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站在环球影城门口的时候,萧可终于反应过来陆南枝有轻微社恐。
因为陆南枝对l大的生活适应良好,现在又出来交换,她几乎已经忘了这回事。现在看到浑身僵硬的陆南枝,她才猛地想起,顿时有些自责:“要不、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陆南枝深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摇头:“没、没事……就是这么多人,有点吓到了。但是我没事的,走吧……”
萧可认真辨认一圈陆南枝的神情,确定她好像只是有点紧张,才点点头,挽住她往里走:“那我们挽着手,这样就不会走散啦~”
“嗯!”肢体的接触安抚了陆南枝内心的不安,逐渐从有些慌乱的情绪中抽离,开始好奇地打量这个全新世界。她现在已经可以适应人多的环境,只是会稍微有些紧张。
首先当然是拿着快速票直奔哈利波特魔法世界,人气第一的4d过山车神级还原电影画面,好像真实骑着扫帚翱翔风中。穿过打人柳、来到飘满摄魂怪的森林湖边,最后回到公共休息室,所有魔法师都向你竖起大拇指。
萧可作为十级哈学学者兴奋得都快疯了,玩过两个项目后又带陆南枝去商业街。
无论是拥有各式猫头鹰玩偶的猫头鹰商店、蜂蜜伯爵糖果店、魁地奇精品店,还是卖著名奶油啤酒的猪头酒吧,都让人感觉进入了一个奇妙的魔法世界。
陆南枝想起萧可教给她的咒语expectopatronum,某种意义上来说,对她确实很有用呢……
萧可带她买了格兰芬多的袍子换上,再去奥利凡德的魔杖店选魔杖时工作人员的对话就变成了:“啊,是格兰芬多的学生呢,欢迎。让我为你找到合适的魔杖吧!”
陆南枝日语比萧可好,听到的时候猛地吓一跳,这才发现如果穿着各学院的标志性服饰,工作人员的态度是不同的。
萧可故意买了学生会主席的徽章,碰到穿格兰芬多袍子的工作人员时换来对面一声“哎呀,这不是学生会主席吗~”
今天玩得实在尽兴,最后离开的时候两人都快脱力,上车后倒头就睡。
司机笑着看了看后座睡着的两个女孩子,同谢行止汇报已经接到人,在回京都的路上。
谢行止手机上有陆南枝发来的图片,是和萧可拿着魔法棒的合影。那双含着山雾秋水的眼眸弯起来,笑得甜甜糯糯,看的人神色也不自觉变得柔软。
萧可毕竟还得上课,待了几天之便要启程回国。临走前免不了抱着陆南枝又是一顿哀嚎,让她平时记得和她发消息,自己在国内等她。
萧可一走,吵吵闹闹的生活再次归于平静。这种喧闹突然抽离后的平静,比陆南枝先前感受到的更为可怕。
前后的对比,让她无比深刻意识到一个人远在异国他乡的孤独。可是她还要在这里待好久……
陆南枝开始失眠,开始想念谢行止陪在身边的夜晚。不可否认,有谢行止在的时候她总睡得很安心。
可她不敢让谢行止知道,既怕他担心,也怕他觉得自己这次又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还是和他打电话说每天的日常,发些自己拍的东西。她总告诉他自己很好,但不和他视频。
谢行止原本计划从美国回来后就去.日本看她,然而临时有事,需要他亲自去德国处理。他在电话里对她说抱歉,陆南枝说没事,整个人却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谢行止了……
她真的好想他,不仅因为孤身一人的状态,而是一种更深刻的情绪。
她也终于发现,不知不觉中谢行止早已经充满她的生活,成为不可替代的一部分。
以前她总是将谢行止视做家人,想一直一直和他在一起。谢行止向她表白的时候,她退缩,她害怕,不想和他发展为家人以外的关系。
但仔细想想,她为什么那样害怕呢?只是因为担心被叔叔阿姨知道,被其他人知道吗?
好像也不是的。
她怕的是爱情并不稳固,一旦这种关系破裂,她和谢行止不仅回不去,连家人也没得做。
她不想再失去“家”了,那样的话,还不如就将关系永远维持在“家人”的范畴。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她会重新变成一个人。
但是,她好像是喜欢他的。超出家人的那种喜欢。
意识到这件事情,让一个人的时间变得更难捱。陆南枝越来越频繁地去寺山教授的木工房,和木头待在一起,慢慢去完成一件木器能让她收获仅存的幸福感。
无花果、樱桃、枫木……
开榫、造型、打磨、上蜡……
每一件小东西的纹理和成色都不同,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作品。
爷爷带她认识木头,和木头的缘分让她认识了谢行止,后来又在此基础上结合谢行止的启发形成她的建筑设计偏好。木头对她而言,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呢……
寺山教授惊叹于她木工作品的优美形态和美学理念,特意要了一套木制餐具作为收藏。同时寺山教授也看出她的日渐消瘦,问她是否不适应京都的生活,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告诉他。
陆南枝摇头说没事,只是最近没什么胃口。
黄昏时分回到xanadu,枯山水的庭院在飞云流雾的晚霞中氤氲成极浅极淡的橙色,像被风吹散的灯火。
陆南枝静静待了一会儿准备回房间,冷不丁在走廊拐角处和一个戴墨镜的男生撞在了一起。
男生一身极复杂的叠穿,仿佛叠了一百种元素在身上。但头身比过于优秀,穿在他身上不但不土,反而透出一股我行我素的嚣张。
墨镜下的鼻梁挺而直,唇是微微上扬的笑唇,仅是这样也能让人感觉出是一个面容英俊且极富吸引力的年轻男人。
不过陆南枝无心顾及这些,结结巴巴说一声“ごめんなさい(对不起)”,低头离开。
在她离开后,男生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食指勾下一点墨镜,侧身去看女孩子离开的身影。
有点像。
而且……她身上有木头的味道。
男生眯了眯眼,深黑色的眼瞳中映着灼灼晚霞,仿佛长安一夜的灯火星桥,开遍红莲万蕊的火宵。
稍微想了想,他重新戴好墨镜,转身离去。
周末陆南枝去永源院坐禅,这是东山寺庙群中的一处私人寺庙,只对xanadu的客人开放。
寺中树木苍翠,青苔翠沃柔厚,四季枯荣都融入院中美景。鸟鸣风动在日光照影中清晰,这里就像独立红尘外的一处寂岛。
陆南枝去经房抄了会儿经,又在院子里拍几张景致发给谢行止。走过回廊想去禅房时,却被人叫住了。
“喂。”
清雅且富有磁性的男声,像降温的午夜,和风一起刮过的飞雪。也像无人的海岸,从天边涌进的浪潮。
有一丝凉的,雪落沧海一样的声音。可语调又带着点笑意,不至于让人觉得太冷清。
他探寻又有些笃定地问她:“小木头?”
陆南枝顿住。
她听过很多人的声音,但这样独特的,还有这个称呼,她只听一个人说过。
几乎是不可置信地转身,撞进一双红莲火宵般耀眼的眼眸。
——是昨天在xanadu遇见的那个男生!
他今天换了件豹纹衬衫,还是花里胡哨的死亡搭配,放在他身上却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神奇魅力。
男生没戴墨镜,揣着手靠在廊柱上,问她:“还记得我么?”
记忆一瞬回到十岁的夏天,那些埋藏在夏风和风铃声中的回忆涌上心头。
陆南枝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再见他,点点头:“记得的。”
谢行止收到寺山教授联系时人在德国,刚刚处理完一场会议回到车内。
听他说到陆南枝最近心事重重,长时间让自己待在木工房时谢行止的眉间便深深蹙起,再听到说她日渐消瘦,谢行止立刻吩咐许听风调整接下来的行程,命令司机去机场。
“小公主出事了?”听到谢行止的要求,许听风不作他想。
“教授说她状态不太好,我去看看她。”谢行止揉了揉眉心,叹息。
想到多次回到住所后站在落地窗前发呆的谢行止,许听风欲言又止,最后只让他放心:“事情差不多也收尾了,这里交给我就行。”
“嗯。”谢行止挂断电话,车厢顿时陷入凝固的沉寂。
45天,一个半月,他和陆南枝分开的时间。他的确很忙,但结束美国的事情时,他原本可以到京都小憩几天再转飞德国。
然而他没有。一念之差,他没有选择出现在她面前。
不是不想她,恰恰因为太想她,怕见到她便忍不住想带她离开,怕站在他的立场做出让她讨厌的事。
她想要的尝试和自由,他给她。而陆南枝给他的反馈,似乎也过得很开心。她享受着新生活带给她的一切,这让他更觉得无法出现在她面前,只能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
为什么会状态不好?
听到寺山教授说她日渐消瘦的时候,谢行止终于明白陆南枝最近为什么不和他视频。他不喜欢用这些软件,开视频往往是陆南枝的主意,他早该注意到,她突然变得喜欢打电话的原因。
满身疲惫抵达关西机场,谢行止没有耽搁地动身去京都。谁料赶到xanadu,看到的却是对着一个陌生男人笑容甜软的陆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