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骨木两系没有结怨,那只咸臭味重的海妖我也没伤,你这无故来拆我的谱子,是想跟我骨女结怨?”一件斗篷衣下只有白骨,白骨一连二,二接三,动得妖娆。
“当然不是。”我淡笑,“只是听说骨女饿久了会饥不择食,吃个同类简直是小菜一碟,为了自己未来的生命安全,我当然要前来探个虚实。”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白骨手掩嘴大笑,“探个虚实,哈哈!你们这些树妖还真是会说话。”头骨虽没有眼珠,却能感受到她直勾勾地盯着狐九,“我骨女吃不吃妖就得看有没有人吃,如果你把这个男人送给我春宵一夜,估计我就不会吃妖了。”
我还未说话,狐九倒是笑了起来:“骨女妹妹,你这可说笑了,谁告诉你我是人了?”他打量这座神庙,一脸玩味,“你要是把我吃了,估计就算是转世,你也别想再踏出这座破庙半步。”最后一句说得狠毒。
“你不是人?”她又在空气中闻了闻,“我竟闻不到你的气味。”
“既然骨女妹妹探不了虚实,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为好。”
“骨女妹妹?呵,倒是个油嘴滑舌之徒!”骨骼分明的手指从白骨齿间抹过,“不过,这样就让我更想尝尝你的滋味了!”双手抬起,无头金佛后的黑布袋齐齐打开,里面早已没了皮肉,只剩下白骨齐齐飞到骨女身后,组装成之前的人形,任听差遣。
“我出不了这座神庙,不代表他们出不去。”双手向前一挥,骨人一步一步缓慢向前。当双脚踏出神庙后,他们仿佛被释放开来,速度快了许多,他们没有法力,纯靠武力硬拼。
当他们亲近我们只剩几米时,狐九靠近我将我一揽,一跃而起,袖袍一挥,所有的骨人被震得支离破碎,白骨散落一地,只是瞬间的功夫,地上的骨头拼命抖动,原本的两个骨人汇成一个,体积比原先大了许多,力量也比之前大出几倍。
落在不远处的屋顶,我看了狐九一眼,这骨人不仅打不死,还越战越勇,重组后越加厉害,一直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
只见狐九朝那重组的几个大出原先好几倍的骨人不屑地笑道:“散架能重组,我还不信化为灰烬后你还能重来!”
手腕转绕,一团火焰在掌心中升起,火焰看似小,却烧得烈,一掌朝奔来的骨人打去,原本还只有手掌大小的火焰在空中熊熊燃烧,包裹骨人整个身体,骨架有多大,火焰就烧得多大,火光染红了半边天,远方的几个女孩咯叽咯叽地不停笑,却没见任何人出来帮忙。
在火焰外围,我能清楚的看到骨人在里面挣扎,这是燃尽骨子里的真火,哪怕他早已没了心智,也火也能让他痛苦万分,在火焰里苦苦挣扎,直到一滩灰烬散落在地,火势才渐渐变小,燃烧成火苗,不放过一丝一毫,最后同灰烬一同殒灭。
“真火……”骨女惊愕地看向狐九,“你是仙人?”她闻不到他的气息,若他是仙人倒是能解释得通,只是妖对仙,若是牵动太多可就难逃其身了。
“那你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哪儿能跟天界那些老头子比,这真火天上有,冥界也有。”
“你是阎王的人?”眼色晦暗不明,骨女最怕的便是地狱之火,那是燃烧灵魂的痛。
食指左右晃动,似乎在说你太小瞧我了:“我就是运气好,去冥界打过一遭,就顺便取了点火种而已。”话锋一转,“别这么惊讶,专对付你这种妖。”
“好嚣张,简直找死!”一声怒吼,斗篷被气体震得四分五裂,整座神庙开始剧烈颤抖,瓦片在剧烈抖动下一片接着一片滑落,落得粉碎,外墙好似被人一层一层地刮开扔弃在地上,庙里的东西开始左右摇摆,经不起颠簸摔碎一地,特别是那座无头金佛抖动得尤为厉害,整座神庙摇摇欲坠。
从骨女体内发出的气体越来越大,已经波及到周围的植物,只是寨子里其他的房屋却好似被隔离一般,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连落在屋顶的叶子也没动一下。
我本能地为两人设上结界,狐九盯着这道结界看了许久,低头笑了笑。
狐九靠在一旁,不知从哪儿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玩味道:“一言不合就开打,没品。”
“自己惹的祸自己背。”见他神情愉悦,索性扔给他解决,结界一收,站到安全地带看戏。
狐九见我一系列动作做得干脆,低头笑得无奈。当他再抬起头时,仿佛换了个人,气息全都变了。只见他在气流的冲击下毫发无损。骨女散发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于狐九周身,环绕狐九旋转流动,急转为旋涡让狐九深陷其中,但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深陷其中的狐九一丝一毫都好似无风般,没有受到丝毫影响,那股气流似乎化为他所用,在他双手微微伸展时,气流急速朝反向涌去,力量是之前的一倍,那是骨女的位置。
骨女见状惊讶万分,还未来得及阻挡便被气流击出,装上背后的无头金佛,骨架散落一地,唯独那颗骷髅头在无头金佛上摇晃,最后稳稳地立在上分,十分诡异。
散落在地的骨架忽然浮在空中,朝寨子的每一座草屋落去,掉在屋门口,屋里那些漂亮女子并未受惊讶,习以为常地将骨头那进屋,没过多久,每一间屋顶都冒出炊烟,还带着浓浓地骨汤味。
“你不觉得奇怪么?”缓缓走到狐九身边,看了眼立在金佛上的骷髅头和四处而起的炊烟。
手抚下颚,一脸深思:“这整个寨子都很微妙啊!”
“最微妙的还属那几个孩子。”目光悠长。
躲在屋里咯咯笑的孩子已齐齐走出,又在寨子门口玩,炖好汤的女子盛满汤,朝那几个孩子走去,在孩子面前双膝跪地,卑微地将汤吹凉递在孩子嘴边,喂完一口后就着跪地的双膝爬到第二个孩子面前,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直到几个孩子都结束后才起身回了屋,当门关闭的同时另一扇门打开,又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重复着之前那名女子的过程,一个接一个。
我能看见每一口下去,那些孩子都笑得更欢:“那些女子在神庙却背对金佛向外诵经,不是信仰佛也不是信仰天,而是在信仰供奉那几个孩子。”
抚唇的手停下,歪头远望:“有点意思。”
距离虽远,却能清楚地看到喝汤的孩子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地与我们对视,还是咯咯咯地笑,这次的笑声却好似在耳边,空灵回响。
笑声在耳边回响,狐九也不甘示弱地笑起来,还向那头的孩子递了个飞吻才一本正经说道:“搞了半天,这才是老大。”他感慨地环绕一圈,“三界互相虎视眈眈,如今妖与妖为敌,你说这世道怎么了?”
“人与妖为敌,那是妖的邪与恶深入人心,不得不说,妖再怎么善良也有恶的本质,你我一样;仙与妖为敌,那是互看不顺,三界鼎立,只有妖界与仙界实力相当;妖与妖为敌,因为恶与恶总要分个高下,邪与正总要打倒一方,鱼死网破在所难免。”声音凄清淡然,好似都与己无关。
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那你说我是恶,还是正呢?”
扫看他一眼,又看向那边的少女与小孩:“恶。”笑容渐显,“恶到极致也为正。”
狐九也笑了,如春雨露滴落枝头,滋润心扉,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勾魂摄魄。烟雨绵绵,一袭青衣入雨中,风迎于袖,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扇,嘴角轻钩,美目似水,未语先含三分笑,说风流亦可,说轻佻也行。扇上笔墨横飞——
狐仙饮酒今朝醉,九重烟紫何几霄。
“妖到极致可为仙。”扇上砚墨应景,不禁赞叹。
“妖到极致可为仙……小妖这句话可要为我招来杀身之祸了。”笑容里哪有惧怕,更是猖狂。
“那就只能一起逃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狐九目光深邃,转而一笑。
“然后一起祸害苍生。”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傲视苍穹的气息。
雨滴还未侵他身便溅起水花,从内散发阻挡雨的结界微光让整个人显得恍似误入凡尘的仙人,可那一开口的霸气傲然又让人恍觉是魔的化身,这该是妖界的幸还是不幸?
“咯咯咯,咯咯咯……”孩子的笑声由远而近,笑得诡异,远远望去,那几个孩子捧腹大笑地向神庙走来。
庙堂居高,却好似声音就在耳边,我猛地看向身后的神庙,无头金佛上的骷髅也开始咯咯大笑,庙墙上的漆脱落,有的是一张张扭曲的皮脸。狐九一掌而出,火光将骷髅头包裹,能听到骷髅痛苦的嘶吼,撕心裂肺的喊叫,那是深入灵魂的疼痛,但骷髅表面还在咯咯咯的笑,与那几个孩子的声音相互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