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在他心里下起的雨
南城市中心医院顶楼的vip病房在夜幕降临后不久才开了灯。
今夜月光程亮，不过片刻就与夜色融为一体，宛如最晃眼的一颗明星，抬目即得。
有风拾起半开半闭的窗帘，一股夜寒袭来。卓衍动了动手指，起身将躺在床上人儿的被子掖得更紧了些，这才转了个身，将窗户关得严密。
病房的楼层极高，窗户又是透明的，不经意往下望去时，半座城市灯火煌煌，有人行街的路灯延绵至远处，竟然还望不到边。
这样的夜晚实在是太美好了。
卓衍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窗前站了多久，这几日来被压抑着的，无从解放的郁气就这样堵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脑海中甚至还会有那日情形的残影。
雨雾淋不干净人的阴暗，那血水和落雨积水混杂，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顾一切地拨开人群，手指冰凉，探不清她的呼吸，他只能颤抖着附身，用耳朵去听她的心跳。
有锋利的雨声砸到马路转瞬即逝，他强忍着，冷静了呼吸，终于听到了，那微弱的，几乎藏在雨里的心跳。
他连忙抱住她，朝着身后的人大吼：“快打120！”
辗转多时，她意识不清，被推进手术室后几次下了病危，有护士匆忙过路，低声喃喃：“也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把人撞成这样……”
他的鞋子带着雨水的污迹，闻言磨蹭了一下地板，压抑许久，苦涩地咽了口唾沫。
…是啊，什么仇，什么怨？
凌晨三点四十五分，病人成功脱离生命危险，继而转入重症监护室，五位护士外加卓衍轮夜无休止驻守床头，以防突遇不测。
出事
第三天。
卓衍数时未曾合眼，独身去到qs事务所，联系律师江迄时，申请上诉。
出事
第五天。
她病情突然恶化，心脏险些停止工作，脑意识不清，已有植物人的预兆。
出事
第十天。被告入警局，在熟虑下，卓衍联系了另外一家律师事务所，向曲妍一一家递了律师函。
出事
第十五天。
法院审下结果，曲妍一通过江迄时，隔着电话对她破口大骂，卓衍毫不犹豫，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看着江迄时难以言喻的神情，卓衍没有半分留情：“要是我真想做点什么，就不止挂个电话那么简单了。”
才刚说完，还未看得清江迄时的表态，他突然感觉胸口闷得慌，弯着腰狠狠咳了声。
是血。
一大片一大片鲜红的血。
神识终于模糊，卓衍喘着粗气，吃力地仰头望了一眼她所在的病房，闭上了眼睛。
因为疲劳过度，饮食不规律，外加精神狠狠受挫，他的胃出了点血。
等后来卓衍醒后，经他要求，与她合成了同一间病房。
那一夜他就躺在她的不远处，听着呼吸机传来的有节奏的声响，沉沉盖上了眼皮，心中却是这些日子来
第一次的安稳。
隔日。
他就发现，江疏浅醒了。
她没有看他，而是望着窗外的阳光被窗帘透的细碎，似乎在沉思，似乎在发呆，没有说话。面上分明没有一丝表情，却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一滴，两滴……
像是在卓衍的心里下了雨，雨势并不大，他没有撑伞，但是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闻见他刻意发出的动静，她侧首望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阵，许久，她抿着干掀的唇皮，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