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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促狭的楼道,男人的声音无形间是勾着她向往危险,幸好钟霓听到外面的车鸣笛声,激烈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一步一步朝昏暗的楼道上面走。
她不熟悉这栋楼,职业理智教她不敢擅自仗着陆钦南跟自己分辨不清楚的关系而赌一把,走过拐角,面对的是陆钦南那张脸还是他手里的利刃?不可知就危险。
楼道里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钟霓寻着声源警惕地继续往上走。
起初还有住户开门骂骂咧咧,见是差佬办事,连忙关门关灯,当自己不存在。这栋楼里的住户算不上什么住户,简单来讲,这里好比一个凤楼。下面动静这么大,凤姐们肯定早早就关紧门,避免招来差佬查,毕竟要实行一楼一凤法律。凤楼:ji女工作场所
昏暗的楼道里,仅剩冬日里黯淡月光匍匐。
耳机里是程宇年的怒骂声,他要钟霓马上掉头走人,不要继续,接下来收尾工作交给其他人,她无需冒险。钟霓听的不耐烦,扯下耳机,塞进胸前口袋里,轻步继续往上走,一条长长的走廊,堆放了很多杂物。
钟霓没有再听到脚步声,或许是外面的车鸣笛声掩盖了脚步声。
她站在走廊尽头,朝另一边尽头望过去,拔出腰间的枪,跨过挡路的杂物,尽量靠墙往前走。
身材削瘦的马仔双手紧张地按在牛仔裤宽大的口袋外面,生怕“美金”丢了,跟着陆钦南进走上楼梯,他是以为跟着祖宗便是安全,可下面的声音越来越乱,他好担心,两只手心浸上紧张、害怕的湿汗。走至走廊,马仔忍不住往护栏外看了一眼。
陆钦南转过身,神色讳莫如深,突然往回走。
“祖、祖宗……?”
陆钦南回头,冲马仔“嘘”了一声,低声问他外面是否有人接应,马仔点头,讲定叔那边早已安排好接应人了。
“那你先离开,货重要。”
马仔听了,有些犹豫,更是担心自己手里的“美金”,接下这任务,能拿到手的港纸自然是不少,可定叔讲过,一人四块“美金”,货丢了一个,断一只手,丢两个是两只手,四块丢了,便是四肢。马仔不敢想象,于是不再犹豫
,听陆钦南的话,从这栋楼的另一边出口轻手轻脚地离开。
马仔从出口离开,陆钦南安排的人便立即跟上,他需从马仔嘴里知道接货地点是哪里。朗聿凡为人极其谨慎,与卖方的接货点,言明越少人知道越安全,除宣文汀、韩定知情,其他人一概不知,这一点是让陆钦南有理由怀疑,义合当初被迫解散,背后一定是有朗聿凡这位金主的支持才有壹和的起步,才让宣文汀连坐话事人的位置。
朗聿凡讲过,不与生人合作。宣文汀一定是熟人。
差佬围堵了这里,从印刷室逃出来的几个马仔全都钻进了这栋鱼龙混杂的住户楼房。
陆钦南在上一楼。
钟霓在下一楼。
她稍稍往前走一步,年轻的马仔从拐角跑出来,手里的垃圾纸箱朝钟霓身上倒过去,钟霓反应不及,被纸箱罩住,纸箱内的垃圾落了一头,正挣开纸箱时,马仔利落一脚朝她腹部踹上去,看了眼走廊护栏外的那些差佬围堵下面人的场景,怒火更甚,对着被踹倒在地的ada骂骂咧咧,上前要再动手时,钟霓匍匐在地上,视线模糊的情况下,一脚踹向马仔的小腿前骨,马丁靴鞋底够坚硬,这一踹,马仔面露痛苦,后退几步,竟从楼梯滚了下去。
陆钦南站在楼梯道上,轻步走下去,冷冰冰地看着滚下来的马仔,马仔见到他,以为是见到救星,不想对方一脚踩上他欲要开口的嘴上。从楼梯滚下来,小腿受伤更重,再经受陆钦南暴力对待,不想晕也要晕过去。
钟霓单膝跪在地上,抬手抹了抹眼睛,突然静住。
刚刚她与马仔打斗时,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此时此刻正在他脚边。她眉头蹙起,目光落定在他黑色皮鞋上。离开了傅时津的身份,点解还要有与傅时津同样的装扮习惯?难道同样的一张脸,也同样钟意穿皮鞋?
她静了几秒,伸手去够他脚边的枪,他却突然一脚将枪踩住,踩得漫不经心,踩得毫无目的。于这样的环境中,陆钦南才觉得自己像自己,而她不像她。
夜晚的尖沙咀弥敦道,在差佬的到来后严重性净化,那群要寻欢作乐的吸血鬼收起了獠牙,可惜了最后一日的皎洁月光,本该要吻一吻身边情人的
脖子,要与情人跨过一九九五年的最后的分与秒。
钟霓单手撑住地面,缓缓抬起头,望住身前的男人。
同是做梦,本应是一对。
一九九五年的最后一天,再见面像审判。
陆钦南骨子里的感性不接受她那双眼睛流露出来的是对他的审判,于是对凶恶的“坏人”来讲,脚下那把枪踩得是理所当然。
烂仔踩一踩ada的枪,电影里出现的场面,简直是天经地义。
陆钦南蹲下身,望见她脸上的伤,心疼也成了天经地义。
昏暗的世界,只剩皎洁月光来可怜一下她,脸上脏兮兮的,受了伤,一双清亮的眼却仍有力量,一如他脚下的那把属于ada钟的枪。
“踹疼了?”他抬手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污渍,目光落在她腹部。
钟霓望着他的脸愣神,当他的指腹触碰到她的脸时,她眼睫一颤,清醒过来,用力拍开他的手,一手抓住他的裤腿,“今晚的事情,跟你有无关系啊?”
声音好轻,令他错觉这不是质问,是担心。
陆钦南面不改色,收回手,卸下领带上的金属领带扔进衣襟前的口袋中,扯下脖子上纯黑的缎面领带,动作温柔地擦拭她脸上伤口附近的污渍。
“又是独自行动?点每次不食教训?”
“你有乜资格教训我啊?”
钟霓目光静静,真真是无形给予他审判,她若是法官,他一定没勇气为自己做辩解。
他看了她一眼,用力摁了摁她的伤口,她眉头一蹙,紧紧攥着他的裤腿。
“脚拿开。”她音色生理都变得紧绷,仿佛扎满刺,而目标是他。
陆钦南置若罔闻,仍是擦拭她脸上的污渍,拿掉她头发上的垃圾屑,手指从她柔顺的头发上蹭过,叹气的同时也将脚挪开,捡起地上的枪,擦了擦,递到她手里。
短发的钟霓,比起长发的钟霓更凌厉了。陆钦南觉得自己真犯了个错,一个大错误,走错了这步棋子,怎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他忍不住摸向她的脸,也忍不住讲:“头发太短了,靓不过关之琳了,点算啊?”
钟霓愣了愣,持枪的手用力朝他袭击过去。他笑着握住她手腕,“ada,你这么讨厌关之琳啊?”
讨厌?哪里是讨厌,分明是见
不得过去痴迷的傅时津要与长得像关之琳的辣妹约会而已——
她突然问:“充当傅时津,所有,所有出现的,都是你吗?”
陆钦南略微诧异她突然换了话题,松开她的手,撇嘴一笑,却也诚实回答:“有的不是,有的是。”他不疾不徐站起。
她仰起头看他。
受了伤、固执、眼睛红红的ada看起来真有点楚楚可怜,真叫他心疼。
他突然伏下身,摸向她的脖子,如他满意,摸到了蓝宝石,他深吸气,在她动手之前迅速撤回手。
“ada,对唔住啊,破坏你对傅时津的遐想。”
破坏了她的遐想,无端弄出一个“关之琳”辣妹,无端令她此时此刻再无法分辨自己的感受。
她钟意的到底是谁啊?
从头到尾,她钟意的是陆钦南还是傅时津?
陆钦南转身走了没几步,身后一枪准确无误打在他脚边。
一枪太突然,也太烈,令他心怔了怔。
今晚需要她出现在这里是为牵制朗聿凡。
瞧啊,他陆钦南卑劣至极,连她都可以利用,从一开始,哪怕是心里、嘴上都是浓烈情意,可最后都会选择利用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是从正月茶楼,她差点发现他时开始。
既然迟早有一日会被发现,不如主动一点暴露身份,牵引她去发现,抓住她身边程宇年的弱点,乜乜都好做。
引导她一步一步踏入他的棋局,成为他的棋子,昔日,他若依旧保有原则,未向她、向自己的心妥协,棋局不乱,她不用被他拉进去,再或者讲,她入了棋局,会一直是棋盘上的兵,更是随时可牺牲的兵。
他闭了闭眼睛,继续往前走。
不是了。
不是随时可牺牲的兵了。
是awn亦是een。
走了两步,又是一枪。
他忍无可忍,停下脚步,本想习惯性地训斥她,可一回头看到她,什么话都要如刀子般吞下去。
她站在走廊尽头,握着枪的手极其平静,只一双眼悄悄红了,“陆钦南!”
“……我后悔了。”
陆钦南仿佛没有听到,静了数秒,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钟霓无力地放下手里的枪,捂住发烫的眼睛,几秒后,她抹了抹眼睛,快步追下去,跟上陆钦南的步伐,
跟着他出了楼。
丧龙的车停在楼后面的街上。
人潮里,他回头,眼神不耐地看着她,“ada,不至于吧你?”
钟霓只是望着他,眼里只剩审判,再无先前的复杂情绪。她说:“你出现在案发现场,你必须跟我回重案组接受调查。”
陆钦南慢条斯理地将领带缠到自己手掌上,从衣襟口袋里拿出金属打火机点上香烟。听到钟霓的话,他匪气一笑:“ada,你确定要我顶着这张脸跟你回去?”
他慢步走过来,微微弯了弯膝盖,借由街上霓虹灯光仔仔细细看她的脸,眼睛泛红,湿漉漉的令人动容。
“你后悔乜啊?”他轻声问。
是后悔跟他的所有过往吗?
她双眸潮湿,如不夜港的夜幕海潮。
钟霓蹙起眉,看着眼前的陆钦南,是人鬼不分,是正邪不分。
他望着她的眼睛,快要溺进去了,急躁地抽了一口烟,在她要说话之际突然凑近她,朝她的嘴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
钟霓被呛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张嘴就要骂他,骂他是骗子。
骗子讲过要戒烟,戒你个鬼啊。
他目光沉了沉,腕上的分钟挣扎过一九九五年的最后一分钟,将时针带到了一九九六年的第一天。很远很远的地方,新年钟声准时敲起,新年烟花升空绽放。
她要后悔什么,他都不要听。
一九九六年的第一天,在心爱情人的记忆里,充当第一个有分量的角色显得尤为重要。
他握住她的手,也握住她手里的冰冷的枪,有新年的钟声、焰火作证,不夜港尖沙咀市民作陪,他要充当她记忆里新年的第一个角色。
她于他,亦是如此。
可惜,今年无法充当这样美好的角色了。
以后的每年,一定有机会令所有都融入记忆里,卑鄙地将巴浦洛夫定律融进感情里。
也许是此刻周遭光景太美好,钟霓想过妥协,一妥协便心软,先前埋起来的复杂情愫又涌上来,她低头看他的手,“陆钦南,你告诉我,今晚这件事情跟你有无关系啊?”
“很重要吗?”他掐灭手里的香烟,捏进手心里。
她认真道:“重要,很重要。”
他音色懒漫,眼神也轻佻,完全不是傅时津的模样,“你
以为我是傅时津?学着他,做一个好人?”
钟霓望着他,想过妥协。
对着他,仍是无法自控,眼泪掉了出来。
她只是想过妥协,仅仅是想过而已。
“……不可以吗?”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陆钦南心一颤,眼神温柔地望着她,擦掉她的眼泪,“ada啊,做好人,我会死的,这样也可以吗”
做好人还是做坏人,傻女啊,他没得选啊。
话音一落,他被她铐上了手铐。
他呼吸一滞,蹙起眉头,眯眼分辨不出息怒,“ada,你们做差佬都爱这样骗人咩?”
她不停地掉眼泪,无视他恶劣的语气,“你骗我,就该好好骗啊,点解要被我发现啊。”
“你太聪明,怪我咯?”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轻轻地砸到他手上,然后裂开,一如他的心。
“怪我,怪我,好唔好?ada要我做好人,我做,好唔好?”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眼泪收起,用力扯动手铐,“你闭嘴啊!”
繁闹街头,新年的分分秒秒不是为了让靓女掉眼泪啊。陆钦南恶劣地享受新年开始的分分秒秒,她掉的眼泪不是为傅时津,是为了坏蛋陆钦南。
俊男靓女,最该登对。
他摸住她的脸,想要同她讲一些亲密的话,只可惜场景不合适,丧龙看到熟人,连忙跑下车,喊陆钦南快走。他对她毫无办法,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更无办法。
“阿霓,我要走了,你松开好唔好?”
钟霓看了眼不远处的丧龙,紧紧捏着手里的手铐,垂下眼帘,暂时丢弃了自己的原则,松了手。
陆钦南从她手里扯下手铐,转身离开,却忘记同自己心爱的情人讲一声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