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佳萱可能是湘西三大怪之一的落花洞女。
湘西三大怪——赶尸、蛊术、落花洞女。
赶尸和蛊术,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是落花洞女呢,可能许多人就不太清楚。
其实就是湘西一代,有许多洞穴,有一些女人,经过了那洞穴之后,整个人就变得
麻木了,话也不会说了,表情也没有了。
这些变得麻木的女人,按照湘西的说法,是被洞穴里的洞神勾了魂。
她们回了家里,会去捡不少的花瓣、树枝,挂在自己家里,然后自己扯一块白色的
布,开始做嫁衣。
在老年间的湘西,嫁衣的颜色,是有讲究的。
少女初嫁,大婚用的是大红色的布料,这叫“红红火火”。
女人嫁了男人,但男人死了、失踪了,女人要改嫁,进行第二次结婚,得用暗红色
的布料做嫁衣,这叫“低身入门”,讲究的是不喧闹,不高调。
在湘西一代,还有和死人结婚的阴婚,阴婚嫁衣的布料,得是白色的,这叫“纯净
往生”。
被洞神勾了魂的女人,做好了自己的白色嫁衣之后,会把自己挂在家里的树枝和花
瓣,缝到那嫁衣上。
她们穿好嫁衣后,就坐在原地,家人围在她们边上。
她们一般不超过一天就会死去,在临死的时候,她们会说出洞穴的位置,然后,家
里人按照位置,把她们的尸体,放在没有涂漆的棺材里头,送到那个她们被勾魂了
的洞穴里头去,算是让女人和那洞神,结了阴婚。
这些女人,就叫落花洞女。
而且,我以前听人说过,说勾了那落花洞女魂的,其实不是什么洞神,而是“花
神”、“树神”之类的,所以,落花洞女,才会在要去结阴婚之前,先去找寻一些花
瓣和树枝。
现在,钱佳萱的家里,到处都是树枝、花瓣之类的,甚至还用花瓣,粘出了一些古
怪的图案。
这些图案,看起来,十分阴森,多瞧个几眼,就觉得心里莫名的烦躁。
我看了一大圈之后,钱虹君问我:怎么样,我侄女是真的去找那树先生去了吗?
我的心里,已经对树先生,有了一些想法,我觉得那树先生,可能是“树精”之类的
东西。
至于钱佳萱离开了,也许,她是成了落花洞女,然后去和树先生结阴婚去了?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推测,有一定的逻辑,证据却不足。
所以,我回答钱虹君话的时候,并没有说落花洞女的事,我苦笑一声,说:暂时还
不大看得出来,我得接着问问钱佳萱的父母……再掌握一些线索,也许钱佳萱我能帮
你们找回来。
“可以!”钱虹君指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两个老人说道:呐,那是我哥钱建国,那是
我嫂子丁安生,他们对钱佳萱的事,了解得比我多,你问问他们。
“好!”
我走到了钱建国和丁安生的面前。
丁安生说了几句方言,我听不太懂,那钱建国则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跟我说:我和
我老婆都是外地人,方言说惯了,普通话说不太好。
我笑着说:叔叔这普通话,我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钱建国这才说了起来,他说他女儿钱佳萱,自从去了茶山,见了树先生之后,回来
整个人神神叨叨的,经常问钱建国和丁安生,说她如果喜欢一颗树,而不是一个
人,他们会不会接受。
钱建国不知道女儿的脑袋是不是搭错了筋,就说:好好的人你不喜欢,你喜欢一棵树?
丁安生也觉得女儿是不是糊涂了。
钱虹君也在一旁说道:就是,就是……她也问过我,说她如果喜欢一棵树,是不是该
去追求!
我问:后来呢?
“后来我女儿魔怔得不行。”钱建国说:接近神经病的状态了,我给找了一个心理医
生看了看,那心理医生怀疑我女儿,有十分严重的恋物癖,说我们得顺从我女儿,
她说喜欢树,那就让她喜欢树,不然,一个好人,得活活被我们逼疯了不可。
钱建国说他其实很在乎女儿,这些年,他为女儿付出很多,很多事都由着她,她女
儿开始当老师,后来不当了,又去了一家游戏公司,当一个美工,当了没多久,也
不当了,最后,他给女儿投钱,在川西的芝麻街,开了一家“档口”,专门卖童装。
童装卖得好好的,结果,她女儿又开始喜欢上了一棵树。
这事放谁家,谁家受得了。
不过,钱建国对女儿还是很有耐心的,他怕女儿真的要疯了,就全家开了个会,统
一口径,只要钱佳萱再说爱上了一棵树,就告诉她,爱上了一棵树,那就爱上了一
棵树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爱上了赌博、吸毒之类。
就这样,钱佳萱三天两头的往茶山跑,精神状态,也变得特别好。
又过了半年,钱佳萱又跟家里人说,要结婚了。
钱建国说结婚是好事啊,问钱佳萱是哪家的小伙子?
钱建国特别开明,他打定了主意,就算那小伙子家境不好、工作不太好,也认了,
只要钱佳萱喜欢就好。
结果,钱佳萱却对钱建国说:和我结婚的,是树先生!他就是我爱上的那棵树啊!
这下子,可把钱建国气得够呛,说你一个人,和一颗树结婚,脑子没毛病吧?
他说到这儿,火气特别大,说道:小祖兄弟啊,你说个公道话,我和我老伴,为女
儿操持一辈子,然后女儿却要和一棵树结婚,我得宴请家里的至亲、朋友过来参加
婚礼,他们到了婚礼上一看,发现我女儿的婚礼,竟然是一桩“树婚”,你说我那老
脸,往哪里搁呢。
我说这事是挺难办的,我又问:那结婚的时候呢?真是一棵树过来吗?
“没有。”钱建国说:我后来啊,还是熬不过我女儿,我是真怕她发疯,我想着,就
陪她疯一次吧,她喊了婚礼公司,搞了一台大轿子,找了不少人,把她给抬到茶山
里去了,抬进去了之后,当天没出来,我们一家老小,都在茶山外面守着呢,这一
守,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我女儿出来了,她怀里抱着一枚小棺材,跟我们说回家。”钱建国说。
我问钱建国:什么样的小棺材?
“半米来长吧,挺古老的棺材。”钱建国说: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我女儿,抱着的
那枚小棺材,可能就是树先生——她每天不离开那小棺材半步,经常对着那小棺材,
嘀嘀咕咕的,还老说“树先生,我爱你”之类的胡话。
这时候,钱建国的老伴丁安生,也在一旁,用方言提醒了几句话,那钱建国又说:
对了,对了,小祖兄弟,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