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嫔的前襟也湿了一片。
“嫔妾不是有意的……”张嫔越发委屈,“皇上,这……”
“下去吧。”楚云漾不爱理会这些事,只是说道:“越嫔,你也去更衣吧。”
“是。”
越嫔出了门,朝着东偏殿行去,果然见明月在外头守着,一见她来,立刻行礼道:“越嫔娘娘,贵妃在里头更衣呢。”
“本宫知道。”
越嫔盯着里头的人影,“本宫等等就是了。”
明月有些不解,摘星楼分明预备了两个偏殿,用来给妃嫔们更衣,越嫔为什么不去那一间呢?
不多时,门便被人推开了,宁兮瑶立在门口,刚换的一身绛色衣裙衬得她格外娇艳,越嫔起身,对她行礼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宁兮瑶看着她,“越嫔也来更衣?”
“正是。”越嫔幽幽道:“张嫔不慎打翻了水酒,染了嫔妾的衣裳。”
宁兮瑶错身道:“本宫换好了,这就走,你进去吧。”
“多谢娘娘。”
在二人即将错过的时候,越嫔突然开口,“嫔妾并没有催促之意,若是娘娘反悔了,与嫔妾说一声就是。”
她一顿,嗓音也冷了下来,“本宫并未反悔。”
越嫔勾唇一笑,“嫔妾省得了。”
月色如霜,宁兮瑶在院中行着,长长的裙摆迤逦于身后,华美而凄艳。
“娘娘心情不好?”
明月跟她待久了,渐渐能琢磨出她的情绪,“奴婢瞧着这件比前一件好看,真的。”
她摸了摸脸,疑惑道:“哪有啊?”
主仆二人进了里间,可巧此时一个嫔妃正在弹琴,她一进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琴声像是在替她伴奏一般。
于是她就又收获了一波仇恨。
皇帝见她来了,眼里才终于有了几分笑意,“过来,”
宁兮瑶才坐下,越嫔也进了门,悄无声息地入了席。
好巧不巧,越嫔换了件水粉的宫装,与她弄脏的那件相差无几。
宁兮瑶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借着酒劲对皇帝道:“皇上,您觉得弹琴的这个如何?”
楚云漾替她夹了一筷子菜,“不认得。”
他没说谎,多半的嫔妃他都没怎么见过。
宁兮瑶深吸一口气,“那越嫔呢?皇上觉得她如何?”
像是怕被打断一般,她极力往下说,“臣妾觉得她不错。”
“什么?”楚云漾以为她喝多了,拉着她道:“让你少吃些酒,喝醉了吧?”
“没有。”宁兮瑶接着道:“臣妾觉得,皇上得雨露均沾,越嫔就是个不错的……”
雨露均沾。
这四个字成功地让楚云漾僵住了,楚云漾将她拉过来,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她垂下头,默默不语。
楚云漾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又吃什么飞醋,朕哪有看她?好好的……”
“臣妾真觉得她不错。”宁兮瑶一边说,一边看着越嫔的神色,直到对方对她微微点头致意,她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成了。
她刚想起身,却见楚云漾目光阴沉地盯着她,随后错开了眼去。
生气了?
宁兮瑶有些疑惑,她平时也总这么开玩笑,那时候皇帝不仅不生气,还接她的梗,跟她一道品评美色,这是怎么了?
直到寿宴结束,楚云漾也没再跟她说话,宁兮瑶起身想要去找越嫔,谁知刚站起来,楚云漾就叫住了她,“你去哪?”
“臣妾回宫去。”
他面色越发难看,这是没想跟他一块?
“你走吧。”
“是。”宁兮瑶毫不犹豫,拔腿就走,一旁,李德想要拦住她,却被皇帝瞪了一眼,只能看着她出了门去。
摘星楼外,绿萝正在等着她,对她行礼道:“贵妃娘娘,主子让奴婢把这个交给您。”
“好。”
宁兮瑶接过来,四下里打量着,飞快地塞进袖子里,对明月和红福道:“走,回宫去。”
路上,红福问道:“娘娘,您就不怕越嫔骗您?”
“不会。”宁兮瑶肯定地道:“她要是骗人,本宫大可以在皇上面前骂她一顿,找补回来。”
“也是。”红福试探着道:“可是,奴婢瞧着皇上方才的神情,似乎不大高兴。”
宁兮瑶却道:“先把这个料理了,这才是本宫准备的寿礼。”
若是能把太后和皇帝之间多年的心结给解开了,皆大欢喜,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珍贵呢?
这厢,皇帝依旧在摘星阁,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他和李德两人。
良久,他开口问道:“贵妃回去了?”
李德只能点头,“是。”
实际上宁兮瑶出去的时候,那可是撒着欢跑的,李德不敢说罢了,这贵妃娘娘怎么也变得如此不懂人心了?
楚云漾冷冷一笑,“是朕太宠她了。”
“皇上……”李德叹气道:“那您今日可要回养心殿?”
实际上依着他的意思,他就该把那个没心肝的揪出来,好好问一问,今日可是他的生辰,寿礼没等着,如今人都不见了。
楚云漾站起身来,却见殿中出现了一个袅娜的身影,一身水粉格外眼熟。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是宁兮瑶良心发现,来找他了。
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
因为满殿的烛火照亮了那女子的面孔,宜喜宜嗔,顾盼生辉的一张脸。
他失望地垂下眸子,嗓音低沉,“越嫔,你怎么还在这?”
“臣妾瞧着皇上似乎心中有事,想留下来陪伴您。”
越嫔的面孔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语气轻柔,“若是皇上想独自待着,嫔妾这就走。”
独自待着?
在他的寿宴、他母妃的祭日?
楚云漾重新落座,淡淡道:“你留下吧。”
“是。”越嫔面上带着一丝得体的浅笑,坐在了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皇上似乎不高兴,不如说出来,嫔妾说不定能开解您。”
楚云漾勾唇一笑,目光遥遥落在殿门口,“朕只是累了。”
“嫔妾猜的果然不错。”越嫔轻笑道:“嫔妾猜中了您的心思,皇上可有赏赐?”
他一哂,指着李德道:“给越嫔倒一盏酒。”
“是。”
楚云漾回想着她方才的话,一个人能知道另一个人的所思所想,也许是靠猜的,也许是心意相通。
这段日子以来,他总是以为宁兮瑶与他属于第二种情况,他想得理所应当,毫不怀疑。
可如此,却是不那么确定了。
而此刻,宁兮瑶正在毓秀宫,以拆盲盒一般激动的心情打开了那封信。
片刻以后,她突然打了个冷颤。
没错,这的确是潘多拉的魔盒。
“红福!”她突然起身,问道:“太后回宫了吗?”
“咱们走的时候,太后也回去了,眼下应该在宫里。”
她披上衣裳,说道:“走,咱们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