,这人确实是有能耐的,不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她信步上前,在另一侧端坐下,邬常和陈云就守在她身后。
原木方案,放了两盏清茶,袅袅还有热气,一盏在上官拓身侧,而另一盏在裴月明这边。
她看了眼,拱手,笑道:“久仰大名,冒昧而来,请上官先生见谅。”
她一看就是个女子,却施的男子礼节,落落大方,眉目晶莹,顾盼神飞。
“阁下前来,可是我那劣徒有何不妥言行?”
上官拓扫了她一眼,就心中有数,两人也不急,细细品茗,近到眼前西屏山景风光,远到三山五岳,江河湖海古今演变谈天说地了一番。
裴月明都能接得上,甚至很有个人的见解,不急不躁笑语晏晏,叫上官拓高看一眼。
谈了一轮,还就山岳变化辩驳了一番,辩驳完了,他啜了口茶,如此问道。
“上官先生果然是个爽快人。”
裴月明笑笑,遂将京中情况大致讲述一番,也未曾偏倚隐瞒,话罢拱手:“我此趟冒昧前来,是想请先生取信一封,劝阻邓渊!”
这个女子,举止大方颇有见识,领此任务可见是宁王信重之人,虽不知宁王哪里挖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来信重,上官拓对此也不感兴趣。
他笑了笑:“他既为人臣,当笃奉君命,这有何不对?”
“宁王难道不是?”
“宁王殿下自然是的。”
裴月明也笑,“只是我有一问,还请先生解惑?”
“君王与天下,孰轻孰重?君王之命与世间正道,当奉哪一个?”
邓渊不是一般官员啊,他一直都在坚持他的原则,这想必是上官拓教导的,至少是认同的。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原则,就要放弃了吗?只因为皇帝想包庇东宫?
上官拓笑了:“在下非迂腐之人。”
“确实,我不认同愚忠,奉正道亦无不可。只是我未曾行走官场,而我那劣徒却身在宦海,过刚易折,身不由己之时适时收敛棱角,无伤大雅。”
“我一向都是这么教导他的。”
他笑道:“且我身为人师,怎可坑害徒儿?”
是啊,他是能去信邓渊,邓渊必听命,可他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徒儿呢?上官拓饶有兴致看裴月明。
裴月明就笑:“这怎么就是坑害他呢?”
“眼里不揉沙子,岂不更好么?”
这么一个直臣,不是更合皇帝的意吗?皇帝大概初时会恼的,但恼过后,必信重依旧,甚至更胜从前一筹。
她笑问上官拓:“先生以为是否?”
上官拓挑了挑眉:“那在下为何要坑害太子?”
裴月明说:“这不是坑害,这是实情。”
不是吗?
是的。
上官拓认同点点头,他抚了抚广袖,直起身,却神色一肃,直视裴月明:“太平之时,当立嫡立长,以免朝纲生乱祸及黎庶;而危难之际,当立贤能,以止干戈。”
“如今大晋立朝四百载,天下承平,皇太子既嫡且长。”
上官拓直直盯视裴月明:“而宁王者,未必就贤。”
他为什么要助宁王?
“先生此言差矣。”
裴月明依旧沉着,她说:“贤与不贤,且不细论,但太子庸常,而宁王聪敏胜他甚多,这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太子不聪明,否则他不会陷入如此局面。
贤不贤的,她说了对方也不信,甚至裴月明本人也不敢保证萧迟日后必是个贤君。
但聪明人总比蠢人好,蠢人目光短浅容易出昏招容易被人蒙骗,而聪明的皇帝当然知道,四海升平皇位稳固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江山稳固,黎庶受益。
裴月明问:“上官先生以为,我说得可对?”
上官拓盯了她半晌,忽一笑:“你赢了。”
他站起身,去书房提笔就疾书一封,连封皮写了也不折叠,直接递给裴月明。
非常干脆利落。
裴月明拱手笑道:“谢先生相助!”
上官拓挥挥手,笑道:“且下山去罢,但愿宁王能是个贤君。”
裴月明抿唇笑:“但愿他是个聪敏贤君。”
两人放声笑了笑。
而后裴月明告辞。
她略略端详书信,十分满意,装进封皮,匆匆下山。
小车辘辘,很有些颠簸,但她大功告成正畅快,也不在意,吩咐立即离开西屏山折返京城。
沿着小道一路向下,拐上山道,快要到一个下坡的分叉口的时候,正撩帘透气的裴月明目光倏一定:“停!”
“主子,什么事?”
邬常就在车厢侧,他目光循着往过去,其实那边动静他早就察觉了。
是一队大商队,不过下面这条路正是西南方向通往京城的一处交通节点,走动的人挺多的,有商队很正常的,他就没在意。
裴月明本来也没在意,但她无意一瞥,瞥见对方商队中间那辆大马车的车窗帘子一撩,有一张冠玉般的白皙面庞一闪而过,她恍惚看见一双微挑的潋滟凤目。
萧逸?
看不大清,距离有点远还有山石树木遮挡,但下意识她就闪过这名,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十分罕见。
几乎是同时,她忆起昨日傍晚东乡那家客满的驿舍。
面前的也是弹墨蓝帷大马车。
“回头!”
她立即令:“我们绕路!”
……
“主子,主子?”
萧逸无意回头,蓦的停住,而后骤撩起车帘抬目望去。护卫首领陈武见了惊疑不定,忙也回头望去。
陈武问:“主子,可是有事?”
萧逸垂眸,蓦抬起:“追上去!”
他一指斜道上隐隐滚尘的商队。
刚才,恍惚,他看见了……宁王妃?
萧逸挑了挑眉。
“是!”
陈武立即指挥,飞速赶上斜道,往前追去。
……
京城。
今日早朝,萧逸请了病假。
萧迟不禁眉头一皱。
该不会是……两人查一块去了吧?
在这等关键的时刻,他这也不算多想。
萧迟立即吩咐蒋弘拜会安王府,持他的帖子,务必要见到安王。
但结果,总管太监出来道歉,说殿下发热,服药刚昏睡过去,不敢打扰,再三请向宁王致歉,说主子醒来立即禀报。
不用说了,肯定是的!
萧迟心里登时就急了。
裴月明也去了。
他担心她暴露。
萧迟现在和皇帝关系很微妙,他是皇子倒不怕,皇帝不到最后最后一刻也不会怎么样他。
但她不是。
皇帝不关注女眷,但这关口一旦被留意上,触怒皇帝后果会非常糟糕。
尤其她还没什么娘家撑腰。
萧迟登时大急:“冯慎,快!快使人去报信!”
“去接应王妃!!”
心急如焚,明知如果真暴露,这会去怕也赶不及了,他也顾不上,连连催促。
“快!!”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终于好了!!
肥肥的一更,本来想再写一截的,算了明天吧,明天阿秀争取告白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你们!!明天见啦~(づ ̄3 ̄)づ
还要谢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哒,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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