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新成抿紧了唇,不说话,他不知道他哪里做错了,在这么去做之前,他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去做,他完全是被蒋必成推着一步步向前走的,到头来,放肆的不是蒋必成,反而是他?
见自家儿子虽然不言不语,但明显很不服气的样子,蒋德军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你这个孽子,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把蒋氏给了你,你就是蒋氏的主人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你就能在我头上做窝了?嗯?”
蒋新成还是不吭声,只是抬眸,望了蒋德军一眼。
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本应该很关心他的人,可他刚从死亡中逃脱出来,浑身是伤大病未愈,这男人对自己却没有好话,没有半点父子该有的温情,反而一味的呵斥。
再联想起大火刚燃烧起来的时候,蒋必成对自己抒发的诸多不满,说难听点,这些年要不是这男人的纵容,他也不会总是不知足,不会一步步的将蒋氏闹到今天的地步。
第一次,蒋新成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他们兄弟两人的父亲,还是蒋必成一个人的父亲,要不然,他怎么会连像疼蒋必成那样一半那么的疼他都做不到。
“是,我不是蒋氏的主人,您是蒋氏的董事长,我不过是个总裁罢了,作为我的顶头上司,您当然能管我。”凄然一笑,蒋新成讽刺的勾唇:“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当然能管我,您能管的实在是太多了,不如您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不用过问我的意见,如何?”
蒋新成存了几分赌气的心理,蒋德军更是大怒,竭尽全力的一巴掌甩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个不孝子,放任外人把你弟弟送上警车也就罢了,送出高达十几亿的巨额赔偿也就罢了,而且还想以蒋氏集团的名义对陆言深公开道歉,你做下这么多吃里扒外的丑事,你还有理了?”
“不,我没理,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我怎么可能有理?”也不去管被扇得通红的脸,蒋新成自暴自弃的笑了笑,笑容十分苍白无力:“我知道我这么做,就是把蒋氏的面子放在地上给人踩,但事到如今,我也知道除了这样做别无选择。这都是我在危急之时答应陆言深的要求,您要是赞同,就按照我承诺的去做,在陆言深一醒来就去做,还能表现出几分诚意。您要是不赞同,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如今我躺在病床上,蒋氏的一切由您做主,当然,就是我没有躺在病床上,您作为公司董事长,若想干涉蒋氏事务我也没有法子,不是么?”
“你!”蒋德军嘴巴都快气歪了,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一向懂事温顺的大儿子是这么的叛逆。
他不想辱没了整个蒋氏的颜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蒋家好,为蒋氏好,这小子怎么听不懂呢?
送上警车也就罢了,赔偿也就罢了,若是以蒋氏集团的名义公开道歉,岂不是就承认了他教子无方?承认了蒋家的家教不行?整个蒋家的名声岂不是也都毁了?
“好了,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您要是还肯听我一次,就按我说的去做,您要是不想听,那就请便吧,我不管了,也管不了。”
说话间,蒋新成虽然脸颊涨红发胀,眼神却是沉静的,脸色和眼神的对比,更是彰显了他故作平静的表面和波澜起伏的内心,还有他的无奈他的心伤。
作为男人,蒋新成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剥开了,内心的苦楚即使再痛他也是一言不发,他的妻子盛清柔却看不过去了。
“爸,求您别打新成了,他都已经知道他错了,而且这一次他完全是被逼上梁山,他也为难啊。”
“你也敢犟嘴。”蒋德军瞪圆了眼睛,一双眼睛瞪得活像是又想打人。
“清柔,你顾好自己,不用替我说话。”心中一暖,蒋新成柔声安慰自己的妻子。
一连串的变故,他明白只要蒋必成的下场一日不定下来,这个家永远都不会安宁,作为总是被要求牺牲小我顾全大局的长子,对于这个家庭,他都有点绝望了。
曾经引以为豪的百年大族,内里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尤其是这次和陆言深相处更多之后,他忽然发现陆言深那样子也很好。
正因为当初什么都没有,一切从零开始,所有的一切才都是他的。
从前他骄傲的认为陆言深根基不稳,好对付,如今看来,根基稳不稳都没有关系,只要一切全权是他做主,怎么着都没有关系,不是吗?
被呵斥了一顿,盛清柔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哭,但眼圈却是红的。
她还惦记着豪门长媳应有的排面,两个年幼的子女却忍不住,一边心疼爸爸,一边害怕爷爷,被吓得靠在盛清柔身边呜呜的哭了出来。
这哭声在逼仄的病房里尤其让人头晕脑胀,蒋德军的脸色变得更可怕,眼看他又想发怒,蒋母忍无可忍,强行的拽着蒋德军离开了:“老头子,我们回去谈谈。”
蒋德军虽然不愿,却还是被拽走了,其他蒋氏族人面面相觑,虽然还很不满,但没有人撑腰,也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蒋新成的家人,刹那间安静下来。
“别担心,我就是有点累,没什么大事。”扯了扯嘴角,蒋新成苦涩一笑。
在今天之前,他和妻子只是商业联姻,除了共同抚育的孩子,他更多心思都在如何将蒋氏做得更好更大上,对妻子没有太多的感情。
但陪着陆言深夫妻俩经历了生死,尤其是看到陆言深和言晚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感情之后,蒋新成忽然觉得,有那么一个一心爱着自己的妻子,真的很不错。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帝都不少人都在嘲笑陆言深,陆言深却不管不顾,对言晚一如既往了。
笑容扬得更高,蒋新成的眼神逐渐晶亮起来:“等我好了以后,我们就去度假,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他说不出太多深情的话,能陪妻子孩子一起度假,就是他最大的承诺了。
难得的温情,盛清柔就在病房里多呆了一会。
陪蒋新成说了好些话,几乎将结婚几年以来的话都说完了,她才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跟着起身:“我让孩子陪着你吧,我去陆总那边一趟,无论如何,这一次是我们蒋家牵连了陆总陆太太,他们反倒还救了你,听说陆总如今还没醒来,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去吧。”蒋新成摆了摆手,在欣慰妻子的懂事之余,隐隐又有点担忧。
一个女人都能看明白的道理,他驰骋商场已久的老狐狸父亲真的看不懂?还是说,他事到如今依然不甘心,想护着蒋必成?想把那小子从里面捞出来?
蒋新成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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