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惊悚行为。
本来看学校论坛觉得好笑,考试的压力也减轻些,谁知忽然看见安宣这一骚操作,大半夜一个人躺公寓床上,奚雀珂差点被当场送走。
越来越瘆得慌,奚雀珂截个图,但又不想太绿茶,于是把安宣的头像和备注都涂掉了,发给苏野:[朋友圈看到的,好像仅对我可见。]
[你怎么看.jpg]
倒也不是寻求安慰,不然她大可找朋友。主要是,她和安宣哪有什么共同好友,除了苏野。她觉得看他反应就能清楚,这令人匪夷所思的朋友圈到底是不是仅对她可见了。
没等到回复,却等来一个语音通话申请。
奚雀珂接电话似地接起,手机贴耳边,刚一声“喂”,苏野极了解她:“把耳机连上。”
顿了顿,奚雀珂照做。
耳机里,他声音低沉微哑,以致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睡着,结果被自己给吵醒了。他说:“别挂,就这么睡吧。你晚上要是有个三七二十一,爸爸给你报警。”说到最后,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
“……”
竟然有闲心开玩笑。
但没得到想要的信息,也不好再问。
不过转念一想,依这反应……苏野应该是没看见安宣那条朋友圈?所以,真的是仅对她可见么。
锁了屏,把手机放枕边,扯了扯被子,躺好。和苏野通着电话,确实不再那么害怕了,但还是有些赌气,她说:“要是你半夜打呼噜吵醒我怎么办,我明天还要考试的。”
他声音沉下去许多:“我打吗?”
“……不打。”
又听他笑。
这声笑,奚雀珂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都睡过多少次了,打不打呼噜还不知道么。
她拍拍脑袋,闭上眼,懊恼自己怎么越来越笨了。
奚雀珂后天才知道,原来安宣又设计了一个精妙无比、令人有心提防却无力脱身的陷阱。
周五下午,天气很好,透过考场窗户的雕花防盗网往外看,天空是蜜色,亮度偏暗,饱和度十分舒服。每逢最后一个上学日放学,整座学校的气氛都会轻松和温柔下来。
奚雀珂在考场坐最后一排,提前答完最后一科卷子,微微放空。
但尽管如此,因为准备校考和走秀的事,她明显感觉自己这次的考试状态不如从前。名次大概要往后掉,不过应该不会掉太多,因为题不是很难。
正出神,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打响了。
明显听大家长长地松出一口气,一个个迫不及待地等着收卷子,时刻准备往外冲。奚雀珂恰恰是负责收卷子的那个,于是从位置上起身,往前走。
一大摞卷子交到监考老师手里,教室里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考试的时候,所有人都要把私人物品放教室前后,奚雀珂走到前面,才发现一女生没走。她包挨着自己包,正看似很无助地蹲在那里。
所以那个时候,她根本没心思怀疑这是什么圈套。要是处处都提防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她干脆水都不要在学校喝了,完全没法正常生活。但她也没想管闲事,准备拿了包就走人。
那女主却拽住她包另一端,仰起头看她:“欸,对不起啊同学,可以耽误你一分钟么?刚才考试前太慌张,手机好像塞你包里去了,现在找不到了。”
奚雀珂愣了下,扫她包一眼,乍一看还真和自己的有点像,都是黑色的。
这种事也没有甩手就走的理由,所以她又蹲下,耐心地翻找给她看。
监考老师都清点完卷子了,走前跟她俩说:“你俩走的时候把教室门关好,不用锁。”
待其走了,那名女生又笑嘻嘻地和她说:“就算她让我们锁我们也没钥匙呀,这个老师说话好搞笑。”
听到这里,奚雀珂动作一顿,曾经那不太好的记忆浮上心头。
一分钟后,为使对方完全相信,她已经把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了,暂且堆放到一边,把包口敞给那名女生看。所有夹层都这样,除了……
“这,这个……”女生有些犹豫,指着她包包最大层里的一小夹层。其拉链是拉死的,鼓出一四四方方的形状,也就不难为她会起疑。奚雀珂顿了顿,却没再有动作。
心里这才有些烦躁——就算这人真不小心把手机塞自己包里,怎么可能塞到这一层去。于是面色冷了些,告诉她:“你手机不在我包里,这层是卫生巾。你要是实在不相信,自己去保安处调监控吧。”
“……噢。”
“呃,实在不好意思啊。”女生面上稍许尴尬。
看奚雀珂不想再搭理自己,开始把东西往回装,她埋头翻了翻自己包,假装惊讶一下:“啊,原来手机在我自己包里,就是扔包底了……可能是快考试时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呜呜呜呜!”
又看了看手机,提着包起身:“我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得快点走了,真对不起你啊同学!不过讲实话,你《char和热搜上的照片都好好看喔!”
听到最后一句话,奚雀珂倒是愣了会儿。
声音消失在考场外的走廊上,她哭笑不得。还有一半东西没装回包里,弱弱地叹了口气,她一边收拾一边安慰自己:时至今日,奇葩见过那么多,再多这么一个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出考场后,把门关好,实验楼里已空无一人。
提着包,踩过铺洒在走廊地面上的一尺尺夕阳,想到一会儿就能去公司见三名队友,虽然要先单独上两个小时的校考培训课……很轻很轻地哼着歌,待走到实验楼大门处,一推门,她懵了。
门被从外锁上了。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推了好几遍都是如此。相比慌乱,心里更多的是愤怒。这次她有手机在,怎样都不会像上次那么孤立无援,可正因如此,她更愤怒于安宣的为所欲为、肆无忌惮——除了她还能有谁!
上次的事历历在目,那盛世白莲隔着门缝、得意洋洋地冲她说:“这儿的钥匙只有我有,你就别费力气啦。”
……真是令人作呕。
恰好听见外面一声喊——“安宣!”
顺声音,奚雀珂三步并作两步地上楼梯,在楼道拐角处拉开那扇经年不动的窗,“哗啦——”,窗缝中的灰尘在空气中震开,她脚踩上窗框,倚在窗沿,这扇窗与两层楼之间的地面齐高。
立于三米之上——半个楼层的高度,加上实验楼西侧与地面本来的高度差——奚雀珂冷冷冲下面喊:“安宣!”
面前是教学楼,下面是理石砖铺的路。大部分人都离校了,剩下的小部分人正稀稀拉拉地往主校门走,包括安宣,以及刚刚追上她的几位小姐妹。
闻声,几乎所有人都回身,看着站在一二层之间的奚雀珂。她踩在窗框上,冷风吹着她的长发和校服衣角。
“奚、奚雀珂?”安宣那群人与她最近,离了十米左右。其中一人仰头看她,满脸都是逼真的疑惑:“你,你在干什么?你还没出来吗?”
而奚雀珂无视她,指向安宣:“你,回去给我把大门打开。”
安宣一脸无辜和好笑,但更多的是那份属于温柔学姐被污蔑的柔弱:“可是钥匙不在我这里啊,奚雀珂。”
她态度十分慢条斯理,和奚雀珂的咄咄逼人形成强烈反差,似乎这样就能突出高下来。
在奚雀珂更为冷硬的一句“给我把门打开”后,她摆出副极度耐心的模样来说教:“奚雀珂,你听我说,我知道现在的你难免对我有些误会,但是……”
奚雀珂并不听她这样啰嗦,直接拿出手机,查学校保安处的电话。就算实验楼的钥匙真只有一把,且在她那儿,学校也不会对眼下这种情况坐视不管的。不过她先看到苏野消息:[在哪?]
与此同时,实验楼下的人越聚越多,看奚雀珂和安宣对峙。一个站在窗台上,看着都害怕她会掉下来;一个则被小姐妹簇拥着,表面无辜,却似乎越来越绷不住表情。
唏嘘声越来越大,还有不少举起手机拍照或录像的人。
奚雀珂忽然明白,这样拖得越久,安宣就越难堪。她大概率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做——直接站到窗台上、当着很多人的面喊住她。看似处于劣势,却也在把她的卑鄙嘴脸揭示给所有人看。
更好笑的是,安宣逞一时之快,已经扬言钥匙不在她那儿了。一开始还不如很白莲地说一句——“对不起,不知道你还没出来,所以不小心锁门了”,然后去乖乖把门打开。所以现在,她没办法去开门,也就没办法结束这一对她来说极为不利的场面。
于是奚雀珂手指一收,忽然气定神闲下来,慢悠悠地打字,回复苏野消息:[没事,只是遇到点小问题,被人锁实验楼里了。]
说着,她打开相机,从自己的视角照了张照片发过去,安宣当然入镜。不过镜头里,她低着头摆弄手机,好像也在微信界面上打字。
照片一发过去,奚雀珂就明白安宣在做什么了。因为她同时收到她消息:[不是很能跳吗?有本事你现在就从那上面跳下来,让我看看那天你被锁在教室里,是怎么爬上小窗、跳下来后还安然无恙的。]
奚雀珂眨眨眼,对于这十分幼稚的挑衅感到好笑,也难得这人会露出破绽。但在她就要截图时,安宣立即将消息撤回了。
“……”
可以,还是那个名副其实的心机婊。
顿时觉得很没趣,她退回去看苏野消息:[是不是得去救救你。]
想了很久,在输入框里打打删删,还没拿定主意回复什么。楼下传来一清冷男声,一字一顿地对安宣说:“学姐,刚才确实是你拿钥匙锁的实验楼大门,现在还有人没出来,麻烦你再去开一下,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