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瑶有点懵。
越妃这人像是个谜。
你说她聪明吧,她出的都是昏招,无论是直接闯进毓秀宫,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是指使绿萝这个没什么脑子的侍婢变着花样的折腾,都没什么意思。
但你要说她蠢,她算得实在准,借着一个机会,的确替掉了她后宫第一人的位置,还有了身孕。
绿萝跳了水,就把这件屁事推到了一个必须妥善解决的高度。
陈思面色不大好看,对宁兮瑶道:“娘娘别怕。”
宁兮瑶觉着莫名其妙,“我不怕,但是我没看懂。”
一旁,宋敬山冷笑一声,说道:“皇上,若非是受了委屈,绝不会以死明志,老臣以为,此事应当妥善处置。”
妥善处置。
楚云漾不动声色,说道:“先把人带下去,好生安置。”
“是。”
人被带了下去,不多时,李德带了个托盘上来,上头搁着两枚一模一样的耳坠子。
李德扫了眼宁兮瑶,神色有些尴尬,“皇上,这是从贵妃娘娘屋子里找到的。”
一对青玉的耳环,别无二致。
越妃突然捂住嘴,讶异地起了身,“皇上,这是臣妾赏给绿萝的,臣妾认得。”
人证,物证,全了。
宁兮瑶起身道:“这东西本宫没见过。”
楚云漾看了她一眼,并未作声,陈思趁机道:“皇上,贵妃娘娘的品性您是知道的,她素来敢作敢当,若真是她做的,她定会认。”
“小陈大人这是护短。”宋敬山火上浇油,“谁不知道您是贵妃娘娘的嫂子?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越妃娘娘有了身孕,贵妃心中嫉妒,这样的丑闻,如何能认?”
陈思嫁进宁家以后,脾气也越发直了,开口就是一句,“什么丑闻?宋相这是刻意针对贵妃。”
“妇人之见。”宋敬山刻意搓火,“本相的年纪与陈大人一般,怎会与你这等小辈一般见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浓重的爹味,意思就是老子的年纪都够当你爸爸了,老子不屑跟你计较。
陈思还没说话,宁兮瑶突然道:“宋相今年五十,本宫的父亲今年五十五岁,所以对父亲来说,您还是个弟弟。”
宋敬山突然恼了,虽然这是句平常的话,但是他就觉着弟弟那俩字无端带了股羞辱的意味,“贵妃娘娘,您还有心思替旁人理论?人证物证俱在,您嫉妒越妃有孕,故意打伤侍婢,这难道是贵妃应该有的作为?”
场中乱糟糟的,地上都是水迹,被太阳一晒,还带着股腥味。
楚云漾看着她,突然问道:“贵妃,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宁兮瑶耸了耸肩,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没有。”
信就信,不信就不信,有什么好说的?
楚云漾眸色一深,“你……”
正当此刻,越妃突然往后一仰,直接昏倒了。
因为她贴着皇帝,所以理所应当、顺其自然地倒在了皇帝身上。
也许是因为日光太过刺眼,也许是因为蒸腾的热气太过恼人,宁兮瑶心中涌起一股酸气,脱口而出,“皇上秉公执法就是,不必在意臣妾。”
实际上,场面乱得很,楚云漾已经极为不悦,被她一激,索性道:“来人,把贵妃带回去,不准她随处走动。”
陈思急了,“皇上,这分明不是……”
话还没说完,宁兮瑶扭头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可明显的,宋敬山依旧不是很满意,“皇上,贵妃如此行径,仅是禁足,只怕难以服众。”
楚云漾把越妃交给侍婢,冷冷道:“到底是难以服众,还是没合宋相你的意?”
话说的挺重,宋敬山再不足意,也不敢再多言,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甲板上只剩楚云漾和林淮,以及已经冷掉的茶。
林淮深吸一口气,说道:“皇上分明知道,此事有蹊跷,为何故意惩治了贵妃?”
“你也来质问朕?”楚云漾一身玄色常服,被日光一晒,格外燥热。
林淮蹙眉道:“臣与皇上是多年的挚友,自然明白皇上的心思,只是臣担心如此会寒了贵妃的心。”
“心?”楚云漾轻笑一声,“她还有心?”
生辰之日,将他撂在摘星楼,往后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告诉他,宁兮瑶似乎真的不在意他。
林淮叹气道:“臣觉着,您还是同贵妃谈一谈,若是不然,怕是会后悔。”
楚云漾背对着他,许久才道:“再议。”
这毕竟是顶头上司的感情生活,林淮一个老老实实的打工人,自然也不能多说什么,于是道:“一切听皇上决断。”
此刻。
船尾的厢房之中。
红福对着宁兮瑶,哭成了个泪人,“娘娘,都是奴婢没留神,可奴婢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东西塞进来的……”
宁兮瑶把她扶了起来,“别哭了,这都是人家算计好的,防不胜防。”
红福抽抽搭搭道:“因着越妃有孕,这起子人已经对贵妃娘娘十分不敬了,再来这么一出,往后可……”
“别想了。”宁兮瑶干巴巴道:“咱们本来就是来陪衬的,被关也是好事,省得一个两个的拼命造作,碍我的眼。”
这种平稳的心态影响了红福,很快便止住了哭泣,宁兮瑶问道:“李公公来的时候你可在场?那耳坠是从哪拿出来的?”
红福愤愤道:“奴婢在场,若是门边上也就罢了,偏偏是从床榻底下摸出来的,真真是说不清楚。”
床榻底下。
宁兮瑶琢磨着,绿萝当时明明在门口,若说是她丢进去的,那也太牵强了。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她这屋子里又混进了奸细。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打量着这间屋子里的人。
因为她嫌麻烦,所以只带了红福一个侍婢,上了船,李德便拨了两个侍婢给她。
只是这两个人生得相貌平平,又不爱说话,戳在屋里跟摆设一样,实在没什么存在感。
宁兮瑶对她俩招了招手,“来,你们过来。”
两个侍婢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一个生得高挑些,一个生得十分矮小,面黄肌瘦。
“杏娇是哪个?”
话音刚落,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婢便走上前,嗓音略微粗犷,“奴婢在。”
这个名字实在太违和了,宁兮瑶打量她一眼,问道:“你从前是在哪里做事的?”
杏娇干脆地道:“御膳房。”
“啊。”宁兮瑶点点头,怪不得这几日的东西还挺好吃,原来是专业人士。
看来看去,她又把眼神落在那个瘦小的姑娘身上,“你呢?你叫什么?”
“奴婢名叫春平。”
春平似乎不大敢抬头看她,看着很是内向,宁兮瑶心生一计,对她二人招手道:“来,都过来,本宫有事要你们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