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他的命比你的命重要吗?”大师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陈湘真的已经没救了?
我心底泛起强烈的恐惧和悲愤,大叫道:“陈湘的命当然比我重要!”
一巴掌下来,我被打翻在地大师哥从没打过我的脸,何况用这么大的劲!我明显感到了嘴角的咸腥,眼前更是金星乱冒我心底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委屈、伤心和强烈的无力感,这一瞬间全身的痛楚都一起冒上来,肩上、背上、额头上,脸上我倒在地上,头晕目眩,泪如泉涌。
知道璐王爷的死讯时,我很吃惊很恐惧很后悔很痛惜!那时候至少还是有感觉的;可是现在,我的心底一片空白,痛得已经没了感觉陈湘,陈湘!你就这么离开我了?永远永远不回来了?你撇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以后千千万万个日子,再也没有你在身边!那我还走下去干什么?
我的心空了,飘飘摇摇地到了半空,不知道自己应该落在何处!没有了陈湘,这世界到处一片漆黑,落在何处又有什么区别?
迷茫之间听到大师哥说了一句:“陈湘没死!”
一句话让我立时落到了地面,我睁开眼瞪着大师哥,那是我全部希望的源泉破除黑暗的光线,可以让荒凉的土地开出花来!
大师哥看着我,眼神有些奇怪,我却顾不得了,一把抓住他手:“陈湘真的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原来人高兴极了也是会哭的!可是,这次的眼泪不是苦的,是甜的!
大师哥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拧了一块湿手巾递给我,“把脸擦干净!”
我接过手巾抹一把脸,手巾碰到额头,疼得吸一口气,大师哥接过来,仔细揩净血迹,给我敷上药。
那轻柔的手指拂过我伤处,让我想起小时候给大师哥抱在怀里的温暖我很久没这么近地看大师哥的脸了额头上怎么这么多皱纹?还有那一向沉稳自信的眼睛,为什么里面满是无奈和痛惜?
大师哥老了!不再是当年意气风发“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大师哥了,是啊,十年了,我都这么大了,大师哥当然会老!
我心里陡然一阵惭愧,忽然明白了大师哥问那句话的意思在大师哥心里,不会认为谁的命能比我重要大师哥养了我这么大,比他亲儿子还亲,所以他才会生气,他不想我涉险!可是我刚才甚至想干脆跟陈湘一起死了算了我怎么竟忘了师父和大师哥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若有事,“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两位老人家情何以堪?
我惭愧地低下头,“大师哥,风儿不孝!请师哥重重责罚!”
大师哥站起身来,“我出去问问陈湘的事,你在这里等着,我不回来,你不许出门!”
“是,风儿在这里长跪思过!”
大师哥点了点头,我听到他走到门边,又叫道:“大师哥”
大师哥回过头来,我从怀里掏出薛夫人给的一万两银票:“风儿进京途中救了工部员外郎薛奕的夫人,这是薛夫人给我的。薛夫人有个堂弟在刑部作书办,叫钱茂卿,帮我打探陈湘的事去了我本来想平静下来去找钱茂卿问问。大师哥人面广,若是能联络到他,也是个帮手。”
大师哥略一沉吟,道:“天子脚下,高手如云,兵马无数,这两天你也看见这阵势了你就是劫牢救出陈湘,能带着他逃出紫禁城吗?”
“风儿知道错了!再不敢轻举妄动!”我早就后悔了,见识了紫禁城的军备,我再不敢动单枪匹马拼命的念头!我也终于知道璐王爷为什么被逼得呕血身亡,也不肯反抗朝廷的原因匹夫之勇与一国军力相抗,无异于螳臂挡车,徒自送死而已!
大师哥点点头,回过身来坐下:“把你知道的,跟陈湘这件事有关的,都跟我说一遍!”
我一五一十地说了,连大师哥问到陈湘被逐出家门的事,都不敢再有丝毫隐瞒我相信大师哥的判断力。
大师哥听我说完所有情况,略一沉吟道:“我看外头抓人,只拣着高大瘦长的人抓,看来你闯诏狱时只被人看到了身影,没有看到脸面?”
我点头称是。大师哥道:“师父教过你缩骨法吧?”我又点点头,“你给我练一遍,我看能缩去几分。”
我盘膝坐下,默运玄功,慢慢将几处关节缩起,袖口和裤管登时长了一截。
大师哥命我脱了外衣,打开包袱拣出一套衣服让我换上,比我的衣服短而肥,师哥又在我腰间围了一圈棉垫子,收拾打扮一番,揽镜一照,看着竟像个三十来岁腆胸叠肚的纨绔子弟了。
我缩骨也缩不过两三寸,可是这么把身形一加宽,看着好像比原来矮了大半头真真人靠衣服马靠鞍,配上我肿得高高的额头和半边脸,这几天担心焦虑熬出来的黑眼圈,倒有些酒色过渡的模样连我自己都不敢认了。
大师哥颇为满意,道:“那刑部钱书办既然认识你,还是你自己去找他得好。”
我心头大喜,连连点头,看来大师哥又能信任我了。
大师哥看着我,接着道:“你一路小心从事,别再随随便便使性子我告诉你一句话,你要是出什么事,陈湘别再想活着要他活不容易,要他死,我一定做得到!”
我听到这鹰恻恻的声音,心底一惊我为了陈湘那样不管不顾的样子肯定伤了大师哥的心他老人家心底只怕更不待见陈湘了,这样冒着危险花大本钱去救他全是为了我我复又跪在地上:“大师哥只要救出陈湘,您老人家怎么吩咐,风儿绝不敢违!”
“好,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大师哥静静盯着我的眼睛:“救了他出来,你立刻给我回南海!这种浮浪子弟,以后少跟他一起厮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只要陈湘好好活着!”我和大师哥对视一眼,让他明白我的决心!大师哥果然对陈湘成见很深,这件事又实在繁难,谁也不敢打包票!我赌的,只是大师哥对我的在乎!只要能救出陈湘,至于以后,我再想法子慢慢求恳吧我又跟大师哥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拉门出去。
我到刑部去找钱茂卿,仗着银子开路,一切还算顺利。钱茂卿半天才认出我来,赶紧拉了我到外头。我先拱手赔罪,等他埋怨够了,才问他上头的形势也没什么新鲜,锦衣卫九门大索,京城人人自危。至于陈湘,说确实是锦衣卫奉命捉拿的,交由东厂审问其余的一概不知。
我强忍着心痛,还是连番谢他,又给了他五千两银子打通关节,探听消息用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我直言告诉他我不敢去他姐姐家,他好歹职位低些!不那么引人注目这京城里我又不认识别人!只能求他武林中人恩怨分明,帮我救出陈湘,我自有谢他的时候。
钱茂卿明摆着是烫手山芋扔不出去我跟他细细问了东厂和锦衣卫的几位当权人物是谁?那天我差点抓了的那“刘公公”居然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的幕后当权人钱茂卿听我描绘了“刘公公”容貌越发不敢违背我他听薛夫人说我武功奇高可能还半信半疑,但夜闯东厂诏狱竟能全身而退,我显然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
何况我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开路大师哥财力雄厚,有备而来,身上带足了“四大恒”的银票,根本不用我那薛夫人给的一万两,所以我一大半都打点了钱茂卿钱都花了,我索性硬到底!必须每天见到他问情况,每次见都约好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否则我就到刑部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