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白玉堂就出了门。
昨日事情最后,还是白玉堂让几个胆大的小厮将死士的尸体丢去了乱葬岗,让婢女彻夜将院内打扫地干干净净,用梅饼将院内熏了一边,一点血腥味都闻不到,白五爷赞赏地每人赏了一颗银元宝,并吩咐他们不要说出去。
虽说这些黑衣人是自杀,但毕竟是死人,如果官府的人问起来总不好解释,而且这里不是松江府,来到开封府,还是低调比较。
可白玉堂没有想到,就是这一点疏忽,让他又惹上了大麻烦。
之后会发生的事白玉堂当然不能未卜先知,此次出门,他是为了找一个人。
昨日的事情让他知道,白玉杯似乎在某个人眼中十分重要,而且这人肯定大有来头,白玉堂知道这件事情不该拖下去了,现在死士的线索断了,看来还是得从这白玉杯中下手。
既然知道白玉杯不是老物,做工也是近年来出的新品,那么杯底的薛字就极有寓意了。
可白玉堂打听了许久,汴京也没有一个有薛字的玉器铺子,也没有一个姓薛的玉匠。
从最后一个玉器铺子出来,依然没有什么收获,白玉堂四处看了看,走进了一个巷子里面。
说是个巷子,不过是两屋之间废弃的一条巷道,里面灰尘扑天,正有几个混混铺着张破旧的木桌打着牌九。
白玉堂放出了脚步声,就听几个混混警觉地回头一看,正巧看见一个俊美的白衣青年背着光站在巷道前,修长纤细的身形像是被一层光芒包裹一般,如同神人一般。
混混们恶狠狠的表情顿时缓了下来,有点磕磕绊绊道:“什……什么事。”
白玉堂将一袋银裸子丢了过去,为首的混混连忙接过打开一看,满满一包的银裸子,让人不明所以。
只见白玉堂手中还有一包银裸子,用他清冷的声音说:“汴京有没有一个姓薛的,做的一手好玉器。”
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摇了摇头,白玉堂说:“如果谁知道,这包银子就给谁。”
混混们突然有了动力,连忙说找几个兄弟问一问,汴京就这么大,还有他们兄弟几个不知道的?
白玉堂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茶馆说:“如果有消息,就去那里找我。”
小混混们顿时四散而去跑没了踪影。
白玉堂抽出了一把扇子,给自己扇了扇,废了半天功夫,还不如花点银子就能办成事来的轻松。
如此想着,白玉堂抽身上了茶楼。
今日的白玉堂换了一身装束,依旧是一身白衣,圆领外袍解开最上面那粒扣子,露出修长的脖颈,腰间搭上嵌这浅蓝色宝石银边腰带,再罩上一层轻飘飘的绣着山川河流的纱质披风,那俊美的模样与皇室贵族无二,今天的白玉堂没有带刀,只有一把折扇,这样一来与其说他是个江湖人,看上去更像个翩翩公子哥。
茶楼小二一见白玉堂,眼睛都瞪直了,白玉堂也不理他,自顾上了茶楼,很快小二就被掌柜地一个爆栗砸醒,训斥道:“还不去倒茶!”
小二端着一盘子茶,手忙脚乱连忙说好。
茶楼里清净地很,只听见琴娘悠悠琴声,将高山流水、阳春白雪、平沙落雁几大名曲弹了个遍,弹罢还有人唱好。
白玉堂不说文武双全,但这琴棋书画都略懂一二,心说这琴声也就听着玩儿,要说绝佳怕是脏了这两个字。
果然只见大声唱好的那人看上去是世家子弟,琴娘也将幽幽眼神与之对视,两人似乎有什么不为外人知晓的情愫涌动。琴娘突然往边上瞥了一眼,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的白玉堂,就见白玉堂那慵懒的眼神和一举一动都带着贵公子气息,顿时双眼都不动了。
“这位公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琴娘忽然开口道,“不知公子以为琴娘的琴声如何?”
顿时,茶楼里一片寂静。
白玉堂此时才注意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就连那个世家子弟也惊讶了一番。
白玉堂勾了勾唇角,撑着头淡淡道:“不怎么样。”
他这话一出,可就惹了琴娘一群仰慕者,站起身来指着白玉堂喊了好半天:“……你!”却说不出话来。
那呆住的语气,还不是因为白玉堂的样貌,惊艳了所有人,也让所有人恍然大悟过来,怪不得方才琴娘不顾分寸直接出声,怕也是看上了这位公子。
可是那个之前与琴娘对视的世家子弟十分不满,明明他先勾搭上的人,怎么能让别人半路劫了去,他脸上带着分嘲笑扇着扇子过来,如同纨绔子弟一般说:“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娘娘腔?既然你这么说琴娘琴艺不行,那你弹一个给我们听听?”
白玉堂听罢脸色马上就黑了,只觉得手有点痒。
还没等他发火,就听楼下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声音:“侯爷可不能这么说,你怎么就不知道白兄精通琴艺呢?”
庞煜愣了愣,回头一看正好看见红色官袍的展昭一手握剑,轻轻松松上了二楼。
看到展昭,庞煜左眼皮子就忍不住跳了跳,自从包拯任开封府知府后,他爹庞吉就让他收敛收敛,他一开始没当回事,仍然自顾横行,多次调戏良家妇女,又在街边闹事,之后被人告官让展昭捉了回去,给包拯胖揍了几顿,连老爹求情都不管用,之后他就学乖了,见到展昭绝对不敢多做半点逾矩的动作。
“展大人怎么有空到茶楼来……”庞煜脑海里转了几圈,心想难道最近做的事东窗事发了,是调戏了泉水巷的一个妇女,还是讹了一个外来商户得一百两银子,被人告到包拯那里去了,让展昭抓他的?不应该呀。
看着庞煜双眼转来转去,展昭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笑了一下说:“展某自然不如小侯爷清闲,在下是有事要找白兄。”
原本怒意上涌的白玉堂被展昭打断,自然没有了想要追究下去的打算,可这会居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皱眉抬头,就看见展昭望过来的双眼。
早就听说南侠展昭乃侠之大者,谦逊有礼,长相温润尔雅,让人不由得称赞一句好一个俊秀青年。不过与白玉堂令人惊艳的样貌不同,展昭给人如沐春风般温暖,且越看越有味道,总的来说就一个字,帅!
白玉堂不说话,眼睛里透出三个字:什么事?
展昭抱拳作揖:“白兄,在下有一事相问。”
白玉堂过了一会才开口道:“什么事。”
本以为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的展昭,听着这段简短的问句笑了一下说:“不知昨日白兄在什么地方?”
白玉堂本来想说关你何时,可转头一想,身为南侠展昭不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除非发生了某一件事。
白玉堂眯了眯眼睛问:“昨晚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展昭心中赞一声好反映,大概已经知道自己什么来意,便解释道:“昨日户部侍郎周侍郎死在了家中,听闻当值的小厮说,有一个白衣人从周侍郎屋中跑了出来,那人用的武器是一柄长刀。”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说:“不是我。”
展昭自然不可能仅仅靠这几句也认定白玉堂就是凶手,但小厮还说前几日,周侍郎丢了一只白玉杯,而陈子昊告诉他,昨日与白玉堂过面的就是侠盗李空。
虽昨日一见,展昭认为白玉堂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可事情如此巧合,代表着白玉堂身上肯定有此案的线索,包大人便立即让展昭请白玉堂前往开封府了解详情。
展昭如此解释一番,总算是让白玉堂紧皱的眉头松了下来,但他却没有答应下来,抿了一口白银君山茶:“抱歉,我还有事。”
他们磨蹭了许久,知道这次展昭不是来找自己的,反而是找那个白衣人,到一旁看热闹的庞煜都不耐烦了,嗤笑一声说:“展大人,怎么今日见你如此拖拖拉拉,以你的功夫还怕这个娘娘腔不成,为何不直接压他回去?”
说道这里,展昭眉头就狠狠跳了一下,心说这可是你自己作死,之前好不容易帮你混了过去,这下你自己又跳出来想挨打,怪不得我了。
果然,没等庞煜话音落地,就听见响亮的一巴掌,直接把庞煜扇地头晕眼花,不知此处何地了。
庞煜的小厮连忙扶住他,恶狠狠朝四周喊了一句:“是谁!敢打皇上亲封的安乐侯,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展昭无奈地想要扶着额摇头,就这点本事看不出来,还敢这么放肆,打你们小侯爷的人就在眼前呀。
白玉堂嘴角边露出一丝嘲讽般的笑意,转眼又看向展昭。
展昭抱着剑站在白玉堂旁边,朝他挑了挑眉笑说:“打得好。”
白玉堂却被展昭的举动惊讶到了:“?”
展昭偷笑说:“这个安乐候,我早就想揍他了,只是包大人一直不让我出手。”
这几句,直接颠覆了白玉堂对南侠展昭的印象,他以为至少展昭在包青天门下,不大公无私,也刚正不阿,哪里知道居然背地里是这副模样。
不过对他胃口!
白玉堂突然就看展昭顺眼了许多。
展昭见状连忙问:“白兄在茶楼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展某在开封府任职,好歹也熟门熟路,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白玉堂沉吟了半天,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放下心中最后一点芥蒂问:“你可认识一个姓薛的玉匠。”
展昭摸了摸下巴说:“姓薛……?好像有点印象,不过她并不姓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