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瑶感觉血液直往头上涌。
不过是个影子，却让她窥见了希望的光。
侍婢此刻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姑娘，可是饿了？”
说着就伸手去摸匣子，这是真把她当猪养了。
宁兮瑶摆摆手，“我不饿，咱们还要走多久？”
“王爷说，今夜咱们必须出城去。”侍婢揉了揉眼睛，“等到了城外便能安置了，姑娘且忍一忍。”
宁兮瑶无意识地捻着衣角，说道：“好。”
眼下她不能声张。
外头只有一个影子，可齐铮派了足足一队的侍卫护送她，若真是陈思只身前来，寡不敌众，怕是要吃亏。
怎么也不能坑自家人。
宁兮瑶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平息下来以后，倚着车壁闭目养神。
不多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侍婢轻唤道：“姑娘，姑娘，咱们到了。”
宁兮瑶顺从地跟着下了车，眼前是一家寻常的客栈，进门之前，她特地回头望了望，却是空无一人。
“姑娘？”侍婢疑惑道：“您在瞧什么？”
她敷衍道：“许久没出城了，觉着新鲜。”
“外头风大，姑娘快进去吧。”
一行人进了门，两个侍卫留在门口把守。
折腾了一夜，天都快亮了，侍婢替她铺了床，又要替她梳洗，宁兮瑶拒绝了，“你也累了，去歇着吧。”
侍婢如蒙大赦，感激地退出了门去。
宁兮瑶这才有机会打开窗子，可外头雾蒙蒙的，压根看不清楚，几株杨树孤零零地立在外头，没有半个人影。
一阵凉意涌上心头，该不会是……她看错了吧？
她有些灰心，却还是固执地看了又看，直到被风吹得打了个喷嚏，才不得不关上了窗子……
就在她即将转身的一刻，一只手突然推开了窗子，宁兮瑶差点叫出声来。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什么动静？”
外头响起了嘈杂声，宁兮瑶下意识把人拖进了屋里，随后死死关上了窗户。
静默片刻，侍卫的声音渐渐远去了。
宁兮瑶看着陈思，差点哭出声来，“果然是你。”
陈思亦是红了眼圈，“阿瑶……”
作为独立女性，场面到底没有发展到抱头痛哭的地步，宁兮瑶抹了把眼泪，却听陈思问她，“你是怎么被他抓住的？”
“说来话长。”宁兮瑶往外看了看，说道：“以后有机会再解释。”
“好。”陈思长舒一口气，“只要找到你了，我便安心了，阿瑶，我带你走。”
宁兮瑶一怔，随后缓缓摇头，陈思惊讶地道：“你这是何意？难道齐铮……”
“没有没有。”她摆手，“二嫂嫂不必担心，齐铮这一趟派了许多侍卫，你一人怕是有些吃力，再加上我这个累赘，不如这样，我跟着他们去澧国，二嫂嫂你跟着一道来，进了城再做计较。”
陈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这怎么成？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能让你继续留在他们手里？”
宁兮瑶拉住她，解释道：“二嫂嫂，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看看外头，天快亮了，四处荒无人烟，咱们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可……”陈思还是不肯放弃，“若是我尽力一搏，未必没有机会。”
“二嫂嫂。”宁兮瑶心头微暖，“你跟了一夜，定然累了，这不是与人交手的好时机，我保证，我不会再消失的，一到澧国，我就找机会与你们联系。”
陈思思忖片刻，犹豫着问道：“阿瑶，你是不是记恨了皇上？这些日子，他……”
“自然不是。”
一听见他的名字，宁兮瑶眼皮重重一跳，立马反驳，“与皇上无关，此事错综复杂，其间牵扯了多方势力，所以行事必定要小心。”
“果真如此？”陈思虽然放心不下，却也从中感觉到了些许不一般，末了点了点头道：“罢了，我信你。”
“多谢嫂嫂。”
二人交谈片刻，宁兮瑶看了眼微明的天色，说道：“二嫂嫂，时候不早了，若是再耽搁，怕是会被人发现。”
陈思略一点头，推开窗子，对她说了句保重，便一跃而下。
屋中重归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宁兮瑶躺在榻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陈思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
她记恨皇帝吗？
也许是有的。
这半年风餐露宿，很多时候她都会想起楚云漾，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只是体验太过真实了些，何必生出诸多妄念，不过是给自己增添烦恼罢了。
迷迷糊糊睡了个把时辰，侍婢走进了门，轻声细语地哄着她起身，恍惚之间，宁兮瑶差点将她当成了红福。
“姑娘，奴婢已经把早膳摆好了，您起来用些。”
不得不说，这姑娘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对她倒是格外耐心细致，宁兮瑶点了点头，无比配合地起了身。
日出时分，一行人便离开了客栈。
陈思骑在马上，看着马车渐渐消失，迅速调转了马头，向城门奔去。
此刻驿馆中亦是不太平。
宋敬山立在宋绮欢的房门口，不顾她的挣扎，直接将门上了锁。
“爹！爹你把门打开！”
“你给我好生待着！”宋敬山怒不可遏，“既然你不听劝，就别怪爹了！”
宋绮欢气得直接用身子撞门，“爹！你就非得叫那个番邦女子顶替了女儿的位置？天下哪有你这样的父亲？你把门打开！”
宋敬山听她越说越上头，忍不住骂道：“真不知我是如何养出了你这等蠢货！你不过就是给人挡灾的棋子！”
说话间，身后突然传来了女子动听的声音，“宋相何必动怒？”
宋敬山没好气地回过头去，却见越妃盈盈立在回廊尽头，笑容得体。
一个念头顿时涌入了脑中。
同样是女子，凭什么人家生得又美又有脑子？
想归想，可宋敬山依旧虎着一张脸，“越妃娘娘不好好养胎，倒是特地出来看本相的笑话了。”
越妃掩唇一笑，“宋相这是什么话？本宫不过是看宋相一把年纪还为儿女事烦扰，有些不忍罢了。”
说完便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么着岂不是叫人看笑话？不如本宫请宋相吃杯茶，也给小姐些时间，好好想想。”
宋敬山斟酌片刻，到底跟着她去了。
一个是外臣，一个是宫眷，为免旁人说闲话，二人便选在了回廊尽头的亭子里。
宋敬山接过茶盏，面容严肃，“越妃娘娘今日，不会是只为了请本相喝一盏茶吧？”
越妃微微一笑，说道：“宋相睿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