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世喻回京后的第一场大朝会上,征和帝在文武百官面前,就救灾之事对当初奔波中州灾区的四人进行封赏。
沈世喻从原本的翰林院编修,转到吏部做了员外郎,一次性整整升了两级。他从高中探花以来,只过了两年时间,先是翰林院编修到翰林侍读,如今又是吏部员外郎,如此升迁速度可以说是迅猛了。
季舒玄之前被调往鸿胪寺任职,只是鸿胪寺一向是负责接待外使,这几年宁朝和周边附属国关系紧张,虽现在还不至于开战,可到底不如以前了,好些年都没有外使來朝了,所以季舒玄之前去鸿胪寺完全是混水摸鱼去的。
这回他立了大功,征和帝却不愿再任他潇洒快意了,直接将他放进了大理寺,去做大理寺丞去了。
谢文轩照常在翰林院任职,只是往上再升了一级。而没在京城的赵淮阳,因之前庐州同知贪污赈灾银,被沈世喻他们逮到后,已被朝廷法办。他的职位却一直空着,此次征和帝直接让赵淮阳顶替了同知的官职。
一般来说,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朝,沈世喻如今并没有资格上朝,当他知道自己和好友都升官了,那时消息早都传遍了整个京城。
之前江氏已将沈世喻成亲的请柬发了出去,所以大家发现短短一月内,沈世喻竟同时有升官和娶妻两件得意之事。艳羡的目光在沈府围绕,一时之间,沈世喻在整个京城风头无俩。
三月二十,是黄道吉日,也是沈世喻和林黛玉成亲之日。这天的潇湘馆到处都是红色,大红的绸缎从屋前铺到了屋后,就连树上也用红色的布绢扎了花,远远望去整个院子像是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
黛玉也早早就被王嬷嬷叫了起来,可因她与沈世喻的约定,此时成亲的她并无要成为新嫁娘的高兴与羞怯,所以一直懒懒的。
这模样到让王夫人等人以为她是舍不得离了贾府,又纷纷上前安慰。黛玉知晓她们的心思,不由得讽刺一笑:她终于能从这座牢笼里逃出来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一份隐隐约约的期待。虽说不知前路在何处,可出了这府,路不就在脚下吗。
待点妆完毕,贾母亲自给黛玉梳了发髻,又换上黛玉一针一线亲手绣的嫁衣。此刻,属于新娘独有的风光在潇湘馆内绽放,平日里清丽脱俗、风流袅娜的黛玉,穿上火红的嫁衣却没有一丝一毫被压住的感觉,倒是多了一份风姿绰约的高贵之气。
探惜、宝钗连同来贺喜的迎春、湘云,作为姐妹,与黛玉说了好些知心话。这个让她受了委屈就和姐妹们诉说,那个教她在夫君府上该如何立足。
面对此景,黛玉这回是真的有些不舍,与姐妹们在一起的时光,虽偶有争吵,但确实是快乐的。如今嫁了人,可不能时时刻刻见到她们,之前迎春嫁去了孙府,除了三日回门,只在自己出嫁的这日回来了第二回。
只是到底是大喜之日,黛玉忍住心中酸楚,又和姐妹们谈笑了几句,外面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便响了起来,吵嚷声更是大了好几倍,大家都知道是新郎官来了。
当新郎官沈世喻出现在贾府门口时,一度成为今天这场婚礼的小高潮,众人都在赞叹他的丰神俊朗。他径直走进贾府,在贾琏的引领下去了潇湘馆准备背黛玉上轿子。
按照以往的习俗来讲,新娘是要娘家的兄长背进轿子里。可黛玉他没有哥哥,有的只是两个表哥,可若要宝玉和贾琏要背她,她心里确实有一点膈应。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家主动来信说,让沈世喻来背她上轿子。新郎背新娘上轿也是有这样先例的,所以贾府和黛玉也都答应了。
沈世喻跟着贾琏一路前行,进了他之前去过一次的大观园,又往里走了一段,贾琏便停下说到了。
沈世喻抬头就看见面前是一道矮墙,墙里是三间精致小巧的房舍,房屋后面又有千百竿翠竹遮映,还有泉水从院子里地底下缓缓流出来,再转过来便看见门头上的题着“潇湘馆”三字的匾额。
这便是林姑娘的住处了,只是今日这院子大多都装饰着红色的绸缎,倒把原本安静清幽的意境给破坏了。
马上要到吉时了,沈世喻这会也不好再仔细打量潇湘馆,忙跟着贾琏进去接黛玉了。贾老太太看到沈世喻来了,忙不住叮咛他,譬如要他们夫妻俩好好过日子等等,沈世喻自然是答应不止。
越过贾母就看见一身红妆、披着盖头的林姑娘,她身形清瘦,气质脱俗,穿着大红的嫁衣好似一架风筝,仿佛稍不注意就要乘风归去。
沈世喻忙走上前,在紫鹃和雪雁的帮助下,将黛玉背了起来。她很轻,像一片轻飘飘的白云,这是沈世喻背起黛玉后的第一想法。
出了贾府,把黛玉放进轿子,沈世喻就上马带着迎亲队伍,往沈府而去。贾母并黛玉的舅舅舅母早坐了马车提前去了沈府,毕竟拜堂时黛玉没有父母,只能拜一拜贾母。
从贾府去往沈府,要经过洪武大街,这条街道是京城的主干道,一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有些受过沈世喻恩惠的百姓,认出新郎官是他,也就不怕得罪他,全在大声起哄,惹得满街道都是轻松愉悦的笑声。黛玉坐在轿子里听到外面的喧闹,透出在荣国府感受不到的生机勃勃,心情不由得更好了。
等迎亲队伍到了沈府,刚好赶上吉时,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烟火爆竹声响起。在万众瞩目的期待下,沈世喻掀开轿帘,伸手牵住他的新娘,两人换了牵红一同进了沈府,来到凝晖堂的大厅里,准备拜堂。
在傧相悠长洪亮的嗓音下,沈世喻和林黛玉完成了拜堂大礼,从此他们在外人眼中便是相伴到老、荣辱与共的夫妻,直至一生都不会改变。
拜堂礼毕,沈世喻带着黛玉回了静恒阁,他的房间已不是当初那个普通卧房了。在原有的基础上,打通了左右的耳房,现如今这房间里已经摆上了女子的梳妆家具,还有一些夫妻共用的龙凤被等物。
沈世喻先将黛玉送进房间安置好,又恐黛玉在陌生地方害怕无措,便想着安慰她几句再出去陪客,可厅里的宾客似是等急了,连着叫下人来催了好几遍。
黛玉不想因为自己让他为难,毕竟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就主动开口让他尽管出去应酬。听到她轻声细语的说话声,沈世喻不自觉的轻笑了一下,然后便出了房门去前厅了。
耳边好像还环绕着男子温柔的话语,连同那低沉温润的轻笑声,黛玉的心情不禁有些奇妙。她一直觉得沈公子是个好人,从他在官道上不顾身份的帮忙驾车,到现如今又帮助自己脱离了北静王府,虽然这假成亲有一半也是他的需要,可黛玉还是十分感谢他。
正在沉思间,房门又开了,听声音进来的是两个女孩子。那俩个女孩看到黛玉便以嫂呼之,黛玉便明白这两个姑娘是沈世喻的妹妹。
“嫂嫂好,我是沈绵绵,她是沈芊芊,我俩都是大哥哥的妹妹,父亲母亲害怕嫂嫂一人在房中寂寞,便让我俩来陪陪嫂嫂。”其中稍大一点的女孩说到。
“是啊,嫂嫂我们一起说说话吧,虽然嫂嫂盖着盖头,可光看外形就知道嫂嫂很漂亮,姨娘也说大哥哥娶的妻子肯定漂亮。”另一个姑娘也开口说起话来。
黛玉听到她俩是沈世喻的妹妹,虽不知沈世喻和他妹妹关系怎样,还是笑着和他们攀谈了起来。
两个女孩听说话虽都没读过什么书,但胜在性格活泼、又聪明伶俐,与她们说话,还是让黛玉感受到了一丝趣味。
姑嫂之间正说着话呢,门口又进来两个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一人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正是静恒阁的两个大丫头,芷兰和芷月。
那俩丫头进来先给黛玉和两位姑娘行了礼,然后才说到:“少夫人有礼了,奴婢们是芷兰和芷月,是这院子里的丫头,公子早上便吩咐奴婢在这时候给少夫人送些吃食来,唯恐少夫人一天不曾吃饭。少夫人尽可将盖头摘了,来吃一点填填肚子。”
黛玉的确是大早上起来至今只吃了一块梅花糕,这会胃里正有点空虚,可她毕竟是头一次到沈府来,自己揭盖头也不符规矩。
芷兰芷月见黛玉犹豫,又上前说到:“少夫人不必如此小心,这事夫人也是知道的,早先公子就禀告了夫人,她也点头了。”芷兰说完就把吃食摆好放到了黛玉面前。
黛玉听这两丫鬟都这么说了,再不动就未免让人觉得不识抬举,只好将盖头揭下来了,端端坐在床边接过勺子等物。旁边的沈家两女见黛玉揭了盖头,都不由惊呼,“嫂嫂真的好美”“怪不得哥哥执意要娶嫂嫂”等话,只把黛玉说的面颊通红。
天色擦黑,前厅宴请宾客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沈世喻快要回来了,沈绵绵和沈芊芊也就告辞了。
黛玉赶紧将盖头盖好,坐在床边等着,紫娟雪雁还有王嬷嬷今日并不在沈府,她们明天早上才带着黛玉常用的东西过来。所以虽然是假成亲,可黛玉独自面对此情此景,还是有一点小紧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