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衣挠了挠脸蛋,举起两根手指:“我发誓我能分清你和沈璠。”
沈磡弯腰给顾长衣端洗脚水的动作一顿,放下的时候水花溅起了一点,像是捉犯人似的把顾长衣的脚腕捉住,扯去鞋袜,按在了洗脚盆里,挨个捏了捏他圆润的脚趾。
顾长衣嘴角一勾,要的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效果。
沈磡嘴角紧抿,训道:“别提早上的事,我前脚刚进宫,你后脚跟着人进宫,还有理了?沈璠毁容了你跟我保证你能分清了?”
顾长衣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可是我真的可以啊,你以为我在仓库是怎么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沈磡的?单凭嘴巴吗?你出现的时候又没有在做菜。”
沈磡被说服了一点,僵硬道:“但你今天跟着沈璠走了,是不争的事实。”
顾长衣心想,这我不是心急,怕你在宫里出事么。
脚踝突然传来一阵痒意,顾长衣低下头,看见沈磡一双乌沉的眼睛,透着他不知名的情绪。
来了!要开始了!
尽管是自己撩的,也做足了准备,但是顾长衣还是不可控制地浑身发紧,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像只乖顺的羊羔被大灰狼钻进羊圈里作乱。
要拿捏好尺度,既要沈磡在某种程度上消气,又要全身而退。
自从沈磡清醒后,两人从来没有亲热过,顾长衣有些不适应。
当初上床的时候,顾长衣抱着哄傻子的念头,一边觉得傻子忘性大,很快就会不记得,他也把这事忘了,那不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吗?
可是……沈磡大抵会记一辈子这件事。
那些傻气直白的话,那里痛什么的,句句毫无掩饰……
顾长衣突然被这个认知羞得脸颊通红。
沈磡盯着顾长衣的脸颊,目光幽邃,虎视眈眈:“你脸红什么?”
顾长衣搓了搓脸蛋:“有吗?”
沈磡:“你是不是想了?”
媳妇还在怀孕,沈磡自然不能做任何刺激顾长衣的事,心里有再多想宣泄的嫉妒和爱意,都得硬憋着,留着。
顶多嘴上说说罢了,一个男人这还忍不了吗?
顾长衣:“没有!”
沈磡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思路,眼睛黑得发亮:“媳妇,怀孕是不是也可以……?”
顾长衣吃惊地看着沈磡:原来这傻子并不知道吗?
也是,都说是傻子了。
顾长衣从容地把“吃惊”包装成了另一种意思:“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孩子不顾了?”
沈磡垂下眼睛:“不是,我就问问。那我们还是先治疗脸盲吧。”
他抬起眼:“我们上次进行到哪一步了?”
蒙眼那一步。
顾长衣面无表情:“忘记了。”
沈磡提醒道:“听说孕期更敏|感,蒙眼治疗效果一定更好。”
顾长衣:“歪理,滚。”
沈磡:“你可以选择蒙眼,或者不蒙眼——”
顾长衣:“我选不。”
沈磡接着道:“不蒙眼是另一种方法。”
顾长衣:?
他很快知道了,所谓另一种,是针对某个部位的专项训练。
“你的意思是,我要盯着……,直到记住为止?”顾长衣提醒,“有什么用啊,又没法考试。”
这跟脸盲已经完全不搭边了啊!
沈磡轻轻吻住他:“嗯,跟脸盲没关系,我想让你熟悉我身上的每一寸,就像我熟悉你一样。”
顾长衣揉了揉眼睛:“啊,你变态。”
沈磡:“嗯,我是。”
顾长衣小声逼逼:“你有种把它保持原样啊,变得这么快,我怎么记得住?”
沈磡:“我媳妇很聪明的,关系不大,不碍事。”
这时候你夸我没用,你自己不难受吗???
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吧?
顾长衣闭上眼睛,不碍事,但很碍眼。
他捂住肚子,倒向一边,注意着不压到沈磡,开始表演。
表演之前,顾长衣良心有点不安,怕沈磡被吓出阴影。
那好像也挺可怜的。
万一……啧。
仅剩的良心让顾长衣伸出手去。
良心很快随着手上的力气一点一点耗尽。
良心没了。
顾长衣甩了甩酸疼的手,另一只手捂住了肚子,开始真正的表演:“我、我好像手有点抽筋。”
抽筋啊,说明他不适合干这件事,你以后自给自足。
顾长衣接着低声抱怨:“好像肚子有点胀气。”
沈磡一下子慌了,将顾长衣扶起来:“怎么?哪里疼,要我给你揉揉吗?”
顾长衣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叫大夫吧,可能吃坏肚子了。”
这个点,殷雪臣早就回去了,长依园里只有刚来的姜徐。
沈磡自然不会舍近求远,但还是惦记着征求媳妇的意见:“我让姜徐过来,行不行?”
顾长衣点点头:“随便。”
沈磡喊道:“暗七,请姜徐过来。”
他下床,点了两盏灯,打开窗户通风,摸着茶壶里的水还温着,连忙给顾长衣倒了一杯。
“能喝水吗?”
顾长衣点点头,就着沈磡的手,把一杯茶都咕嘟咕嘟。
不仅能喝,还很渴。
沈磡摸了把顾长衣的额头,出了一点细汗,属于正常范围。
顾长衣闭上眼,他这额头一天要被摸好几次。这就是不学医的坏处了。沈磡不会把脉,就只能摸摸媳妇的额头,凭着温度感觉媳妇今天的状态。
很快,姜徐被请了进来,大半夜,养生的神医早就躺下来了,被暗七吵醒,听说顾长衣不舒服,也有点担忧。
结果看见顾长衣面色红润,眼珠黑亮,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有点迟疑地顿住脚步。
这祸水不是在折腾人吧?
姜徐第一眼就觉得顾长衣没毛病,再一把脉,更没毛病。
沈磡满脸担忧,皱眉:“你认真点。”
姜徐:“我哪儿不认真了,也就是你一点风吹草动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按着脉搏的中指下陷了几分。
沈磡心脏提了起来,下意识放轻呼吸,生怕自己的一点气息都会扰乱神医的判断。
顾长衣也闭嘴了,他的目光担忧地看向沈磡,手指越过被面,勾住了沈磡的小拇指:“肯定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
“确实没事。”姜徐目光复杂地看向沈磡,“还是喜事。”
顾长衣有点欣赏这个江湖骗子了。
起码用“喜事”的口吻说出来,气氛就不一样了。若是由舅舅说出来,本就冰冷的脸色绝对是吓唬家属的一大利器。
沈磡:“什么喜事?”
姜徐:“恭喜你,你媳妇怀了双胞胎。”
他记得,沈磡只跟顾长衣上过一次床吧?
这让他说什么好。
沈磡脑子木了一下,脸色有一瞬间比哭还难看。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挤出一个笑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顾长衣的肚子:“你确定?”
姜徐:“嗯。”
沈磡闭了闭眼,对顾长衣道:“我们……有两个孩子,难怪舅舅总说你长得快,有两个小宝贝,应该多吃一些才对。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给你做。”
顾长衣:“我什么也不想吃。”
沈磡语无伦次:“你先躺下休息,你要好好休息。”
沈磡揉了揉顾长衣刚才说抽筋的手腕:“对不起。我去看看昨天发的豆芽怎么样了。”
顾长衣说想吃凉皮,沈磡亲自给他发豆芽菜。
沈磡给姜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出去。
顾长衣看着沈磡的背影,目光含着担忧。
他就知道会这样。
沈磡被这个消息砸得眼冒金星,几乎喘不过气来。
殷雪臣三申五令不允许顾长衣多吃,要他多运动,就是怕孩子大了不好生。
可是……顾长衣现在怀了双胞胎!
双胞胎有鬼胎的传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生双胞胎容易难产!
沈磡眼眶发红,都是他的错。
他是皇室血脉,而且他祖上有过双胞胎的先例,所以顾长衣更容易怀双胞胎。
可是,那个先例已经……
沈磡盯着姜徐:“你说实话——”
姜徐知道他问什么:“实话就是没把握。”
他从来就没见过男人生子,更别提生双胞胎了。
一向把“包治百病”挂在嘴边的姜徐,都说没把握了,沈磡简直要疯了。
他抹了把脸:“有没有可能……我就是问问,我是说能不能……不要了?”
他接受不了顾长衣有任何闪失,纵使会失去另一样难以承受的珍宝。
这话他都不敢当着顾长衣的面问,怕顾长衣跟他翻脸。
姜徐神色略微复杂:“若是再早一两个月还成,现在……恐怕有点难。”
姜徐:“放宽心吧,我总觉得顾长衣会不一样。你看贵妃生你和沈璠,还是临时在沈家早产的,不也没事?”
沈磡在外面平复了一下心情,命令暗卫去找全大梁对于生双胞胎有经验的大夫。
待脸色看不出焦急后,沈磡端着一碗热好的羊奶进去:“媳妇,羊奶要不要喝?”
顾长衣端详沈磡的脸色,瞧着他压抑在眼里的担忧,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峰:“你不高兴吗?我挺高兴的。”
沈磡:“我当然高兴,就是怕你要吃更多苦。”
顾长衣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要是不高兴的话,这里面的两个小崽子也会闹情绪的。”
沈磡顿时收敛好所有消极情绪,怕顾长衣说的话应验。
他贴着顾长衣的肚子,道歉般道:“我很喜欢你们,不要闹脾气让长衣难受,好不好。”
“好啊。”顾长衣眉眼弯弯地替小崽子回答。
沈磡看着神采奕奕的顾长衣,终于也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想,他怕自己要求太多,上天连顾长衣都收走了。假如他有一对双胞胎,肯定很好很好。
顾长衣说不定都分不清自己的孩子,有人犯错了,都不知道揍谁,这时候就应该让他来,拎起一个结结实实揍一顿。
……
翌日,姜徐经过一晚上的精心研读医学著作,对顾长衣提出了两点意见。
少吃。
多运动。
前期可以适当少吃点,等后期了再放开吃,积攒力气。
顾长衣:“我已经吃得够少了。”
姜徐:“我昨晚还看见沈磡端了一碗什么进去。”
顾长衣:“羊奶!那不是跟水一样!”
姜徐:“你就说你喝没喝?”
顾长衣“哼”了一声,喝了,还全喝光了,咋地。
特殊时期,只要是沈磡端到他面前的,就没有他吃不完的。
跟他说有什么用,最不能狠下心的是你们沈磡,沈大傻子。
姜徐有点不敢跟沈磡说自己要饿着他媳妇,他怕沈磡那个眼神,分分钟让他怀疑自己脑袋还在不在。
顾长衣玩心一起,“你就是那个有人装傻你医脚的神医啊,你这次该不是也故意演戏饿着我啊?”
姜徐被质疑了,非常愤怒地反击:“你就是那个早就知道自己怀双胞胎,故意不告诉沈磡的媳妇啊?”
顾长衣的双胞胎脉象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姜徐不信殷雪臣没看出来。
顾长衣被口水呛了一下:“你别胡说八道。”
姜徐:“那你也别提那件事!”被沈磡威逼利诱,给他脚底扎针治傻病,绝对是姜徐职业生涯里的耻辱。
说话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沈磡站在门口,看着这两人,不由捏了捏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