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以后。
从驿馆带回来的糕点搁在了宁兮瑶面前。
崔氏拉着杨氏,一脸惊奇,“嫂嫂开始学武了?”
杨氏摇摇头,气喘吁吁。
红福解释道:“回王妃,我们姑娘在教少夫人一些防身术,往后遇上动手的,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崔氏愣住了。
前几日发生的事她听说了,心疼之余,也想来安抚杨氏,却听说宁兮瑶正在替她做什么心理建设。
她本以为是想教杨氏一些话术,以应对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宅妇人。
可没想到宁兮瑶更直接,开始教杨氏对他们动手了。
宁兮瑶打开了食盒,一面道:“有备无患嘛,那些人听不进去道理,不如直接动手。”
又问道:“这味道有些熟悉,是王府做的糕点?”
崔氏摇摇头,“是越妃娘娘赏的。”
越妃。
宁兮瑶“啪嗒”一声将盒子扣上了,一脸冰霜。
崔氏茫然地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这才想起来,按照现在的设定,她应该不认得越妃。
宁兮瑶干巴巴地扫了眼食盒里头的糕点,说道:“味道有点怪,别吃了。”
怪?
崔氏蹙眉道:“怎么会呢?方才我在屋里还吃了些,我瞧瞧……”
说着便拿起了一块,仔细闻了闻,竟真有几分不同,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宁兮瑶索性道:“可能是坏了,红福,把这个撤下去,拿出咱们新做的牛乳糕来。”
“是。”
红福动作利索,把糕点收了起来,新蒸的牛乳糕透着甜香,崔氏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与杨氏一同吃了起来。
宁兮瑶一面同她们说话,目光却落在了那个食盒上。
她不待见越妃,所以不想要越妃的东西,可越妃为什么会送一份糕点给崔氏?甚至还有些猫腻……
难道越妃也想对崔氏不利?
她心里想着事,瞧着有些心不在焉,崔氏以为她累了,于是带着杨氏出了门去。
二人一走,宁兮瑶立马对红福道:“请郎中过来,别惊动别人。”
楚云漾假借郎中的身份接近她,但毕竟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于是安排了真正的郎中,每日替她诊脉。
红福点点头,很快把人带来了。
郎中进门时很是匆忙,因着系统的帮助,她现在的脉象的确与重病之人一样,郎中以为这位贵人出了事,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却发现对方坐在桌旁,精神奕奕地看着他,“来了?”
郎中一愣,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姑娘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宁兮瑶摇摇头,将食盒推给他,“我觉得这碟糕点的味道不对劲,请您帮忙看看。”
“好。”
郎中接了过来,仔细闻了闻,随后皱起了眉头,“这……”
“怎么了?”
宁兮瑶敏锐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郎中斟酌片刻,回身取出了银针,扎进糕点之中,不多时取出来,银针上竟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黑色。
“有毒。”郎中倒吸一口凉气,“姑娘可用过这糕点?”
宁兮瑶抄着手,面色冰冷,“没有。”
这是越妃给崔氏准备的。
若是越妃想把这个送给她,她还能理解。
可崔氏碍着什么了?
越妃别是疯了吧?
“若是吃下去,会怎么样?”
郎中叹了口气,“姑娘,这糕点里加了些苣草,对性命无害,却会损伤人的面容,使肌肤生出黑斑,而且无法可医。”
宁兮瑶无意识地捏着帕子,越妃这是想毁了崔氏的脸?
想到这一层时,她突然冷静了下来。
越妃如果是个逮谁害谁的疯女人,应该不会活这么久,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与崔氏有过节。
毁容这种法子里掺杂了太多私人恩怨,可明显崔氏根本不认得越妃,而且毫无戒备之心。
越妃从前是澧国人。
宁兮瑶一怔,难道是因为……
此刻,皇帝坐在澧王对面,面色平静地与他说话。
澧王恭敬地回着,眼神却不住地往他身后瞟,林淮注意到了这一点,心中就多了些鄙夷。
对有夫之妇念念不忘,人品真是不怎么样。
果不其然,澧王问道:“今日小陈大人没有随侍?”
“并未。”皇帝淡淡道:“听说昨日有人意图行刺,可受了伤?”
澧王叹了口气道:“所幸小陈大人在场,小王毫发无损,是以一直想找机会感谢她。”
“举手之劳罢了。”
楚云漾三两句就截断了他的话,“澧王倒是该注意宫中的秩序了。”
“皇上说的是,小王已经派人严加审问了,只是这个贱婢没有扛过去,如今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
林淮有点想翻白眼,澧王这不就是拿人当傻子么?
行刺王上,这是多大的罪过,且不说株连,至少不会叫人随随便便死了,除非他当真不在意自己的性命。
说白了,就是存心试探陈思的身手。
说到此处,皇帝突然朝窗外望去,一脸百无聊赖,“如此寂静,实在无趣。”
林淮接着他的话道:“不如王上请咱们听听曲子?”
澧王一笑,“这有何难?可巧小王宫中有些自小养出来的戏子,让他们给皇上唱上一出……”
楚云漾没应声,林淮则道:“唱戏太过喧闹,不如叫个琴师过来,清弹一曲,皇上以为呢?”
“甚好。”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澧王要是再看不出来端倪,他就白当这个王上了。
“好。”
澧王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很快便道:“来人,传琴师。”
王宫里的琴师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随便找一个敷衍过去就完了,难道皇帝还能挨个查不成?
楚云漾坐在一旁,似乎看明白了他的想法,却并不出声,只是把玩着手里的茶盏。
苏策一定会来的。
此刻,消息传到了后院,宫中积年的老琴师已经打点好了,正抱着琴往前走,却被一人拦住了。
澧王身边的公公愣住了,“苏郎君,您怎么出来了?王上明明吩咐过,不准您出来……”
“让我去吧。”苏策不由分说地,从老琴师手里抱过琴,便要往前走,公公吓得魂不附体,一把拉住他,“苏郎君!万万不可,您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苏策幽幽看向他,“公公以为,随便找个人就能敷衍过去?若是见不着在下,只怕大燕皇帝往后日日都要来。”
更要紧的是,这是他与楚云漾之间的争斗。
一直以来,楚云漾在明,他在暗,像一只不能见光的老鼠,觊觎着他人的宝物。
这种感觉,他受够了。
他一直在等一个能够正面对抗的机会,眼下他心中没有半分紧张,只是激动。
公公哑口无言,眼睁睁看着他从自己身侧路过,朝着正厅行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