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磡看似在认真切菜,实则一直听着那边的对话。
他无耻,自己的病当借口威胁顾长衣。
作为补偿,他把明日楼转移到顾长衣手里。
通达山庄是人是鬼是情敌,还是顾长衣本身,他一定要弄个清楚。
是情敌,顾长衣有了明日楼的财力,就不被对方迷惑。
是顾长衣本身,那他的本事足够接手明日楼。
顾长衣没有否认自己和通达山庄关系密切,欧阳轩既然能说出这个话,证明他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他要为了沈磡冒这个险吗?
耳边传来沈磡嚓嚓切豆腐的声音,细细的,刀平稳精准不骄不躁,切成一样大的菱形……
沈磡像真的可以很聪明。
他想了想今日沈璠成亲的排场,沈磡不傻,他应当和沈璠一样拥有这些。
还有……
顾长衣摩挲着指腹,他对他和沈磡在的关系不定义,他们是“夫妻”,却又是奇怪的关系。
沈磡一直叫他媳妇,导致他没办法一个人梳理清楚这段兄弟情或是别的什么感情。跟一个傻子谈感情没,无怎么发展都像他单方面的欺诈。
他也想和沈磡理清一切。
顾长衣道:“啊,我答应你。”
沈磡压碎了一块豆腐,没有人发。
这是他预料之的结,看起来像他拿捏了顾长衣,实际上他却觉得自己是顾长衣手里的一块豆腐。高兴或者失望,全在顾长衣指缝里漏出。
欧阳轩没想到顾长衣这么快就答应了,准备的话都还没说完,他不懈地补充:“其实不是我想见通达山庄的庄主,是明日楼想跟通达山庄合作运输。”
“你听过明日楼吧?大梁在最有钱的条运输线都有他的影子。对方说了,只要你愿意合作,他可以马上送你京城一条街的产业。”
顾长衣听得咋舌,明日楼究竟产业多广,江湖人没人能说得清。一个新起的山庄难免触及旧势力的核心利益,被各方轮流打压。
能合作,背靠大树乘凉。
京城一条街是说送就送的吗?
顾长衣:“我要求先治再见人。”
欧阳轩嘴角一勾:“那是自然,大概就这一两天,等姜神医到京城了我通你。”
顾长衣:“治疗风险高的话,你在就让那个神医打道回府。”
欧阳轩愣了一下,顾长衣为沈磡考虑得还挺周全,他夸下海口:“神医救人从不失手。”
“,我信你。”顾长衣想了想,“你说的京城一条街送我是真的吗?”
“明日楼很有诚意。”欧阳轩道。
“这么大礼我可不敢收。”顾长衣道,“明日楼无非想证明自己背景雄厚,我提议换一个方式。”
欧阳轩:“什么?”
“我爹顾韦昌认识吧?帮我办一件事……”
“那就这样定下。”欧阳轩站起来,临走善心大发,决定给兄弟争取一点福利,“对了,神医捎话,他一来便要施针,这两天多哄着一点病人,不能让他情绪低沉,导致经脉阻塞,运行不畅,不利于治疗。”
顾长衣紧张,恨不得拿个本子记下术医嘱:“还有没有别的?”
欧阳轩觉得自己真是尽心尽力,京城这条街应该送给他。
“这点做到就。”
顾长衣:“的。”
沈磡放下刀,他不是没想过“加医嘱”,但是到底没舍得同时挖多个坑给顾长衣跳。
但欧阳轩帮他争取了,那还是别浪费了。
沈磡把菜都切,苦恼道:“媳妇,衣服像要脏了。”
以他的本事,做菜根本不上围裙,衣服上荤腥不沾半点。
顾长衣急忙去找了一件围裙,亲自给沈磡系上。
沈磡故意背对灶台站,抬着胳膊,顾长衣只能面对面给他系围裙,双手伸到他后面的时候像一个主动的拥抱。
“啦,今天要见圣上,衣服不要脏了。”
“嗯。”
趁顾长衣抬头叮嘱的功夫,沈磡一低头亲到了他唇上。
“听媳妇的。”
顾长衣摸了摸唇角,有些恍惚,要是沈磡治了还这样吗?
……
顾长衣最后上了三道菜,平桥豆腐,红烧大虾,糖醋鱼,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被特许摆在皇帝面的桌上。
皇帝吃得赞不绝口,豆腐、鱼肉、虾肉,一个比一个嫩,调料不重但入味,口感极佳,明明咀嚼口就能吞下,却让人忍不住在舌尖上多品一儿。
贵妃对顾长衣更加喜爱了,对皇帝道:“陛下有什么赏赐?不然臣妾可要劳了。”
皇帝没有什么架子,跟顾长衣在江南酒楼见到的差不多:“赏,比照朕日给二皇子的,再添一点燕窝丝绸,贵妃你看够不够?”
明贵妃一愣,笑道:“当然够,但臣妾可要再另外赏赐长衣。”
二皇子是男的,比照他的送,那大部分都赏给了沈磡,顾长衣不够多。
皇帝大笑,低声对贵妃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其实菜是沈磡做的,顾长衣还差点火候,你这侄子,做菜对朕口味。”
沈威也听见了皇帝的话,目光微动,直直看向上完菜就不说话、不怎么拿筷子就道在桌底下牵媳妇手的沈磡。
他以为今天圣上应该对沈璠印象深刻,不曾想沈磡居然学了做菜,还巧合地对上了圣上的胃口。
难道这就是天意?
沈威有些自嘲和不甘,分明就是沈磡逆了他的意,没出息。他当初再谨慎一些,今天风华无双、娶周令仪的就是沈磡了,是沈磡自己推出去的。
明贵妃目光闪了闪,笑容染了一点苦涩,但很快转为惊喜:“是吗,那臣妾一定要多吃口。”
“沈爱卿三个儿子各有千秋,实乃有福分。”皇帝朝沈威举了举杯,有些羡慕。
大皇子玩物丧志,越看越气,还不沈磡,至少做饭令人满意。二皇子不上不下,三皇子脑子最,却等不及他这个父皇驾崩。
柳清莲笑道:“儿子哪有女儿贴心,谈不上福分。一晃眼煜阳公主都嫁人两年了,不近日何?”
煜阳是明贵妃唯一的女儿,两年嫁到京外的一个富庶之地的郡王。
明贵妃道:“一切安,昨日才来信,说等大热天过去,路上走一些,回京住一两月。”
一桌人正说家常,外面突然传来一些吵闹,在唢呐锣鼓声不太明显。
顾长衣主动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他走出十来米远,就看见顾韦昌和一个武官面红耳赤地对骂,一言不合直接上手推搡。
顾长衣看了儿,心想明日楼办事很快嘛。
他等到两人都给了对方一拳,脸上浮出红印时,才命家丁把人拉开,给两人醒酒。
顾韦昌清醒过来,骤然一慌,他居然醉到在侯府跟人干架!
看这地方,还非常靠近大厅,万一陛下派人出来问是什么事,他乌纱帽就没了!
他这段时间被捧得有点飘了,作为侯府亲家,今天趁机长脸,多喝了杯。
不怎么,就走到这里,还遇见了他在兵部的死对头。
平时两人就不对付,对方天天阴阳怪气他卖女求荣,其实在承平侯眼里不一条狗。
今天对方又酸他,顾韦昌酒劲儿上来,突然间就动手了。
他平日里喝酒不上头的,今日不怎么回事!
周围这么多家丁,都看见了,说不定陛下在已经道了。
顾韦昌心慌气短,忽然在家丁后面,看见他女儿顾长衣,瞬间像抓住救命稻草,道:“爹喝多了,你帮我遮一遮事,别惊扰了圣上。”
顾长衣摊手:“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
顾韦昌:“你怎么说也是个侯府长媳,就这点事不能办?”
“这点事?陛下正高兴着,你在外面闹事,让我出来看看……”
顾韦昌慌了:“你帮爹这一次!你是我女儿,我被圣上厌弃,你也落不着。”
顾长衣沉吟了下:“那我有条件。”
顾韦昌:“你说你说!”
顾长衣:“给我娘写一封和离,我找大师算过,我娘在九泉之下不安生,要我给她迁坟。”
顾韦昌:“不行!”
顾长衣把坟迁走了,那不是意味着和顾家脱离关系,退一步说,捏着李娥的尸骨,还能像上次那样威胁顾长衣。
顾长衣勾唇:“那就没什么聊的,我这就向陛下实汇报,对了,你们刚才在吵什么?是卖女求荣的事吗?”
“等等!”顾韦昌叫道,就算陛下开恩放过他,他惊扰圣上,给沈璠的婚礼添上瑕疵,也间接得罪了沈威,要是沈威不罩着他,他在官场就到头了。
“我答应!”顾韦昌咬牙,不就是迁坟,能碍着什么事!
“行,我已经给我娘看风水宝地,以后你们再无瓜葛!”
顾长衣丢下一句话走人,回去贵妃问起时,就说两个客人喝醉了在拌嘴。
皇帝和贵妃都是尊贵之身,谁也没在意这点事。吃得差不多后,二人起驾回宫。
临行,贵妃说今天新娘子大喜日子不能露面,过两日你们兄弟二人带着媳妇一起宫。
顾长衣猜测又是和上回一样,宫吃顿饭,然后领赏。他都怀疑贵妃的金库要搬空了。
贵妃一走,顾长衣就带着沈磡回院子,绷着精神应付了一天,一沾床就再也动弹不得。
顾长衣很累,但没什么困意,他招呼沈磡过来,斟酌道:“过两天我带你去见一个神医爷爷,不?”
沈磡和顾长衣并排躺着:“扎针吗?”
顾长衣:“可能,但我一直陪着你,你怕吗?”
沈磡伸手抱住顾长衣,解他的带子:“有媳妇在我就不怕!”
顾长衣按住他的手,凶极了:“干嘛?”
沈磡:“我帮你揉揉腿。”
顾长衣想起他上次骑马后遗症像就是沈磡治的,便安心躺下:“轻一点。”
沈磡兢兢业业地按摩了半个时辰,一点都没有逾矩。
顾长衣心道,没动手动脚,靠谱。
他身上穿一件衣,昏昏欲睡,领口露出一截精致皙的锁骨。
沈磡眸光一深,突然自责地道:“我媳妇这里都瘦没了,可以治吗?”
哪里?!
顾长衣垂死病惊坐起,生怕沈磡到时候找神医说这个,连忙道:“神医也不治!男人都是这样,你也没有!”
沈磡:“可是你以有啊。”
顾长衣扶额,都这个时候了还男女不分,早点治滚蛋吧。
沈磡献宝一样,凑近顾长衣耳边:“我治。”
顾长衣:“……”什么玩意儿?
沈磡:“我问过大夫了。”
这是他在以为顾长衣是女的时候,干过的蠢事。
大夫说,怀孕就行了,或者……按胸的个穴位。
时至今日,沈磡当然道这样没,包括他给顾长衣熬的红糖姜汤也不上。
但是有些事,不趁着装傻的时候干,以后可就难了。
他过两天就不傻了。
顾长衣乎是同时回想起沈磡是什么时候问的大夫,他脸颊爆红,“大夫骗你的,他是个庸医。”
沈磡:“我不信,你让我试试,我都记住了。”
这他妈能答应?
顾长衣想把沈磡踢下去,余光却看见沈磡仿佛被否定打击的失落表情。
他想起欧阳轩说的沈磡情绪不能低沉。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