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瀛点点头，当即便着人去办。
铺子里库存虽多，但众人分工明确，清点起来却也迅速，不过半个时辰，货物单子便递到了沈晚卿手上。
“表小姐，都在上头了。”
沈晚卿翻看了几眼，眉心凝意渐甚。
果然不出所料，铺子里低价珠宝的滞销程度要远高于珍品珠宝。
江南郡地产富庶，富人名流间盛行攀比，越为珍稀的珠宝卖得越好倒也属正常。
而反观向平民出售的低价珠宝，自去年起销量便直线下滑，进货数量尚且不足珍品珠宝的三分之一，售出却仍是寥寥无几，想来与刘家抢占市场也脱不开干系。
“可有笔墨？”
宋瀛闻言连忙奉上。
沈晚卿攀了攀笔杆，指尖徐徐掠过货单上的各项，片刻提笔一挥，利落地在上头划了几笔。
“宋管事，烦请你命人按这上头的标注将货物进行分选，切记不同品级的货物要分开存装。”
未懂她口中的“品级”是指什么，宋瀛疑惑着接过看了两眼，神色大惊。
“表小姐，这镶银的芙蓉玉手串怎么能只卖二十两！还有这西域的海蓝宝石吊坠，怎么才五十两！这这这……”
这不是亏本的买卖吗！
沈晚卿扬了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现下正是淡季，珠宝生意本就极难火爆，而明年开春之时定然又会有新品涌入，如此往复，滞销问题自然更加严重，当务之急是我们要赶在入冬前清除库存，将本金收回来。”
宋瀛闻言仍是不解。
道理是这样没错，可表小姐……这价钱您定得实在太太太低了呀！！
沈晚卿弯着唇继续解释，“我方才之法，便是将店内所有滞销的货物按均价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分为三档，而后装盒进行盲售。”
“盲售？”
沈晚卿点点头，“就像这往日要花四五十两才能买到的芙蓉玉手串，现下只需二十两银子便可开出，而原本只值十两银子的首饰却能因此卖到二十两。”
“以此类推，这五十两和一百两的亦是如此，按术数之法，高亏低补，这般算下来虽不甚盈利，却能快速收回成本。”
“高亏低补……”
宋瀛喃喃了下，旋即快速拿过算盘，一通算珠拨下来顿时惊异抬眸，“表小姐，确是如此！”
不仅没亏本，似乎还能小赚一些！
这……这到底是什么绝世好方法！
沈晚卿撑了撑下颌，继续补充，“除此之外，还需宋管事按我标注的差价制一部分字据，作为购买后续新品的抵扣券一同装进去，以确保每类品级中的物品都能达到对应价钱。”
只开盲盒那便是一锤子买卖，生意若想做得长远，必然不能让顾客觉得自己亏了。
宋瀛赞同地点点头，“这般不仅让人觉得物有所值，还能带动后续消费，表小姐此计甚妙！”
众人对这等销售方式闻所未闻，听宋瀛一说当即也跟着连声附和。
沈晚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又叮嘱，“好了，快去办吧。”
“是！”
宋瀛刚准备退开却又想到什么，连忙顿住步子，“表小姐，不知此等售卖方式叫什么？”
沈晚卿微微一怔，旋即弯唇，“盲盒。”
……
原以为货物繁多，规整起来定然甚是琐碎，谁料店里的小厮个个皆是手脚麻利的，日暮时分便已分装了个大概。
“表小姐，除去库房中的存余，旁的都已经整理好了。”
沈晚卿点点头，将自己亲手所绘的“精美”海报交给管事。
“命人将这告示贴出去吧，明日辰时便开售。”
那纸张上的墨迹尚未干涸，线条歪歪扭扭，粗细不一，实难看出来画的什么。
宋瀛挠挠头，“表小姐，不知这告示……”
沈晚卿抻了抻袖口，颇为洒脱摆摆手，“小意思。”
是她亲手画的没错，但是别夸她，她会膨胀的！
宋瀛额角暗暗一跳，抿了抿唇喏喏，“咱们铺子里的账房对字画颇为通晓，表小姐您尚且不必亲力亲为的。”
他发誓，他半点都没有说不好的意思！
沈·绘画大师·晚卿秀眉一蹙，“有多通晓？”
比她还通晓？
宋瀛如释重负，“李遇！”
被唤到名字的男人闻言连忙上前，还未等搞清状况手中便被塞了支毛笔。
宋瀛眼神暗示，“快给表小姐展示下你的字画功底。”
话落又将沈晚卿的“佳作”搁到他面前。
李遇会意，当即点点头，“是。”
男人挥毫泼墨，运用自如，寥寥几笔玉石的形态便跃然纸上，首饰细节之精湛，字迹之工整秀美，看得沈晚卿和春桃眼都有些发直。
片刻，李遇搁下笔，恭谨颔首。
“小人献丑了。”
沈·自愧不如·晚卿掩唇轻咳了声，一把抓起自己的绝世佳作揉成团，又指向案上李遇的墨宝。
“宋管事，快，现在就贴出去，立刻马上！”
某宋·周旋成功·瀛闻言连忙点头，“是！”
告示一经贴出去，当即吸引了诸多目光，沈晚卿按了按自己隐隐发酸的颈椎，又叮嘱了宋瀛两句便同春桃打道回府。
马车平稳地从铺子门前驶出去，与此同时，那厢巷口处的阴影中悄然显现出一双眼睛。
……
南桥别苑。
被逼着看了一天的书本，楚婧婧才准备趁许氏不在悄悄喘口气，楚吉祥却快步从外头回来，身后还跟着个绿菊亦步亦趋。
“姐，爹和娘呢？”
见他一回来就咋咋呼呼，楚婧婧没好气地皱眉，“不知道，自己上里头找去！”
楚吉祥瘪瘪唇，只好带着绿菊进了主屋。
“娘——”
许氏正给楚云汉捏着肩，闻言瞧过去却一眼瞥见绿菊，当即一怔，“你怎么来了，可是楚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绿菊点点头，“二夫人，昨日老爷让管家陪着表小姐去看铺子，还带了一堆账本回去，她挑灯看了一宿，今晨一早便去铺子里了。”
见许氏听完神色平淡，眼神又暗暗一转。
“奴婢方才过来正巧路过东市铺子，看他们新贴了告示出去，说是明日要整什么……盲盒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