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姐押小吧?”
“押大押大!我会听盅的,方小姐信我啊!”
方思文没理她们,反而静静地看了那盅一会儿,面上挣扎了又挣扎,最后心一横:“我押小!”
那做庄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于是,方思文便笑了:“我押小,开吧。”
“很抱歉呢方小姐……”那庄家忍不住地上扬了嘴角,揭开了盅盖:“是大……”话还未完,她震惊地看着盅里的三枚骰子。
一二三点——小?!
不…不可能的,这分明…
方思文这才笑了,“很抱歉,一二三点小,是我赢了。”
满堂呼喝。
“十张地契,一张五百两,这赌注五千两啊……”
这一把,赌坊就要赔进去五千两啊。
宋云锦脸都黑了。
坐庄的那人冷汗也下来了,求助地看向二楼的宋云锦。
宋云锦咬牙:“不就是五千两吗?我福双赌坊赔得起。”
就在众人赞这宋云锦好气魄的时候,方思文又开口了:“掌柜的怕是有什么误会。”
宋云锦:“什么?”
方思文勾唇笑了,伸手拂开赌桌上的十张地契,“还请诸位看看清楚,我这赌注可不是光是地契。”
她一张一张地拂开,纸上印的字迹悉数落进众人眼中,“……还有五张一万两的银票呢。”
“!!!!”
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五万两,这是多有钱?!
不过大家想想……方家的大小姐,要拿出五万两,好像也不是拿不出来!
“大家也看到了,我的赌注并非五千两,而是五万五千两。”方思文将银票和地契全都拢回袖
间,弯唇看向二楼的宋云锦:“掌柜的,这么多人看着,什么时候能将这赌注给我呢?”
五万五千两……
宋云锦眼前一黑,差点厥了过去。
方思文身后的方四也差点晕过去:小姐,小姐胆子也太大了,拿五万两来赌?!
最可怕的是,她,她竟然赌赢了?!
“掌柜的?”方思文很是理解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五万五千两很多,前些日子宋掌柜的许我赊账,那今日我自然也许宋掌柜的赊账了。”
宋云锦咬牙,恨不得啖其肉:方!思!文!
方思文:“总归今日这么多人看着,想来宋掌柜也不会将我的银子赖去,便打个欠条吧。”
宋云锦怒极,大喝:“方思文,你别忘了我姐姐可是县令!”
方思文全然不惧:“掌柜的说笑了,您是县令的小姨子,此事我清楚的。可就凭这个便要赖掉我的五万五千两银子,可说不过去。我方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若是县令断不了这事,我也可以去请州官来定夺。”
宋云锦心底一凉。
她利用这赌坊刮人钱财,但害的都是平头老百姓,谁也不敢对上县令,于是她有恃无恐。
偏生……
方家。
方家……她动不了。
哪怕搬出县令来,方家也不惧!
宋云锦顿时脸色灰败。
方思文……!
“所以,宋掌柜的可以写欠条了吗?”方思文再次问道。
宋云锦还是不语。
而赌坊中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甚至声讨起了宋云锦:“福双赌坊难不成是输不起的?”
“既然输了,拿不出银子来,就该写欠条啊!”
“县令的小姨子便是这般的吗?”
“仗势欺人!”
最后,宋云锦还是咬牙写了条子,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眼看着方思文拿到欠条笑眯眯地用手弹了弹,还朝她笑着道谢,宋云锦终于忍不住胸口发紧,昏了过去。
“掌柜的!”
“掌柜的晕过去了!”
“去叫大夫!”
赌坊乱成一片。
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思文已经带着方四,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福双赌坊。
……
方四紧跟在方思文身后,步伐凌乱,心中惶惶不安。
她僵硬地打破沉默,说:“小姐,要我帮您拿包袱吗?”
方思文:“也好。”
包袱里都是一些碎银,倒没有多重。
方四接住包袱,讨好地对她笑笑:“小姐今日真厉害,原来您赌术这般厉害。”
方思文负手往前走。
“方四,无欲则刚,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方四摇头:“小的没读过什么书。”
“就是说,我对银子这东西,没什么欲,所以别人骗不到我的钱。”
方四闻言一僵,“您……”
方思文:“只是我没曾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却在背后暗地里算计我。你是我方家的家仆,早年卖了身了,卖身契的都在我这里,你也敢和别人一起算计我。”
她这话说得平静,方四却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小姐,我……我……”
方思文转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方四啊,是谁呢?”
“什,什么?”
“是谁教唆你,引我去赌坊的呢?”
“小姐,奴,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方思文幽幽叹了口气:“方四,你可真是笨,我都说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如此,你还敢不说实话?”
方四都快哭了。
为何,为何小姐变得这么骇人了?
“我,我说,小姐,我说!”
方思文差点踹她一脚,真墨迹,“说啊!”
方思文看着她□□处的深色,忍不住后退一步,揉着额角,她有这么吓人吗?把这方四吓得尿裤子了?!
可惜方四还没能说出来,一声软软的喊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方姐!”
方思文回头,便见那红衣少年惊喜的眼神。她不由地眼神一软。
苏然疾步跑了过来,对着她弯眸笑:“方姐,你怎么在这?”
方思文环视周围,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出了赌坊好一段,而不远处就是苏家的粮铺。于是方思文就顺势说:“我来看看你。”
苏然微微张了张口,埋着脑袋道:“那,那怎么不走过去?”
方思文挡住方四笑道:“方四肚子不舒服,我正让她回去呢。”言罢,她扫了一眼方四。
方四也顾不得裤子湿了,连忙挺直腰板,露出一个苦巴巴地笑:“苏公子,小姐,我先回去了。”
苏然点点头,总觉得方姐这个小厮奇奇怪怪的。
“其实我今日是有事出来,便恰巧到了这附近,原以为见不着你了,谁曾想你真来了铺子上。”
苏然闻言就笑了:“我虽然是个男子,但是最近跟我娘亲讨了差事,在铺子上当账房先生呢!”
他刚说完,似乎意识到什么,又猛地摆手:“方姐,你,你不要误会,我真的是当账房先生,坐在内堂的,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
方思文莞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今日怎么跑出来了?”
苏然绷着小脸,认真地答道:“是铺子里的掌柜婶婶说,她远远地瞧见了……瞧见了方姐。我去就出来看看,”他越说越小声:“看看是不是方姐……”
方思文:……这小孩。
就连一号也跟着叹息:“这原主到底多渣,苏然这么乖的小孩她还看不上?”顺便在心里悄悄补
上一句:比起那上天下地的陆阳夏来,苏然可真是个乖宝宝。
“若是我天天来,那你这个账房小先生怕是做不成了。”方思文打趣地看着他。
苏然脸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
方思文莞尔,实在不忍心逗他了,只说:“快回去吧,账房小先生,你再如此怕是要被扣工钱了。”
苏然脸更红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好……”
虽然,也没有谁会扣他这个少东家的工钱就是了。
“方姐要回府了吗?”苏然领着方思文往前走,边走边问她。
方思文点头,“这几日出来忙活,赚了些银子,但是书本也落下了。我打算去赶今年的秋闱。”
苏然觉得惊奇,“方姐要考举人吗?”
方思文微笑,“要考。我用功些,让苏小然做个举人家的主君。好不好?”
苏然被她这直白的话又闹了个大红脸。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方姐好喜欢打趣他!
一号:宿主你慢点撩!
没说两句话,便走到了粮铺跟前。
方思文毕竟还不是苏家的儿婿,不好久留,便要与苏然告别。
谁知还是苏然先开了口:“方姐,我先进去了!”
方思文自然点头,“去吧。”
“那个……”
“嗯?”
“好!”
“?”方思文没反应过他说的这个好字是什么意思,而苏然已经跑了进去。
方思文怔在原地好半晌。
一号:“宿主?你怎么了?”
方思文微微摇头:心道:“没事。”
不一会儿,她又在心中问一号:“你知道他方才说的‘好’是什么好吗?”
“不知道哦?是什么好?”
方思文淡笑,迈开步子往回府的路上走。
“宿主,你别说话说一半啊,小乖然说的是什么?”
方思文不答,只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话:“一号啊,你说的这个小乖然,可比我会撩多了。”
一号:???
为什么它还是听不懂啊摔!
方思文没管它,只微微抬头,看秋叶渐黄,而透过那残缺的叶片……似乎能瞧见账房里的小先生
端正地坐在桌前,蹙着小眉头认真看帐的模样。
——我用功些,让苏小然做个举人家的主君。好不好?
他说,好。
方思文正出神间,身边忽地晃来一道人影。
方思文回神看去,是一气质优雅的青衣女子,不过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瞪着自己……?
“你就是方家的大小姐,方思文?”
“我是。”方思文点头,又问一号:这人是?
一号翻了翻剧本,答道:“原剧情里的女配,县上酒坊的少东家,袁九。家境还算不错,不过跟方家没得比。对了宿主,这个人好像对苏然一往情深。”
方思文:……
最后一句重点能不能早点说。
方思文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毕竟在原剧情里,她都没听一号提起过这个袁九。
“袁小姐。”
听方思文念出自己的名讳,袁九先是一愣,然后就是奇怪,“你……认识我?”
方思文轻笑,“总是听过的。作为小然的未来妻主,他的朋友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虽然并非他亲口与我提起。”
“朋友……他,从未向你提起过我吗?”
方思文果断点头。
一号看着袁九难以掩饰的失落神情,不由地给它家宿主比个大拇指:宿主不仅会撩人,对付情敌,也是比落叶扫秋风还凌厉无情。
方思文没再同她多说,只从她身边走过时落了几句话——
“不是穿了青衫,看起来气质尚可,他就都会喜欢。”
“苏然喜欢我,仅是因为,是我,是方思文。”
方思文再看了一眼她与自己差不多的衣着,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上一句:“或者,你先去考个秀才回来?”
“你……!”袁九拳头紧握。
方思文笑着拂袖离开。
笑得,嗯,很大声,并且,极其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