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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章(1 / 1)

谢霁即便酒意上涌也不会失态,只是神情和言语会比平日更柔软些,唇色微红,更添几分颜色。

谢宝真道:“我还以为九哥不喜欢翠微园呢!毕竟翠微园僻静冷清,比不上祁王府阔绰,且当年你离开谢府时,走得那般决绝……”

最后一句说得十分小声。她仍记得那年九哥离去后,雨水落在她的眼中,打落了满院的紫薇花瓣。

谢霁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耳廓,十分认真地说:“因为翠微园里,有你在。”

他的嗓音沙哑特别,响在耳畔时,呼出的气息弄得谢宝真耳朵痒,心里也跟羽毛撩过似的。

谢宝真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又为他不经意间说出口的情话感到开心,抿着唇偷乐了好一会儿,才挽起他的胳膊道:“那,我送你回去。”

下了车,谢霁没有让她搀扶,而是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光明正大地跨入了祁王府的大门,姿态端正,步履沉稳,一点也不像个喝上头了的人。

“这样会被人看见罢?”离开了谢家的地盘,谢宝真的胆子也跟着小了一圈儿,谨慎问道。

“不会,这里没有外人。”谢霁低下头看她,“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

谢宝真歪着头,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掩盖不住,问他道:“说话这么清醒,你是不是没有醉呀?”

谢霁没回答,只是将她牵得更紧些。

“公子!”关北迎面走来,大概是有话要说,但一见两人紧紧牵着的手,便恍然一笑,改口道,“府中内外我都清理干净了,不会有杂碎靠近。”

言外之意,就是让两人放心谈情说爱。

谢宝真面对自家人时游刃有余,但面对外人时还是有几分生涩的,不好意思道:“关北,你没事啦?”

关北摆手道:“没事了,那还得多亏了郡主为我美言。”

两人聊了不过两句话,谢霁便有些不悦了,沉着脸对关北道:“我书房的卷宗整理好给各部送去,还有,相国府插手私盐贩卖之事查得处如何?”

“证物还在收集,证人已送入刑部大牢。”

“审讯要趁早,免得给吴家斡旋之机。”

“明白。”顿了顿,关北迟疑道,“属下还有一事……”

谢霁原本牵着谢宝真要走,闻言停了脚步,侧首道:“说。”

关北道:“仇剑的后事,我想亲自打理……毕竟没有他,便没有如今活生生的关北。”

谢霁沉默片刻,淡然道:“天黑前回来。”

这算是默许了。

关北知道谢霁恨仇剑居多,本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谁料谢霁今日的心情似乎好得出奇,竟然答应了。

“属下领命!”惊诧之余,关北莫名松了口气。

谢宝真还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参观祁王府。

王府虽然气派,却不如谢家热闹辉煌,这里大到管事的、小到洒扫的杂役,全是一身干练的束袖短打武袍,安安静静各司其职,足以见得谢霁的魄力。

“九哥,”谢宝真问道,“刚刚听关北提到仇剑的后事,是怎么回事?”

谢霁眉头一皱,“他死了,昨晚的事。”

“啊?”讶异过后,谢宝真‘噢’了声,轻轻问,“所以上午我来找你,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谢霁摩挲着她的手背,领着她穿过中庭,沿着素净的回廊朝二门厢房行去,漠然道:“关北说他的身体早出了问题,大约活不了几年了,这才急着出手行刺。进了牢后,他不肯进食喝水,所以死得如此之快。”

在洛阳城内外掀起数次风波的大刺客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去,这是谢宝真始料未及的。

她感叹道:“他是恶贯满盈,杀孽太多,所以才会遭到上天降与的报应。”

“不是的。”谢霁轻声打断她。

“不是什么?”

“他的死不是什么报应,是我掐灭了他最后的一丝信仰。”

事到如今,谢霁都不太清楚仇剑对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是知遇之恩后的涌泉相报,还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然?亦或是深埋于心底的卑微而可怜的爱意……

这一切的一切,都随着仇剑的死而尘封成谜。

但谢霁知道,那个一身梅花素裙将他救出大牢的绝美女子,是仇剑不遗余力复仇的全部信仰。仇剑将谢曼娘奉为神祗,而谢曼娘却只是将他视为工具,与谢子光等人并无不同……这令仇剑无法接受。

“他以为他是不同的,其实都一样,只是上一盘残局中遗留下来的棋子。”夏末的光影在谢霁眼中交错,他淡漠道,“我也如此,棋子而已。”

“你不是棋子!”谢宝真连忙否决他,“你是九哥,是天下人的祁王,你有着自己的思想和能力,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说着,她晃了晃两人紧扣的五指,微微一笑,“你瞧,命运原本不让我们在一起的,可是你现在却顺顺利利地牵住了我的手,不是么?”

“是因为遇见了你。”谢霁道,“所以我不信命。若是真有善恶报应的话,我这样的人,又何尝有资格得到你?”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挺好的呀。”谢宝真凝望他疏朗完美的侧颜许久,“九哥,你到底是醉了还是醒着呢?”

若说醉了,他走路说话俱是条理清晰;若说醒着,可偏偏又比平日柔软话多……

“我没醉。”谢霁神情笃定,随即转头对着一根红漆柱子淡然道,“沈莘,把膳房新做的枣泥糕送到我房中来。”

“?”谢宝真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把谢霁送回房间,谢宝真环顾一番四周,感慨道:“你的寝房好大呀,就是太空旷冷清了些,和翠微园一样。”

谢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说:“你来了,就不冷清了。”

“你今日说的话,大概比往常一个月还多。”笑着,谢宝真看到了窗边案几上放着的瓷瓶,瓶中有一枝风干的桃花,因为年岁久远,花瓣都陈旧泛黄,凋落了不少,可上头绑着的红绸带依旧鲜艳无双,仿佛能看到两三年前洛阳春祭的空前盛况。

“咦,你还留着它呢?”谢宝真于窗边坐下,趴在案几上不自觉放缓了呼吸,生怕将枝头仅剩的几片干花瓣也吹落,“都是快三年前的事了,回想起来,仍旧像是昨日。”

“你送的信物,我都留着。”说罢,谢霁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腰带上。

谢宝真仰首望着他,感受到掌心下强劲有力的腰肢,不由面上发热,噗嗤一笑道:“你这又是作甚?”

话音刚落,她察觉了谢霁腰带下的凸起之物,摸出一看,原来里头随身藏着一只香囊。

香囊是松绿色的,上头绣着粉白二色的莲花,十分熟悉。

“这是……”

谢宝真想起来了,“前年冬季你说要离开我时,我在画舫上送给你的那缕发丝?”

谢霁轻轻点头,“里头也有我的头发。”

谢宝真疑惑着打开,香囊里果然是两缕头发打成结状。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谢霁半跪着蹲下,与她平视着低哑道。

谢宝真心间一暖,将两缕头发重新塞好归回原位,红着耳尖软声道:“我还以为你整日想的都是朝堂大局呢,没想到还有心思折腾这些。”

也亏得九哥今日醉了,否则定不会将这些少男心思的小秘密说给她听的。

“还有。”谢霁道。

“还有?”说完,只见谢霁拉开了一旁的抽屉,将一个裂痕累累的彩色泥人搁在案几上。

是谢宝真曾送出手的、照着谢霁的模样捏的泥人,碎裂过,又被人细心地用黑漆一片片胶起来,勉强恢复了原样,只是裂痕依旧触目惊心,手肘处更是缺了一块……

“怎么会在你这儿?”谢宝真惊讶非常。

黛珠不是说不小心弄碎了,拿到后后门外的树下丢了么?

当初她找了许久都不曾找到,还伤心生气了好一阵子呢,怎的会在九哥这里?

窗边三尺暖光投入,谢霁的眼睫也像是撒了金粉似的柔软。他将那泥人放在谢宝真的掌心,蜷起她的手指,使得她牢牢握住那只伤痕累累的泥人。

“这次,不要再把我丢掉了。”他说。

谢宝真的心骤然一疼,忙解释道:“不是的,九哥。泥人不是我砸碎,也并非我丢掉的!”

她将那时黛珠的粗鲁过错一一道来,小心翼翼地观摩着谢霁的脸色,心疼道:“……我万万没想到如此巧合,黛珠私自丢的东西刚巧被你撞见捡到。九哥,你那时一定很难受罢?以为我不会原谅你了对么?”

谢霁既没点头也没摇头,黑沉的眸子凝望她许久,方轻松道:“那就好。”

“这次,我一定会收好它的。”谢宝真亲了亲他深邃的眉眼,又倾身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谢霁心满意足地闭上眼,抬手环住少女纤细柔软的腰肢。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以奇怪的气势契合相拥,夏末初秋的阳光洒在他们相拥的身上,映着西窗鸟语,像是镀了一层光般明丽。

“九哥,你喝了那么多酒,头疼么?”谢宝真将下巴搁在他宽阔的肩上,柔声问。

谢霁摇摇头。

“晕不晕?”

谢霁依旧摇头。

“那睡会儿罢,”谢宝真抚了抚他后脑勺垂下的发丝,轻笑道,“再聊下去,你大约要把整个家的东西都搬给我看了。”

“不睡。”

“为何?醉酒不舒服的,不要强撑啦,睡一觉酒醒得快些。”

沉默许久,谢霁道:“睡醒了,你就走了。”

原来九哥这么粘人的吗?一点也不似平常那副淡然运筹帷幄的样子。

“我不走,看着你睡。”谢宝真哄道,又贴心地给谢霁除去腰带和外袍,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在那张过于宽敞的床榻上。

“宝儿,一起?”谢霁穿着纯白的里衣,安静地仰首看她,眼里带着不甚明显的希冀。

谢宝真脸一红,摆手道:“不行,我们还没成亲呢!”

“以前,也一起睡过。”

“什么时候?”谢宝真让他躺在榻上,给他盖好薄被,疑惑问道。

“在翠微园时。”

谢宝真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两次。

“那时不懂事,现在不同啦。”谢宝真面上泛起桃花般的粉红,眼中蕴着笑意,轻声哄道,“别说胡话了,快睡罢。”

谢霁规规矩矩地仰面躺着,幽深的眼睛望着她许久,终是抵不过倦意缓缓闭上。

谢宝真坐在榻边,托着腮,满足地看着他睡颜。

她大概不会知道,这是谢霁多年来难得安稳的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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