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够了。
正是休息时间,奚雀珂趴在练习室地板上，身下垫着个抱枕。欧尼在不远处弹电子琴自娱自乐,杨其淇和吴昙在对着镜子研究怎么刷睫毛好看，她手指戳着手机,给莫薇发去一句[谢谢]。
窗外夜色很深,偌大的一面玻璃窗反光厉害，于是视线中的空间被收缩到很小。
[没关系,只是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莫薇回。
奚雀珂清空聊天记录,截了个屏给她,依旧是不会出卖的保证。
[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十几秒之久,莫薇跟她说：[害……其实也不用这样,只是事情有点出乎我意料。我先写作业了，你学习真好，月考一起加油吧！]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11月就要结束了,又一个深冬渐至。12月在奚雀珂的印象里总是热闹又浪漫的,但这样的热闹和浪漫总像是浮在表面上。
曾经在这段时间里，她会和那些并不交心的同行朋友一起过。或是在夜店中溺于喧嚣，或是坐在烟火气十足的街边,随便一小烧烤摊位上，平日里光彩照人的几位美人素面朝天,一人握着瓶啤酒，侃天吹牛，待零点后人渐渐散去,微醺又有些落寞地各回各家。
而现在，她租一个干净宽敞的公寓，又有了学校就读，隶属在演艺圈里赫赫有名的大公司星火娱乐，虽然是分部，还有个……三言两语并不能很好概括出来的老板。
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归宿。只是仍旧没有安全感，仍旧觉得一切恍然易逝。
……回过神，奚雀珂戳了个可爱的表情包给莫薇，退回页面，看论坛。
当大家终于不再对她一味抱有偏见后，只需要这么两个帖子，立即有聪明的人完整梳理出一条阴谋论来。逻辑紧密，只不过对安宣的固有人设进行了完全推翻，看似大跌眼镜，实际和事实相差无几。
不出所料，当吃瓜群众都在表示惊讶又觉得不无可能时，再次出现了一批人搅混水。
只是她们没法否认任何一个事实——譬如已经有人打听出来，安宣的确去了那次车展，奚雀珂也的确是那次车展上的车模，并且是苏野所买下那辆天价跑车的车模，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她们只能不断反驳：[楼主才是阴谋论吧！][安学姐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就是安学姐太优秀了，四年多没有污点，可算是被你们抓到机会、能够无中生有地抹黑一次，所以一个个都疯狂得不行了，对吧？]
……却略显苍白。
就在风向即将被带偏时，又有一群人出现了。
她们甚至单独开了个帖子——[纤尘不染白莲花？优秀端庄安学姐？来818（扒一扒）安宣的高段位小绿茶成长记。]
就在奚雀珂一脸懵逼时，微信上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开始还不知道是谁，对方也没写什么有用信息。但她一看那非主流自拍头像就认出来了，是吴娢华。
“……”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搞到的自己微信，奚雀珂先同意申请，还没添加好备注，因为她第二个“娢”字实在有些难找，吴娢华就咣咣咣地给她砸来一堆消息。
终于打出她名字，回聊天界面，奚雀珂看她给自己分享了个帖子，正是那个“安宣的高段位小绿茶成长记”。还不待发问，吴娢华就主动跟她说：[爹发的。]
满满迷之炫耀的味道。
[老珂，今天这出戏不错，还是你厉害，级部第46不是白得的。]
[你就想着怎么好好感谢我吧！那死白莲又呼朋引伴地洗白，不过她们也就那么点伎俩了！想在网上混，还得学学你华姐我，你不知道，我和我表姐鼓动了多少朋友帮你，你是不是得给我磕个头表示感谢？]
奚雀珂在心里骂一声“神经病”，给她发去个问号，尔后说：[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
又纠正她一句：[是级部第36，不是第46，可真是谢谢你了。]
不再看吴娢华发什么，休息时间结束。欧尼最先回状态，站练习室中央拍拍手：“振作起来啦宝贝儿们，我们再抠一遍刚才那动作。”
训练结束时近凌晨。
很长一段时间没休息，离开前先坐在地板上顺顺气。奚雀珂拿起水杯，扭开杯盖，仰头猛灌一通，顺便捞起手机来看。
果不其然，吴娢华在几小时前对她进行了狂轰滥炸，她直接忽略。最令她震惊的是，安宣也给她发了消息，但她先去看苏野的。
——[什么时候结束？]
一颗心倏地停了下，没问那么多，先问最要紧的——[你在楼下？]
刚发出去，“滴——”的一下，楼外响了声很刺耳的车喇叭。刚简单冲过身子、换回衣服的欧尼被吓一跳，随后一脸姨母笑地看向过来。
奚雀珂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地跟她说：“那什么……你们先走吧，别等我了。”
“哈哈哈哈！你看她，你看她害羞成这样！”杨其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被嘴里零食给噎住——吴昙给她的，老师已经走了。
明明不是害羞，脸却莫名更红，奚雀珂埋头打字：[好，我很快下来。]
刚才因为累，她动作最慢，此时三名队友都已经收拾好了。明白状况，欧尼笑着和她挥挥手：“那我们先走了哦，珂珂，明天见！”
“明天见。”奚雀珂起身。
三名队友不是傻子，关于她的状况，就算不了解，她们至少也能猜出八.九分来。但她们明显不在意，奚雀珂也并不觉得这份真诚是假的，也不那么想深究原因——是天性善良，是无利害关系，还是早就深谙圈内的暗流汹涌。
下楼后，果然看见苏野的车，她坐进副驾驶：“陆夫人不是回来了吗？”所以怎么还出来，且等到这么晚。
苏野歪在那边，懒洋洋地直起身，表情仍有些困倦，一边整理着衣服褶皱一边跟她说：“叫‘伯母’吧。”
“……”
奚雀珂不理他这句，系上安全带，靠座椅上看手机，嘟囔着说自己原本想说的：“回来了还接我。”
“接你回公寓。”他发动车子。
手里手机已经解锁，却忘了要点什么，她翻个白眼：“那就更没必要了，难不成今晚你住我公寓？无缘无故夜不归宿，怕是没被打断过腿吧。”
苏野呵笑一声：“就是送你回去而已。”又以“我喜欢”三个字把她接下来的话给生生堵住。
于是彻底无言了，奚雀珂看手机，看安宣给她发的消息。
忘记看论坛上的舆论发酵成什么样子，但想想就知道，就安宣那几个翻不出新鲜水花的姐妹，怎么可能斗得过樊莎和吴娢华那一派气势汹汹的“社会姐”阵容。所以也就不奇怪，她现在为什么这么气急败坏地来找她了——
[奚雀珂，你真棒。]
奚雀珂挑眉，很后悔当时没能及时回复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安宣说：[你觉得自己很高明，很厉害，对吗？因为背后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吗？]
她继续威胁：[是的，那些言论本就真真假假，没什么好计较的，但请问金主这件事你怎么洗？]
[既然做到这份上，你脏水扣到我头上来，我也不是吃素的。你经常不上晚自习，而金主时常派车到学校办公楼后去接你，对吧？]
[哦，还有，我眼线范围可不止这些，你就安分点、好自为之吧。]
奚雀珂好笑，好笑她的自以为是——若真不止这些，你难道还没发现，你所谓的金主就是你苦恋多年的梦中情人？
但这件事一旦暴露，对苏野影响太大，她又的确心虚。
车已经停公寓楼下，她没急着解安全带，把手机递给苏野：“以后我自己去公司吧，正好伯母也回来了。”
苏野看过，却并没什么波动，把手机还她，同时把一直放在车前的袋子给她，是一份doveni的素食沙拉，淡淡说：“不必。”
奚雀珂摸不透他心思，也不探究，看看手里袋子：“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牌子？”
doveni在北城排名的确数一数二，但高档的蛋糕房不止这一家。
苏野还是那句话——“我喜欢。”
“好嘛。”奚雀珂耸耸肩，下了车，合车门前跟他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