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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公道(1 / 1)

因今日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黛玉的心情很是低落,沈世喻一到家便被沈鸿叫到书房处理公事去了,因此并不知道白天白府发生的事。

黛玉自己回了静恒阁,心中郁闷无法排解,只一个人呆呆坐在那。芷兰和芷月从黛玉嫁进府里来以后,还没见过她如此模样,就去问了今日一起去的紫鹃。紫鹃也没瞒她们,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那芷兰芷月两人,听了紫鹃说的江氏抖落送信一事,顿时想起来了,“那杨家大姑娘当初送信给的就是我们公子,公子从不干这些私相授受的事,因此看到信就拿去给了夫人,后来就听说杨大姑娘嫁了人。二房少夫人就是杨大姑娘的堂妹,怪不得她们合起伙来这样污蔑咱们少夫人,敢情是嫉妒少夫人嫁了公子。”

芷月性子直,说话并不顾忌,因此这一篇大论让黛玉也听了个十成十,黛玉这才知道自己今日受的委屈,竟是全因沈世喻的桃花债惹得。

先时听了芷月的话,黛玉只为她那句“公子从不干私相授受的事”感到心虚,毕竟他俩能成亲正是因为沈世喻给她送的那封信。后来晓得自己是被连累了,也并不觉得如何,只当是假成亲的代价。

可洗漱后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她越想心里越烦,最后竟还透出一股恼火来。恰逢此时沈世喻才从外面回来,洗漱后回到卧房,看黛玉好好的躺在床上,以为她睡着了,便不说话只轻手轻脚的在地上铺被子。

黛玉在床上听到这番动静,又见他回来一句话也不说,心里百转千回,出口就是讽刺。

“沈公子家世、人品、学识、相貌,样样都是万中无一,瞧上你的女子也是情比金坚,竟甘愿冒险送信给你,可真叫人感动。”

沈世喻以为她睡着了,冷不防听她说话被吓了一跳,黛玉看见又是一声冷笑。沈世喻刚在江氏处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因此她这一顿阴阳怪气,他自然知道所为何事。

他以为黛玉是因为被他连累,所以心里有火,也就想着让她骂骂解气,因此并不如何解释。

黛玉见沈世喻不说话,以为是他不想理她,顿时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便不再言语,躺下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黛玉也没有平时的好声气,直接拒绝理睬沈世喻,自顾自的梳妆打扮去了。沈世喻看黛玉还在生气,主动好声好气的与她说话,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才不得不放下这事去当值了。

其实经过了一个晚上,黛玉心里的不得劲早过去了,这会她只是郁闷自己为何成了这样,所以对沈世喻才更加避让。

吃过早饭并没有事做,黛玉就准备去江氏处坐坐,顺便请个安。路过院子里的假山时,听到几个婆子躲在那说八卦,她本不在意下人之间的聊天,可经过时却听见了“大公子”“二少夫人”这样的字眼,不由自主的就停下来听了。

原来这些婆子再说二房院子里的事。昨夜沈世喻在江氏处知晓了黛玉被杨氏污蔑的原委,当即就去了二房沈澜那,将事情原原本本给他二叔说了一遍。

沈澜听了自家大侄子的话,明显就是为他媳妇讨公道来了。虽说江氏在白府当面给了杨初月难堪,但这事说到底也有沈世启妻子杨氏的参与,她却和没事人似的躲在后面,这可不行。

现在沈世喻既然来找沈澜了,必然是想要一个交代,而这事本来就有杨氏的错,因此沈澜也不偏袒自家亲儿媳,直接罚了杨氏三月禁足,外加抄写佛经静心,沈世喻这才作罢。

听到这些婆子的话,再想想沈世喻平日里的为人,那些一直刻意忽视的不舒服,一下子就消散了。本来江氏在白府不好训斥杨氏,怕因她让沈府丢了面子,可回了沈家自有沈澜夫妇教训,江氏也没道理插手。黛玉还以为杨氏要逃过这一次,可谁知还有个沈世喻记得她的委屈,暗地里帮她讨回了公道。

霎时间黛玉心里又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来,往日在贾府受了委屈,她只有自己往下生吞的,哪里有人记得她的委屈,更别说再帮她得罪人讨公道了。又想起自己昨晚无缘无故对着沈世喻一顿冷嘲热讽,更是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给江氏请了安后,黛玉回了静恒阁,便吩咐紫鹃去厨房做份糖蒸酥酪留着。她记得上次紫鹃做给自己吃时,沈世喻也尝了几口,说很喜欢这个味道。黛玉说不清是还人情还是表歉意,此时她只是单纯想给沈世喻吃这份糖蒸酥酪。

今日沈世喻接到了在吏部任职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任务,还与大理寺和季舒玄都有关。

一般来讲,吏部和大理寺分属不同的部门,平日里的工作是绝对没有交集的。

却因此次的案子发生在吏部清吏司徐光有的家中,这人隶属吏部,大理寺不便直接插手其中。在尚书大人和大理寺卿合计后,决定一边派一个人共同协商办案。

这会吏部最闲的当属才销完婚假回来当差的沈世喻,是以李尚书便把这件事交给他了。而大理寺那边这案子本来就是季舒玄负责,于是他俩机缘巧合,又开始做搭档了。

接到这个任务后,沈世喻立即去了大理寺,找季舒玄要了案宗,发现案子原来是这样的。

徐光有此人前半生没有子孙运,多亏后半生老来得子,面对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一家人宝贝的和什么似的。

日前徐光有被派往京郊公干,因当天大雨被阻未及时赶回家。第二日回家时,却得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自己两岁的小儿无缘无故在睡房里断气了。

徐光有的妻子知道后急火攻心、旧疾复发,现已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徐光有作为吏部清吏司,官小钱少,家境也不算太好,所以家中只有管家和几位老仆。自从儿子出生后,也未请奶娘丫头帮忙照顾,一直都是他的妻子田氏忙前忙后打理一些琐事。

他儿子莫名断气的那天晚上,徐光有不在家,家中老仆年老衰弱,早早歇息了,田氏在房里将儿子哄睡后,才去了隔间睡觉。第二日田氏醒来,准备将儿子叫醒吃早点时,才发现儿子已经死了。

叫了大夫来看,也看不出是什么缘由,徐光有不信自己的孩子能无缘无故身亡,便向大理寺报案。因这案子实在离奇,由此才牵出了沈世喻和季舒玄的此次合作。

沈世喻与季舒玄针对案情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去看看尸体在做打算。因徐光有的固执己见,仵作们并不敢给这小儿验尸,是以现在并无半点线索。

那具尸体因时间长了,已变得乌青僵硬,表面尸斑布满,很难看出生前的样子。即使这样,这尸体也是目前破案的关键线索,要想又进一步发展,只能和这尸体多接触接触了。

沈世喻想仔细看看尸体,便叫人上前将白布掀开。他看了看正面,发现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又给尸体反了个身,还叫了季舒玄帮忙检查。

两人举着油灯,细细看、慢慢看,终于在尸体的肋下看到几处青紫於痕,可这些暂时并不能说明什么,只好将其放在心里,再去看别的地方。

后来在对徐家仆人的听审中,发现这几人都有不在场证人,而且所有人都指出当晚仆人走后,只有孩子的母亲在睡房里。

显然这会矛头指向了徐光有的夫人,但是虎毒不食子,季舒玄在接到这个案子时就排除了田氏。况且田氏作为一位母亲,因丧子之痛,这会还躺在床上爬起不来。

案子又一次陷入了谜团,正好又到了下值的时间,没有思路沈世喻也就放空脑袋,准备明天再说,便直接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他担心黛玉对他还有气,路过集市时便买了一对糖人,准备拿回去哄哄她。谁知到了家,黛玉却一改早上对他的冷淡,将他请到桌子旁,端上了他之前一直说好吃的糖蒸酥酪。

只是黛玉性子傲娇,偏不说是专门为他做的,只说是自己吃剩下的不想浪费。沈世喻看出了她别扭的模样,知道她是在为昨晚的无故生气低头,便装做她说的是真的,端起盛酥酪的碗吃了起来。吃完以后,也不忘拿出回来之前买的糖人,一齐给了黛玉。

黛玉虽说不是不知道糖人,但以往她也只是在书中读过对它的描述,从未见过它的真容。小时候她住在江南,林如海夫妇怕她吃糖坏了牙,是以从不给她买糖人。后来到了贾府,一是因为寄人篱下不好意思提要求,二是从未听府中人提起过,更别说买回来了。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真实的见到糖人的模样。

她拿着画着小兔子和小老虎的糖人爱不释手,只觉它们惟妙惟肖、精巧非常,一时只顾把玩,都不忍下口吃它们了。

后来还是沈世喻提醒她,说再不吃它们都要化了,又说下次还给她带另外图样的。黛玉听了这些话,这才慢慢将它们送入口中,一瞬间只觉口舌生蜜,甜到了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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