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生的打算,就是让十二天阶留在这里,引得那个“蛇”——是我。
他就是想把我引到了这里来,也许,这是他对付我,最后的机会。
程星河着急:“再后来呢?”
小孩儿哭的更大声了,一抽一抽的,却也不敢停下,生怕没了救摸龙奶奶的机会:“后来,那个人留下一句由不得你们,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们,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快憋死了!我奶奶他们每天发脾气,我肚子还饿!”
后来,他们就留在了这里,直到我到了接天岭,找到了这里。
可跟何有深说的一样——他们没要这个机会。
为什么?
小孩儿继续说道:“有个脾气很怪,张嘴你妈,闭口你奶奶的……”
我和程星河全听出来了:“老黄?”
“就是他!”小孩儿揉了揉眼睛:“他说,咱们十二天阶,什么时候沦落到了给人当鱼钩上的地蛆啦?他关老子,就是要让老子引老子的北斗兄弟,老子偏偏不按着他说的做,他敢把老子怎么样?”
几个天阶,谁不是心高气傲?
那个时候,杜大先生也立刻就表了态:“我不会把那孩子引进来找死的——他死了,我侄孙女怎么办?”
池老怪物不乐意了:“老杜,你别指望了——我们家二百五定下了。”
杜大先生一笑,也不跟池老怪物抬杠。
何有深也一样:“我可还指望着,他给我的小白鸟当师父呢!”
黑白无常的老爹,玄老爷子也咳嗽了几声:“我那两个孩子被他搭救过好几次,我们玄家,不动恩人。”
老邸和北派先生没吭声,不过,这两个都极爱面子——为了自己的安慰,把要救自己的人骗进来杀?那做不到!传出去,比死难受!
“不过……”摸龙奶奶寻思了一下:“李北斗是个茅坑石头,不让他来,他未必会听。”
老黄很不高兴:“那是重情重义!”
何有深脑子极快,立刻说道:“他来了,咱们支开他不就行了?”
他们都想到了传说之中的琼星阁。
老池一拍大腿:“就让他上琼星阁找东西去!那不是凡人能去的地方,他这辈子,未必能进去。”
老黄疑心,我真到了那怎么办?
何有深满不在乎:“他要是真有上琼星阁的本事,那就有救咱们的本事——这事儿,滴水不漏。”
老黄虽然还是不大满意,不过少数服从多数,这事儿就决定了——我被杜蘅芷和乌鸡叫来救人,才得到了那个让我去琼星阁的传声符。
听小孩儿绘声绘色的说完了,我心里一阵一阵的发酸。
为了我,他们把活下去的希望都放弃了。
我站起身子,就看向了里头。
程星河盯着我:“你干什么?”
“人家为了我,命都不要,”我答道:“无论如何,都得把他们给救出来。”
哑巴兰眼窝子浅,一听刚才小孩儿学舌,眼眶子都红了,立马也跟着站起来:“他们有情有义,咱们差在哪儿了?找!掘地三尺,都得找!”
我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等找到了——我送你们回家。”
小孩儿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对着我,就把小指头伸出来了:“拉钩上吊!”
我勾上了他的手指头:“一百年不许变!”
何有深和摸龙奶奶已经找到了,还剩下杜大先生,老黄,老玄,老邸,老池,以及那位素未谋面的北派大先生。
十二天阶,就剩下这几位,硕果仅存了。
仿佛秋天的树,日渐凋零。
一代人老去了,我们还正当年轻。
“对了,”我看向了小孩儿:“你们躲在了这里,是在躲什么?他们几个躲到哪里去了?”
小孩儿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大家相安无事,可有一天,忽然就听见有谁大喊了一声,躲起来,那道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我皱起眉头:“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小孩儿摇头:“但是,我奶奶当时一愣,抱住我就找地方躲。我第一次看见她那么害怕!我想看看,可她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她手指头合拢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一点——好像,大棺材那有个人影。不知道谁跑到了大棺材那去了。”
我心里一动。
跟十二天阶,上次来真龙穴,发生的几乎是一模一样!
那个时候,也是因为,有人出现在了龙棺附近。
“你上龙棺附近去过吗?”
小孩儿摇摇头:“我没去过!我奶奶说,谁也不能上那去,大家头发三丈……”
程星河啧了一声,纠正:“是约法三章。”
“差不多。”小孩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所以,平时大家都离着那个东西很远,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影是谁,反正,都是他害的!”
那一瞬,摸龙奶奶为了躲避,就慌不择路的带着小孩儿,躲进了离着自己最近的火龙格里,何有深进了那个吃人生气的栖凤树。
这两个地方,都跟自杀差不多——可见“那东西”,比死还可怕。
我盯着龙棺——是什么东西?谁放出来的?
很可惜,当时一片慌乱,小孩儿也不知道,其余的天阶都躲在了哪里,更不知道,他们是忌惮外面的“东西”,不肯出来,还是跟摸龙奶奶何有深一样,出不来了。
赶紧找。
我们立刻继续找了过去,可这地方的宝气实在太璀璨,找起来极难,剩下几个天阶的踪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而我转过脸,留心外头的动静。
是一片死寂。
安大全跟龙虎山天师府的人——怎么样了?
快点,得快点把这里的事情给办完,我们还得一起吃火洞螈呢。
“七星,不行,越着急越找不到,”程星河和哑巴兰也绕了一大圈:“他们是不是把气息给藏起来了?就为了怕那东西发现?”
哑巴兰也皱起了眉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之前还以为在二十年前伤了十二天阶的只是镇神一个。
现如今,没想到还有其他的玩意儿。
那东西能把这么多天阶震慑成这样,可能,就是真龙穴里,最危险的一样。
再找。
可就在这个时候,头顶忽然一阵巨响。
我们全抬起了头来——只见一片精美的天花板整个裂开,炸起了一片灰尘,灰尘之中,跳下来了一个人。
我心口一紧——怎么,安大全没拦住,天师府龙虎山的,还是进来了?
安大全——怎么样了?
程星河更别提了,骂了一句娘,凤凰毛已经出了手,可那个身影落下,在满身烟雾之中,伸出了一只手,就攥住了凤凰毛。
这个本事——再次把我们给镇住了。
我的手,也握住了斩须刀。
可烟雾散开,我们看清楚了那个人,顿时都愣住了。
她抬起脸,四下扫了我们一圈,视线落在了我脸上:“李北斗,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说着,又看向了远处照顾摸龙奶奶和何有深的白藿香:“你不是有个鬼医吗?连个你也照顾不好?”
还说我……她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一片煞白,跟以前元气满满的红润,判若两人。
“江采菱?”
我心头一震:“你怎么来了?”
赤玲指着她,忽然说道:“我认识她,我认识她,她说,她是我妈!”
江采菱煞白的脸上顿时飞起了两朵红晕:“小傻子你胡说什么呢?”
“她就是这么说的!”赤玲立刻说道:“她问我,李北斗是我什么人,我说是我爹,她瞪了我一眼,说我胡说:“李北斗要是你爹,我就是你妈。””
江采菱瞪着眼,把手插成了茶壶姿势,就要骂赤玲,可我已经看出来了——之前司马长老没说错,她真的受了很重的伤。
“你到底怎么来的?”
江采菱一瞬间有点得意,刚要说话,头顶那个天花板,再次一阵嘈杂,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师父,你不够意思——你怎么自己来了,也不带着你可爱的徒弟?”
乌鸡!
而且,听着动静,上头不光乌鸡一个。
我立马问道:“还有谁?”
“我!”
一瞬间,头顶响起来了许多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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