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破厨房煮的东西你也敢吃?”许梁宜呛道。
陆怀洲:“饿了。”
他嗓音很磁,又沉,很好听,发出这两个字时,还有点可怜的意味,可许梁宜没心软,道:“燕城那么大,哪里买不到吃的,你自己出去买。”
“我就要吃你煮的。”陆怀洲道。
“你以为你是谁?我凭什么煮给你吃。”许梁宜道。
陆怀洲看了看她,走过来,“那我自己煮。”
“……”
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你今天吃错药了你?”许梁宜忍不住道。
陆怀洲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懒散的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无形的压迫感,他冷混的声也让许梁宜愣了一刹:“对,我是吃错药了。”
吃错药了,才疯了一样追到燕城。
如果不是陆怀洲身上一点酒气也没有,许梁宜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
她推开他,“你别动手动脚!”
陆怀洲瞥了一眼电磁炉上的锅,道:“水开了。”
这句话没将许梁宜的注意力成功转走,女孩走过去把方便面丢进去,道:“你走吧,我不可能让你在这吃东西,而且我这里也没什么吃的,只有泡面,你吃了会拉肚子。”
她原本乱侃的一句话,他却不要脸地接上了,“没关系,我肚子没这么娇气。”
“……”
许梁宜侧过脸看了他一下,破天慌什么话也没说了,她道:“那你把另外一桶泡面也拿过来。”
陆怀洲闷磁地“嗯”了声,转身出去了。
许梁宜心想,看在她父亲的份上,就让他吃一桶泡面吧。
一桶泡面而已。
主要是,她不想再跟他那么幼稚地吵来吵去。
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心血来潮的人。
十多分钟后,不大的出租屋里,出现这样一幕,一男一女,坐在一张桌子前,吃着一桶泡面。
这样坐下来,许梁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陆怀洲额头上冒了颗痘,她和他在一起这四年,在她的记忆里,他皮肤虽然说不上多么好,但几乎没长过痘。
之前她没注意,还以为这颗痘,是陆怀洲吃她的泡面吃出来的。
但她没开口问,沉默吃泡面。
陆怀洲也很沉默,好像他来她这里一趟,真为了吃她一桶泡面一样。
时间仿佛慢了不少,许梁宜觉得桶里的泡面比以前她吃的都多,怎么还吃不完,过了会,陆怀洲把一样东西推到她面前。
许梁宜疑惑地抬起头。
陆怀洲道:“送给你的。”
许梁宜:???
“你有毛病?突然送我东西干嘛?”许梁宜道。
陆怀洲道:“这是那天,我要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补上。”他说。
“…………”
许梁宜握着叉子的手白了一分,道:“谁稀罕你的生日礼物。”
陆怀洲皱了下眉,捏住她的下巴,“许梁宜,你能不能对我有点耐心?”
“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待见我?”他的声色微沉,又哑。
许梁宜滞了滞,他这话什么意思。
陆怀洲松开她的下巴,看着她:“这地方这么破,别住了,跟我回明城吧。”
这句话,渡进许梁宜耳膜的那一瞬间,许梁宜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缩了下。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的的确确在看着她,刚才,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承认内心起了波澜。
可很快又镇定下来。
她就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他就是特意过来找她的。
是因为这四年,他习惯了有她的日子,所以分手到现在,也没办法接受她离开他吗?就像一只宠物,养久了,宠物有一天自己跑走了,主人也是不甘心的。
许梁宜道:“不。”
她只脱口而出这简单的一个字。
空气冷窒半晌,陆怀洲倏地笑了,“行。”
之后男人没多留,吃完泡面就走了,许梁宜让他把他补的那个生日礼物带走,他没带,懒洋洋地说了一句:“早就买好的,放在我那也是碍眼。”
他还说了句:“我就算了,以后,哪个男人跟在你后面,要进你家门,你一定要记得报警。”
许梁宜心想,对啊,她刚才怎么就这么蠢,没有想到用报警威胁他。
她站在窗边,等对方颀长的身影看不见,心里自嘲地笑了声。
到底是,她骨头贱,还爱着这个男人。
夜晚,许梁宜失眠了。
她没有认床的习惯,可是换了环境,总归有些不适应。
许梁宜打开床头柜的小台灯,坐起来,视线投到不远处的书桌。
她下床趿拉上拖鞋,走到书桌前,拉开右边第二层的一个抽屉。
抽屉里,是一包用a4纸包着的东西。
许梁宜把a4纸打开,里面是两张照片。
她和陆怀洲的合照。
当时,收拾寝室的时候,她本来想把照片扔了,可最后却还是没办法扔掉。
这个男人,魔力太大,她跟了他四年,很多东西早已经刻骨铭心,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丢掉。
许梁宜,你怎么就这么贱呢。
女孩再次在心里嘲笑着自己。
窗外月光很淡,只有房里的一盏小台灯低调地散着光。
一觉醒来,很多情绪因为即将要陷入的忙碌被抛到一边。
许梁宜到了《简谈》杂志社报道,不愧是国内top1的财经杂志社,工作氛围比明城日报社更加忙碌,一个早上下来,许梁宜没记住左右两边的同事叫什么名,只对邮箱里无缝跳出来新任务印象深刻。
中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杂志社第一金牌记者肖淳找到她。
“你就是许梁宜?”肖淳问。
许梁宜认得肖淳,他做过不少商界大佬的专访,文章很有深度,对于金融行业的了解,有时候胜过金融领域的人,许梁宜看过他的采访和文章,很喜欢他的风格,可以说新财不少学生初入这个专业,或多或少都有人过模仿肖淳的行文风格。
《简谈》杂志社卧虎藏龙,第一天就能见到大学里老师常提起的优秀记者,许梁宜内心激动,只是表面还算淡定而已,“是的。”她回。
肖淳道:“听说你是老伊亲自招进来的,那就让我看看你能耐如何。”
他说完这句,丢了份资料给许梁宜:“下午把它看了,然后下班后别走,晚上跟我一起去采访杜笙和。”
“……”
不是吧,第一天就加班?
但能够跟大记者肖淳一起出去采访,许梁宜不可能拒绝这个任务,她道:“好。”
肖淳没再说什么,走了。
许梁宜低头翻他扔给她的那堆资料。
资料有些多,采访就是今天晚上,肖淳可能也是临时起意要带她一起去采访,时间有些赶,中午吃完饭,许梁宜便没有午休,继续看肖淳给她的那堆资料。
他们晚上要去采访的是鸿毅集团的老总杜笙和,聊关于前段时间鸿毅开发人工智能家电的事情,所以这堆资料里除了鸿毅集团和杜笙和本人的资料,还有很多关于人工智能的信息。
许梁宜对人工智能完全是门外汉,所以有很多功课需要做,而给她做功课的时间只有一个下午。
好在她看东西速度快,最后一个下午的时间也搞定了。
下午六点,许梁宜准备去吃个晚饭的时候,桌上的手机嗡嗡地振。
她拿过来看,滞了下。
陆怀洲打来的。
这个人究竟怎么想的,她昨天不是拒绝他了吗。
犹豫了一下,许梁宜还是将电话接起。
那边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是许梁宜先开的口:“干嘛。”
陆怀洲道:“晚上想吃什么?”
许梁宜道:“所以你没什么事对吧?”
电话另一头,男人沉默。
“那我挂了。”许梁宜道。
“许梁宜,你不许挂。”陆怀洲道。
下一秒,许梁宜把电话挂了。
他难道还没有回明城吗?
挂完电话后,许梁宜心想。
也太闲了,圣瑞是换副总裁了吗。
采访地点是鸿毅那边定的,在一个私人酒庄,杜笙和喜欢品酒,采访的过程中,杜笙和是微醺地接受他们采访。
他说这样效果可能更好。
以至于,这场采访出乎意料地久,只要被采访者不惜时,采访者自然希望采访的时间可以久一些,聊的时间变多,更有利于他们深挖。
采访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肖淳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许梁宜道:“不用,我可以打车。”
肖淳看了看她,道:“打什么车,走,我送你,在车上,我们也可以聊一聊这次采访。”
许梁宜的确有好多问题想请教大神,便没忸怩了,跟着肖淳去到他车旁。
她准备拉开后座的门的时候,肖淳道:“把我当司机?”
“……”
许梁宜只能坐到前面去。
快要到许梁宜住的锦竹小区时,肖淳道:“老伊说你写的文章比我还犀利,那今天这个采访,你写一篇出来给我看看,给你……一天的时间吧,明天下午我要看到你写的东西。”
这个要求其实有点严苛,但许梁宜反应还算平静,她道:“好。”
肖淳道:“答应得还挺爽快,年纪轻轻,还挺有自信?”
许梁宜道:“还好。”
她听见肖淳笑了声。
“您笑什么?”许梁宜问。
肖淳道:“没什么,你刚才要问我什么来着?”
“关于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您认为……”
许梁宜继续提问自己在采访中遇到的困惑,肖淳知识面很广,似乎都能回答她。
只不过几分钟后,就到锦竹小区了。
许梁宜跟肖淳表达过谢意后,推门下车。
下车的时候,许梁宜目光捕捉到一个身影。
男人站在电线杆旁,高大挺拔,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灰色短袖,黑色长裤,看起来懒懒散散,手里夹着根烟,青白色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
他怎么又来?
许梁宜眼皮跳了下,想起今天下午他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难不成他下午就到的这里,然后等到现在吗。
许梁宜收回神,对他视而不见,转身径直上了楼。
想让她回到他身边继续对他百般伺候吗?
不可能的。
女孩的背影消失进楼里。
没人看得见,男人被烟雾遮去大半的双眼发了沉。
明天去杂志社上班,肯定还要忙其他的事,稿子最好今天晚上就开始写,为了明天下午能交出一份稿子给肖淳,许梁宜回到住处后,就坐在书桌边开始敲字。
夜逐渐深了,不知道过去多久,许梁宜扭扭发酸的脖子,准备去上个厕所。
起身的时候,却无意间瞥见窗外,楼下,停着一辆白色宾利。
豪车没有什么稀奇的,跟陆怀洲在一起四年,她见过太多豪华的跑车,只不过窗外这辆宾利里,驾驶位上坐着的人,好像是陆怀洲。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许梁宜却能认出来是他。
他有毛病吗?大晚上不回家,待在她楼下做什么!
他从来不是很忙的吗,怎么这两天这么闲。
许梁宜皱了下眉,只能当做外面什么也没有,朝厕所去。
上完厕所回来,许梁宜没往窗外看,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写稿。
可是这一次,几分钟过去,也只在word界面上打出两行字不到,写了删,删了改。
许梁宜端起水杯,把里面的水喝完,朝窗外看去。
那辆宾利还在。
这次,她没法再视而不见,拿起一件外套披上,下了楼。
她觉得,她有必要再跟陆怀洲好好谈一谈。
这四年,陆怀洲没欠她什么,甚至是她欠了他很多,她不希望他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同时,他这样,也打扰了她的生活。
车里气压很低,陆怀洲抽着烟,视线懒懒落在外面。
大晚上的,没什么路人,只有路灯立在那,光亮浅淡。
陆怀洲忽瞥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女孩一头齐肩的头发没扎起来,随意散着,微风吹来,轻轻飞扬,怪好看的。
她要是没把那一头长发剪了,更好看。
陆怀洲视线锁着她,扯了下唇。
许梁宜来到陆怀洲的车前,下巴微抬,站在那看他。
女孩背后是颗形单影只的路灯,陆怀洲坐在车里,从他的角度,许梁宜的脑袋正好挡住了灯光,但还是有一圈光晕四散出来,显得这光,是许梁宜发出来的,而不是路灯。
许梁宜收回目光,抬脚走到副驾驶,而后拉开车门,钻进去。
陆怀洲漫不经心侧过脸,腔调很懒:“大晚上的,跑出来做什么?”
许梁宜:“你也知道大晚上的不应该跑出来?那你干嘛待在楼下不走。”
陆怀洲道:“这地盘你的?我不能待?”
许梁宜沉默下来。
她出来这一趟,不是想跟陆怀洲吵架的。
她沉默了,陆怀洲便也沉默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车里,谁也没开口说话。
窗外走过两个喝醉酒的男人,他们看见许梁宜时,似想走过来,但发现驾驶位坐着人的,打了个酒隔,原地转了个弯,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陆怀洲吐了口烟,痞烈地,又冷傲地,将手里的烟砸了出去。
烟不偏不倚,砸到一个醉鬼的裤角上,烧出一个洞。
“艹。”那个酒鬼就想上前理论。
被另外一个酒鬼扯了下,“闹什么,走了。”
那个酒鬼作罢,没坚持上前。
两个酒鬼走远。
他们是看出来陆怀洲不好惹吗?
许梁宜在心里嗤笑了声。
时间又浅浅慢慢地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陆怀洲侧过脸,目光投到许梁宜身上。
许梁宜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也终于,不再沉默,开口道:“陆怀洲,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
许梁宜没扭过头,她直视着挡风玻璃外看不见尽头的黑夜,道:“这四年,我其实很幸福,有多少女人想做你女朋友啊,可她们都没办法实现这个事情,我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
“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小雨,那天,”许梁宜皱了下眉,她一直没跟陆怀洲提过梁兰的事,现在也不太想提,“反正那天我很不开心,心情丧到下雨了也懒得躲,然后你出现了。”
“那天之后,我没想过会成为你女朋友,像梦一样。”
“我爸爸死后,你取代他的位置,成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是我也知道,那是暂时的。”
“陆怀洲,你早晚是要结婚的,我也是,我们过去四年的关系,是不正常的,不可能再继续。”
许梁宜道:“结束吧,从今天以后。”
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许梁宜没再多留,准备下车,手腕却被陆怀洲拽了下,她跌回椅子上。
陆怀洲俯身而至,他什么话也没说,封住许梁宜的唇就发狠地吻。
许梁宜吓了一跳,对他又推又打,并且还往他脸上抓了下。
陆怀洲笑了声:“是猫吗你,抓我?”
见他又要吻过来,许梁宜吼他:“你是聋子吗?刚才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陆怀洲道:“这四年,你是喜欢我的?”
许梁宜没回答他。
这个人有毛病吗,刚才她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他还问。
“喜欢我不跟我在一起?还跟我分手?你脑子怎么想的?”陆怀洲弹了下许梁宜的脑门,痞笑。
“……”
许梁宜倏地眼睛红了,一巴掌朝陆怀洲扇过去,扇完了,她砸了颗泪出来:“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喜欢你,和跟你在一起,是两码事!”
陆怀洲:“怎么就两码事了?”
许梁宜道:“那你喜欢我吗?!”
陆怀洲道:“喜欢啊!不喜欢你当初会追你?这种问题你还要问?”
许梁宜道:“你那不叫喜欢!”
陆怀洲嗤了声,“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喜欢?!”
许梁宜深呼吸了口气,冷静下来,“你放开我,我懒得跟你说了。”
陆怀洲:“是你自己上的我的车,你以为上了就能这么容易下去?”
许梁宜:“你想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陆怀洲猛地又吻了过来。
许梁宜一脚朝他的裆.下踢去,力道不轻。
“靠,你想让老子断子绝孙?”
许梁宜那一脚,成功让陆怀洲松开她。
而后许梁宜推开车门,快步离开。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许梁宜回去后,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写稿,洗了个澡后就睡了。
她没再往窗外看,并不知道,那辆宾利没开走。
还停在那。
玻璃窗外,一轮弯月直挂在天上。
陆怀洲擦着唇,回想着女孩在车里跟他说的话,痞坏又懒洋洋地笑了声。
宾利在楼下停了一夜。
车里狭小,腿都伸不直,但男人睡在里面,做了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陆哥本来就是很喜欢11的啊,只是他被11宠习惯了,不知道珍惜,前面陆哥别别扭扭的,一直没什么行动,也是因为他以为11不喜欢他,只是为了报恩,今天以后,陆哥可能要骚了,请大家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