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春夏时装周最后一场大秀的秀场后台,许肆月长发扎高,穿一双平底鞋,软滑飘逸的阔腿裤长至鞋边,上身配一件最简单的蚕丝白衬衣,利落穿梭在一众奢华模特里,活脱脱一条忙碌的娇艳小白龙。
后台杂乱,华贵衣饰到处扔,许肆月一边捡一边指挥现场,墙上的倒计时飞快流逝,她掐好时间点,扬声交代:“把王冠都戴上!”
程熙急吼吼在后面跟着,赶忙捂她小腹:“小祖宗你悠着点,别太大声震到我们小太子,大魔王就离开那么一会儿,你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不得要我小命。”
许肆月笑:“哪有那么娇气,再说太子公主还不一定呢。”
“不管太子公主,都比不上王后你的安危重要,”程熙扶着她,义正言辞,“你还是歇歇,我去盯着她们戴王冠,保证不会出错。”
这次是许肆月第一次进入米兰时装周,就在确认怀孕后的第二个月。
刚得知确切消息的时候她激动得几夜睡不着,花了最大精力去筹备,上秀场的整个系列,从设计图到用料到细节,包括代言人和模特们的妆容配饰,她事事亲力亲为,决不允许顾太太在那些经典奢牌和当红设计师品牌面前丢脸。
时装周越临近就越忙,她这个时候怀孕,意味着焦头烂额里还要承担孕早期各种的身体不适。
她都知道,但义无反顾。
她就是想在雪沉病情彻底痊愈的第一时间,给他最大的礼物。
模特入场时间逼近,程熙在负责督导现场,这次的全系列都是走的复古奢华风,偏中式的华丽成衣和头上的西式王冠结合,视觉冲击力强烈。
许肆月放心不下,趁着老公不在,干脆站到一把椅子上,踮着脚观望全局。
以她这个角度看,满眼都是流光溢彩的各式王冠,配上模特们的精致妆容,美到屏息。
许肆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几乎素颜的脸,有那么点小遗憾。
这么炸的王冠她要是戴上,肯定是c位最拉风。
可惜……
许肆月那点小伤感还没等蔓延开,腿就突然被一只手臂揽住。
触感,温度,力量,不需要看她也知道是谁,她家大魔王这是紧着时间忙完公事,赶过来逮她了。
自从怀孕,顾雪沉恨不得造个棉花鸟笼把她关起来,天天托着才放心,别说来米兰要陪着,哪怕是在家期间,他工作也要把她带到办公室里亲眼盯着,现在她踩着高凳子被他抓包,绝对完蛋了。
许肆月知道装可怜最管用,眼尾委屈巴巴地一垂,乖巧对上顾雪沉漆黑的眼睛。
“老公,我是事出有因——”
“下来。”他直视她说。
顾雪沉不在,许肆月登高爬坡无所不能,等顾雪沉一来,她娇气劲儿就火速往上冒,立马觉得身娇体软不能自理。
她站着不动,朝他伸手:“下不去,太高了,害怕。”
主要是模特的个字都比她高,她在地面上看不清楚,想再拖延一会儿时间,耍赖到开场。
顾雪沉抬头看她,明澈灯光里,她眸光慧黠,灵动妩媚地勾着他的神经。
他微微敞开怀抱:“乖,抱你。”
许肆月只纠结了半秒,马上倒戈,老老实实往他怀里一扑,他却没有急着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温热手掌摸了摸她的头,下一刻,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经由他的手,戴在了她的头上。
许肆月一怔,下意识想去摸,顾雪沉问:“想把全场看得更清楚么?”
她本能地点头。
顾雪沉弯了弯唇,转过去,把脊背面对她,稍稍低下身体,侧过脸说:“上来。”
秀场后台奢靡纷乱,到处是浓烈色彩和珠光宝气,但他清冷地站在这里,耀眼胜过一切。
意识到顾雪沉要做什么,理智告诉许肆月应该注意一点对他的影响,但情感沸腾地叫嚣着去他妈的,赶快上就是了。
她抵不住诱惑,像受宠的小孩子一样,骑在了他平直的肩膀上。
顾雪沉轻松直起身,攥紧她的双手,把她稳稳托住,浅笑着问她:“椅子太矮,现在够高了吗?”
许肆月没回答,定定望着她前方。
那里是秀场墙壁上装饰的玻璃镜面,清晰映着她的样子。
她坐在男人肩上,头顶戴着一只王冠。
不是模特们那种批量制作的装饰品,是货真价实的熠熠生辉,轻松秒掉全场美色,灯光随便一照,她不化妆穿休闲也是至高无上的女王。
许肆月之前那点小失落烟消云散,开心到乱动:“你专门给我做的!”
顾雪沉按住她,防止她有危险:“最漂亮的姑娘,怎么能不戴王冠。”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手指:“今天是我们小月总的主场,阿十只是你的坐骑,随便你支配。”
当天的后台混进了不少媒体,等着拍摄各品牌代言人们的独家,万万没想到被雪月小夫妻闪瞎了眼,火速拿镜头捕捉,直接热搜预定。
取景框里,男人修长挺拔,气质贵得离谱,从头到脚任何一样细节都价值可观,偏就那么着迷地托着许肆月,任她在自己身上蹂|躏折腾,护着她到处走,偶尔她低下头来奖励一个吻,他眼角眉梢里都是满足。
许肆月在米兰时装周上大获全胜,回程的头等舱套房里,顾雪沉把她堵在床角,给她围上暖融融的小毯子,之后倾身压迫过去,一言不发地凝视她,等她主动发言。
她懂老公的意思,超配合地举手,声音也放软了八个度。
“之前说好的,等忙完了这一阵我就好好休息,小月亮立誓,从今天开始不乱跑不辛苦,专心养身体,听老公的话,沉沉去哪我去哪,沉沉让干嘛我就干嘛,保证把沉沉的小崽养得健□□猛。”
顾雪沉拧眉,把她拉过来轻轻地亲,亲了几下,又耐不住加深,让她说不出来别的话。
他不在意孩子。
他只在意她。
当初在一中教室里看到她怀孕的化验单,他的安定感终于彻底落实,心里暗暗地感激过上天,在他身体痊愈的时候,就如他所愿的有了跟月月的孩子,这个血肉羁绊,能把她一辈子都束缚在他身边。
但他的喜悦很快就被忧虑取代,怕她难受,怕她痛,怕她受折磨。
这孩子来的又急又意外,月月一定还没做好准备。
他要怎么跟她说,他不爱什么孩子,不配做父亲,只不过是为了自己阴暗的期望,想拥有一个绑住她的工具。
顾雪沉侧身躺在许肆月旁边,把她拢在臂弯里,一下一下轻缓地拍,很多话无法启齿,他抿着唇,靠在她香甜的颈边:“……该做孕检了,等回家我们去医院。”
许肆月在他的体温里昏昏欲睡,撒娇问:“雪沉,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我想要儿子,男孩儿可以更懂你,崇拜爸爸仰望爸爸,我也想要个女儿,小姑娘肯定贴心,给你很多爱……要不然等生完这个,我们再要一个吧……”
她困得意识不清了,顾雪沉抱紧她,极低地喃喃:“都不喜欢,我只想要你。”
回到明城后,许肆月一时也没办法闲下来,采访连续做了五六个,高端订单量激增,她交代完后续工作已经是三天后,顾雪沉忍无可忍进了工作室把她直接打包拎走,乔御一脚油门出去,把车开进华仁医院。
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孕两月的检查格外重要,顾雪沉攥着许肆月的手,向来干爽的掌心在出汗,他脸色凝重,眉心那道沟壑锋利得叫许肆月心疼。
许肆月含笑哄他:“放心,有爸爸的爱,小崽绝对没问题。”
顾雪沉没说话,把她搂得更用力。
月月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她在拿自己的健康怀着一个被他利用的孩子。
江离得知小夫妻俩今天来做孕检,跟妇产科隔着两栋楼也坚持跑过来围观,许肆月抽完了几管血,接着要做超声,顾雪沉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被护士拦住:“不好意思,家属不能进来,很快就做好,您在外面稍等。”
顾雪沉皱眉,眼瞳里多少带了点戾气,护士有点怕他,许肆月赶忙顺顺他的背:“别担心,我做完就出来找你。”
顾雪沉转头盯着江离:“让我进去。”
江离扶了扶眼镜,安抚地朝许肆月摆了下手,让她放心去检查,顺手勾住顾雪沉的肩把他拉到检查室外:“我过来可不是为了给你行方便的,再说了,不让你进是为了你老婆好,不然你过度在意,容易影响她的情绪。”
里面帘子已经拉起来,把许肆月挡得严严实实,顾雪沉凝视了好一会儿,才不言不语地低下头。
江离知道他碰上许肆月的事就钻牛角尖儿,不禁笑着问:“怎么,你的小工具人都制造出来了,还不开心?”
顾雪沉蓦的掀起眼帘,冷锐看他:“……你说什么?”
江离被他这股莫名的寒气激得一顿:“我没说错啊,还是你以为我记性差到两三年的事也能忘干净?就那次你晚上给我发微信,头一回问我要孩子的事,我半夜下了手术才给你回,说这孩子是你用来套牢许肆月的,你没理我,可不就等于承认了吗?”
顾雪沉心脏重重一坠。
他当然记得那天,但记忆里江离却没回他微信。
月月看完删掉了……是吗?!
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要孩子的目的,真正想的事,她全都知道。
所以……怀孕也不是什么避孕失败的巧合,是她一直把他的话记在心里,她洞悉了他的心思,不但没有回避,还殷殷地主动把孩子给他?!
拉着帘子的检查室里猛然传出响动和许肆月的惊呼,顾雪沉脸色一白,疾步冲进去,他脚步声骇人,存在感太强,护士闻声立即出来劝慰:“别急别急,孕妇没危险,是太激动碰到仪器了——”
“……激动?”
护士刚想回答,许肆月的声音已经带着颤响起,她抓住帘子一把掀开,脸颊通红,桃花眼里湿漉漉闪着光:“老公,医生说我怀的是……双胞胎。”
许肆月完全沉浸在意料之外的惊喜里,对医生说的一堆注意事项根本就没听进去,满脑子勾勒着把一对小家伙抱在怀里的绝美画面,心里把自己夸了几个来回,她可真是太棒了吧,这要是一儿一女的话,连计划的二胎都省了!
顾雪沉环着她的腰,把医生的话一字字往脑子里刻,尤其是怀双胎的风险和将来要面临的加倍辛苦,他都用笔记下来,笔尖力气太大,把纸张刺破。
出了医院,许肆月的珍稀动物待遇连跳几级,秒变成全球濒危动物,她自己还没什么孕期反应,轻松地只顾着兴奋。
顾雪沉支走了乔御,自己开车,把许肆月抱到副驾驶,她笑得停不下来,喋喋畅想着怀两个崽的幸福,说了半天发现顾雪沉一直没出声,窗外街景也不是回家的路。
她咬了下唇,按着小腹轻声问:“雪沉,你是不是……”
是不是觉得……两个工具崽,太多了啊?
顾雪沉加快车速,一路出了明城,把车径直开到明水镇,停在当初办婚礼的河边,他熄了火,朝许肆月伸手,嗓子很哑:“月月,过来。”
许肆月踢掉鞋子,越过中间的扶手箱,爬到他腿上,被他揽过去,严丝合缝地抱着,剧烈心跳声里,他问她:“跟我说实话,当初到底怎么把家里的安全□□坏的?”
许肆月心率立马失衡。
卧槽,居然被发现了!
她惊得直咳嗽,脸色憋红,顾雪沉忙轻拍她的背,喂她水喝。
许肆月喝不下去,伏在他肩上拼命咳,争取时间琢磨着该怎么解释,顾雪沉自己喝下一口水,湿润的唇急迫压过去,缓慢地往她口中渗。
唇舌甜腻地交缠,许肆月渐渐平息,被他又亲又揉得全身发软,舒服赖在他怀里,干脆破罐子破摔:“我,我用细针扎的啊,我还扎了一堆呢,就怕怀不上!”
“为了安慰我?”顾雪沉语气严厉,“明知道孩子对我来说只是个工具,你还愿意去怀?!”
许肆月安静了,她直起身体,近距离盯着顾雪沉的眼睛,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是啊,我明知道,”她坦荡说,“但是只要能安慰到你,让你觉得安定,不用再担心未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顾雪沉手臂绷得僵硬。
许肆月认真看他:“我不怕疼,不怕辛苦,怀一个怀两个我都能撑下来,你不爱孩子没关系,我替你爱,我想要的只是……你能确定,你不会再受伤害了,你有一辈子跟你锁在一起的妻子,有血脉相连的孩子。”
她眼里积出一层泪光:“顾雪沉再也不是孤零零活在这个世上,他有属于自己的家,不会被抛弃了。”
外面有风,凌乱拍打着车窗。
顾雪沉想笑,眼眶却烫得难忍。
她什么都懂,幸福地装着傻,无底线包容他的自私和算计,准备一个人去爱两个孩子,只为了给他一个一生安稳的巢穴。
这么久过去,她揣着这些心事,一句都没提过,是在用时间和事实告诉他,不需要任何工具来牵绊,她对他也坚定不移。
他该感激的不是上天。
是义无反顾照耀着他的小月亮。
顾雪沉搂着她腰的手往前移,覆盖在她平坦温暖的小腹上。
怀孕以来,他总在别扭地回避这个动作。
但是现在……
他低声哄:“月月,把衣服掀起来。”
许肆月耳根发红,听话地把衣摆卷起来,紧张说:“老公,你,你该不会是想在车里吧,刺激是绝对刺激,问题是这儿可能有人经过啊,而且医生说了前三个月还不能内个——”
她被自己脑补出来的情景搞得气血上涌时,露出来的小腹上却忽然一热。
许肆月睫毛颤了颤。
狭小空间里,顾雪沉吃力地俯下身,在上面亲了一下。
温柔缱绻的一个轻吻,比做更情|色的动作都让她脸红。
她乖顺盯着他,不太敢相信地问:“老公,你……在试着爱他们?”
顾雪沉带着鼻音“嗯”了一声,继续向上亲吻,厮磨着她每寸皮肤:“我不能让你辛苦怀着两个我不爱的孩子,我想……做个配得上的爸爸。”
他缠绵在她胸口,沙哑地笑:“我多爱一点,你就能少爱一点,把感情都留给我。”
顾雪沉把当年许家在明水镇的宅院买下来,守着许肆月休养身体,深蓝科技几乎要在这里成立分部。
许肆月前三个月都还比较稳定,三个月一过,毫无预兆地就来了孕吐反应,吃不下喝不下,吐得昏天暗地,很难入睡,唯独靠着顾雪沉还能勉强安稳。
她怕雪沉跟着受罪,试图找个软硬度差不多的玩偶代替他,被顾雪沉都塞进箱底,固执地搂着她,一夜一夜不合眼地给她做靠枕。
他捏她鼻尖:“我活着,你就别想靠别的。”
许肆月笑他:“看你小气的,玩偶的醋也吃——”
她眷恋地窝到他身上,把他身体当床垫,懒洋洋抬着脸问:“你的三个宝贝一起压着,重不重?”
“哪来的三个,”顾雪沉反问,“我只有月月一个宝贝。”
许肆月听到他亲口叫这个称呼,满足地在他怀里乱扭,汗津津指着略微隆起的小肚子问:“那这两个算什么?”
顾雪沉把她拽过来,吻着她颤动的长睫毛:“这两个,是我家宝贝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