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涿突然停下脚步,拍一下脑袋,掏出手机赶在徐有材到达之前给杜子佑发了几条信息。
杜子佑很快回复,只有一条,只有简短的两字:
“放心。”
放心?他怎么放心得下!
估摸着徐有材已经到了杜子佑的办公室,徐涿不敢再发信息打扰,只好收了手机。
抬头一看,大堂来往人员步履匆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刚才那一幕,唯独指路的前台朝他望了一眼,触到他的视线后颇为尴尬地移开目光。
徐涿可不想成为别人八卦里的主角,而且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于是他返身上了十一楼。
“徐哥,你怎么回来了,忘拿什么东西了么?”计文菲见到他问道。
徐涿摇摇头,想一下说:“等下可能有人来找我,让他直接去我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也不过是换了个焦虑的场所。
徐涿想方设法投入工作中转移注意力,却都以失败告终。
他记不起上次这样烦躁不安是什么时候了,无奈之下默念了几遍经文,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得以好好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预想了几种可能性,并为之想好应对之策。
直到许久后门被敲响,他的思绪抽离出来,抬头喊道:“请进。”
门打开,进来的果然是浑身裹着暴虐气息的徐有材,带路的计文菲战战兢兢看向徐涿,得到他一个摆手示意后退了出来,把门轻轻阖上。
徐涿本来坐在办公椅上,站起来叫了声:“爸。”
徐有材鼻子响亮地“哼”出气,一屁股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徐涿偷偷观察,老头儿大马金刀端坐椅中,一脸憋闷的表情,面色有些红,应该是情绪激动过的痕迹。
不会是杜子佑把他气到了吧?
徐涿心想,重新坐了下来,迟疑地开口道:“你们……谈得怎样了?”
徐有材瞪着他,粗声粗气道:“你马上给我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爸,”徐涿皱起眉头,“我是秉优的员工,现在又正是公司繁忙的时候,不可能说走就走。”
“那点儿工资不要就不要了!”徐有材低声吼道,“我们家难道差那点儿钱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涿试图和他讲道理,“这是我的工作,甩手就走是不负责任的行为,辞职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的事,手底下的同事也会受到很大影响,我不能不管他们——”
“别跟我扯有的没的!”徐有材打断他,“你是为了手下的人还是为了谁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已经和他说了,他同意你立马辞职。”
徐涿默然半晌,眯起眼盯着他瞧。
徐有材瞪起铜铃样的眼睛:“看什么!”
“爸,”徐涿后背靠到椅子上,缓缓道,“子佑不会这么说。”
“哼!”徐有材冷笑,“你以为你们这种感情有多牢固,他会不舍得让你走?”
徐涿轻轻摇头,说:“不,我指的是子佑不会替我做决定。不过你说得也对——他不舍得让我走。”
“好啊……好啊你们,”徐有材气极,手指头颤抖着指向他那不孝的儿子,“你你你还有脸说出口!你们这种关系如果让别人知道,脸皮还要不要了,啊!?”
徐涿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叶书楠他们都知道了。”
徐有材气得一个倒仰:“你说什么!?”
徐涿再下一惊雷:“我妈也知道了。”
徐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一口气没喘上来生生呛了口唾液,骤然开始大声咳嗽,由于咳得太厉害脸都憋得通红。
“爸你没事吧?”徐涿看他咳得辛苦,胸膛里嘶嘶作响,忙走过去给他拍背顺气。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徐有材那表情像是马上要扑上来和他拼命。
徐涿缩了缩脖子,他一个冲动就把段茹出卖了,等于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没、没呢……”他含糊道。
“臭小子!混帐!”徐有材挥开他的手,“你怎么和你妈说的?是不是扯谎骗她了,啊?”
她比谁都精明着呢。徐涿挠挠鼻侧,不敢把这话说出口。老头儿不愿接受现实,自己如何解释都不管用的。
徐有材喘着粗气,他这个下午过得魔幻,被气了一轮又一轮,血压过山车般升了又降降了又升,还时不时地加速旋转。
现在他头晕目眩的难受得很,靠在椅背上缓了好一会儿,缓过劲儿来喝斥道:“你们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马上给我断了!”
徐涿拧紧眉头,说:“爸,你能不能说点儿别的。”
“辞职!搬回家住!你还想我说什么?”徐有材道,“就是因为让你在外面野惯了,才会学会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徐涿懒得和他辩论,相比起老头儿的态度,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爸,”徐涿收紧了脸,抱起双臂,“我和子佑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有材狠狠睨他,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徐涿继续面无表情地看他。
徐有材翻了个白眼,说:“杜永封,他给我寄的照片——你们实在太不知廉耻!居然在外面拉拉扯扯恶心人!?”
照片?
徐涿自动忽略他后半句,直接问:“什么照片,在哪儿拍的?”
“我没仔细看,”徐有材不耐烦道,“背景好像是海、沙滩之类的。”
那就是在团建的时候拍的了。当时他们俩的确没有藏得太严实,有时候会在别墅院子里接吻,如果有心人带了专业设备,从远处高处拍到照片也不是不可能。
“杜永封怎么跟你说的?”徐涿问。
“还要怎么说!?寄照片还不够?”徐有材反问,“他就是在威胁!”
“威胁将照片公开?”徐涿皱眉道,“公开这些照片对杜家没有好处。他只是想让我和子佑分开,以维护他们自己的名声,分开反而与他的利益相违背。”
“等等……”徐有材突然道。
徐涿抬眼看向他:“嗯?”
徐有材眯起眼睛盯人的样子和徐涿非常相像,眼神里闪动着危险的光。
“你刚刚说什么?”他缓声道,“杜永封想让你和……分开?”
“啊?”徐涿不明就里点了下头,“是啊。”
徐有材一边嘴角抽动:“所以他之前突然针对我的公司,不是因为兄弟反目要找你开刀——”
闻言徐涿心里一跳,糟糕!
“——而是为了让你们分开?”
徐涿几乎都能看到他头顶蹭地冒起的怒火,忙道:“不不,爸你听我说……”
“好啊你!原来一直都在骗我!”徐有材这下是真的坐不住了,从椅子上跳起来扬手就要揍人,“我打死你这个不肖子!”
徐涿赶紧把他的手紧紧攥住,苦口婆心劝道:“爸,爸!这里是公司,你别在这儿动手,我们回去说行不行?”
“回去!你现在肯回去了!?看我不打死你——”
徐有材这么多年了,也就只会这样一句教训儿子的话,脾气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然而徐涿几年前就在武力上超过他了,稍一使劲制住他的动作。
只是徐涿心虚得很,毕竟自己是真的扯谎骗了徐有材,所以得尽快让他消气。
“爸,爸我答应你!”徐涿开口道,“我会辞职!”
徐有材泄了点力,狐疑地盯着他看:“真的假的?”
“真的!”徐涿还不敢松开钳他的手,“不过要按照公司程序来,一个月后才能正式离职。”
听到“一个月后”徐有材又要怒了,徐涿忙道:“你听我说!你也希望我善始善终对不对?我正式离职后就与秉优没有牵扯了,到时候我回去帮你,也搬回家里住。”
徐有材眯起眼打量片刻,终于放下了手。想了想又指着徐涿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回家之后别指望有机会和他联系。”
偷偷联系了你也不知道。徐涿暗想,脸上却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万分悲恸地点头应承。
好不容易把徐有材送走,徐涿脱力地瘫坐在办公椅上,骂了杜永封几句,给杜子佑打电话。
他们在公司一般是微信交流,怕说电话被别人听了去。然而现在他懒得讲究了,直接在电话里要求和杜子佑面谈。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才出声道:“来我办公室。”然后挂断。
徐涿从未去过他的办公室,因为以他的身份,不应该和杜总有工作上的联系。杜子佑让他上去,也是豁出去不管不顾了。
秘书看到他,露出职业化的笑容:“徐经理?请跟我来。”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徐涿进去后再把门阖上。
徐涿一眼便看到站玻璃窗旁往外眺望的心上人,听见他的脚步声也无甚反应。
“子佑,”徐涿靠近他身后轻声唤道,“我爸没对你怎样吧?”
他仔细打量对方,西装领带一丝不苟,应该没有发生过肢体冲突。
“我没事,和叔叔谈了几句而已,”杜子佑扭头看他,目光透着小心翼翼,“你……呢?”
徐涿笑了,上前搂他的腰,让他靠入自己怀里。
“我答应他了,”徐涿轻声道,“辞职回家帮忙。”
话语未落杜子佑的身体便僵住了,徐涿忙道:“你放心,我和他说好一个月后才走,到时候秉优刚好忙完中秋高峰,比较容易找到接手的人。”
闻言杜子佑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忿然道:“你以为我关心的是这个?”
“当然不是,你先听我解释。”徐涿收紧手臂不让他动,“你大哥是盯上我们了,我只能暂时让步使他放松警惕。正好家里公司也需要我,我之前便有回去帮忙的念头,如今不过是顺理成章罢了。”
杜子佑扭头仰面注视他,眼角蒙上了一层雾气,委屈道:“那我呢?你一个月后要和我分、分……”他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愿意把这个词说出来。
徐涿低头亲一下他的脸颊,柔声道:“当然不分,虽然见面是难了些,但现在通讯手段这么先进,平时视频交流,有空了再出来约会,和其他情侣也差不多。”
“叔叔不可能就这么算的,”杜子佑耸拉嘴角,十分悲观,“如果他让你去相亲,你每天和那些大美女待一块儿,哪里还想得起我。”
徐涿噗哧笑出声来,哄道:“乖乖,我回去肯定忙得要死,哪有精力应付那些人?你别担心,我手机一直开着,欢迎你随时随地打电话查岗。”
说着他把杜子佑翻过来压在玻璃窗上,双手捧上他的脸,轻轻吻了吻他抿紧的嘴唇。
“不过有一件事,就当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可不可以尝试一下?”徐涿低声问道。
杜子佑睁圆大眼睛:“什么事?”
徐涿轻叹一口气,怜惜地亲了下他的嘴角,才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但是你大哥实在有点欺人太甚,我们却对他无可奈何……”
杜子佑盯着他等待下文。
迟疑片刻后,徐涿还是说了出来:“你能不能想办法,从杜家那里争取更多的筹码?”
杜子佑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道:“你是说……”
徐涿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像怂恿皇子叛乱的奸臣。他补充道:“你尝试一下便好,不用太勉强自己,实在不行的话退一步也没什么。”
他顿一下,眼神无比认真地注视对方:“就算最后全盘皆输,退无可退——你也还有我。”
杜子佑被他眼睛里的决然震住了,张了张嘴,终于郑重地点头:“我尽力。”
徐涿脸上绽开笑容,狠狠地将面前的人吻了一道,气喘吁吁地分开后,目光里闪动着狡黠的光。
杜子佑对他的表情再熟悉不过,浑身细胞叫嚣着危险,身子却被亲得软成泥,根本逃无可逃。
“我们只有这一个月了,要珍惜每一次独处的机会。”徐涿嗓音喑哑,温热的气息喷在对方耳边。
杜子佑承受不了地垂下眼帘,微张着红润的嘴唇轻喘着气。
“比如,”徐涿沙哑的声音仍旧不依不饶地钻入他耳中,“你这办公室……我还没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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