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撤出了村庄,带着韩军带来的满卡车的食物,这些食物供这些赤卫队员和妇女们熬过这严寒的冬天是不成问题的。村子里再次成为荒无人烟的鬼村。那些妇女望着村庄,一步三回头,眼泪汪汪,那里埋葬着她们的亲人。
朴玉素慨然说道:“你们都别伤心,我们撤退只是暂时的,金日成将军一定会指挥部队再打回来的。这里是我们的土地,谁也别想强占去。”说的斩钉截铁,就像是连队里的指导员似的。林飞也是一阵感慨,感慨着捍卫祖国领土的无名战士。
当他们行进到茫茫的山野中时,林飞的脑海中忽然有股压迫的气息抑制得他透不过气来,这是危险的信号。自从灵魂栽入了这具身体之后,他第一次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他立即刹住了汽车,同时发出了警报:“注意!这里可能有埋伏!”
那些在车厢上昏昏欲睡的姑娘还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坐在林飞身边的朴玉素却忽地将身子缩在玻璃下,几乎是同时拉开了汤姆逊冲锋枪的保险,做好了向外射击的准备。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林飞暗自惊讶。这女军医怎么会像百战老兵那样厉害?
他猛地伸手按住了朴玉素的肩头,两人缩到了挡风玻璃下面,这时,一颗子弹“呯——”地拖着啸音飞来,将玻璃窗打出了一个小孔,看方位正是林飞的脑门的位置。如果不是林飞反应快,这会儿他就报销了。
林飞从口袋里掏出白手绢,伸出窗外不住地挥舞,朴玉素怒视着他:“你干什么,向美国人投降吗?你这怕死鬼,我现在就枪毙了你!”说着枪口顶住了林飞的肋下,“你敢投降,我就要你的命。呸——懦夫!”
林飞哭笑不得,又不能挣扎,只得解释道:“玉素,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怕死?这是我们自己人啊。被他们打死,我们不是太冤了吗?”情急之下,他再次喊出了“玉素”,像是鬼掐了喉咙一样奸细,不是害怕,而是气得。
朴玉素一愣,脸上一阵疑惑,“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们的人?”
“很简单,现在的朝鲜,还没有美韩军人会向自己的军车开枪,别忘了我们开着的可是他们的军车,只有我们的人才会误会!”朴玉素脸上一阵惭愧,直起身子时,果然见到一群白色的身影向着他们围拢过来,看他们的武器装备,那就是抗日战争时的中正式步枪啊,甚至还有人端着捷克式机枪。美韩军人可不是这种装备。
林飞猜得没错,就在他们僵持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披着白色披风的武装人员跳上了汽车的脚踏板,一个手里握着的就是德国毛瑟驳壳枪,十发弹夹的那种盒子炮,而另一个对准朴玉素脑袋的则是汤姆逊冲锋枪。
隔着车窗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呵呵,没想到你小子还有狗屎运呢,一枪竟然没有打爆你的狗头,现在看你还有啥本事?”朴玉素的眼睛眨巴着,似乎听懂了这些话。可是林飞却是倍感亲切,尽管被别人骂成狗头是不爽的,但林飞却感觉不到。这很清楚地表明了他们的身份——中国人。
另一个用枪指着朴玉素的脑袋的则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还向远处高喊着:“快来看哪,这里还有一个女伪军,李承晚的慰安妇呢,哈哈,才来到这里,就抓住了女俘虏。”说着话,就有一帮人影窜到了车前,像是看外星人一样围着看着推开车门,正在下车的朴玉素。
看着那些追捧明星般仰视着自己的中国人,朴玉素笑笑,索性摘下了李伪军的军帽,亮出了一头亮丽的长发。朴玉素像是明星一般清清喉咙,大声说道:“各位中国东木,欢迎你们来到北朝鲜,我们可以从此联手打击美国佬及其走狗啦。”
林飞呆住了,没想到朴玉素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而且婉转动听。那些中国人呆愣了一阵,终于爆发出欢呼声,“这是我们的朝鲜同志啊,真了不起,还是女的。”说得朴玉素眉飞色舞,喜不自胜的。
朴玉素笑着向林飞侧转头来,调皮地笑了,一笑就是两个酒窝,林飞看得有点痴了。朝鲜人会说中国话也不稀奇,毕竟是一衣带水的邻国,许多朝鲜人不仅会说汉话,还会写很工整的汉字。中国的文化对朝鲜的影响是巨大的,清朝时,朝鲜都是中国的附属国。中国的朝鲜族就是从朝鲜流落到中国的朝鲜人组成的民族。
朴玉素对那些身披白色披风的人问道:“东木,我们是朝鲜人民军,请问你们是哪部分的?”对于她的问话,无人应答,只是将手中的枪口低下来,戒备之心还是昭然若是的。
这时,一个脸上有道伤疤的战士走上前来,向着朴玉素敬礼之后,说道:“对不起,同志,我们在未证实你的身份之前,不能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请让你的人跟我们来。”他说的口气不容置疑,但是却很礼貌。
朴玉素苦笑着耸耸肩,指着林飞问道:“中国东木,难道你们自己的同志也要和我们一样接受核实吗?”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林飞一直是默默观察着的,见朴玉素指明了自己的身份,不得不站出来说道:“同志们,我也是你们中的一员,但很遗憾,我在战斗中脑部受伤,现在只知道自己是中国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其他的全都不记得了。”
那脸上有着伤疤的战士盯着林飞足足有一分钟,才一挥手,闷声闷气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都跟我来。”说着当先跳上汽车,钻进了驾驶室,在众人的簇拥下,向着茫茫的雪山开去。
汽车到了一处避风的山洼处,林飞注意到树林间有不少冒出的雪疙瘩,这在远处根本看不出来,只有走到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才能看见,而那已是顶着枪口的距离了,如果他们是伪军特工,就没有活着逃出去的可能了。
果然,汽车在那伤疤脸的一声吆喝下,刚刚停下,就从雪地上齐刷刷站起来很多的人。个个荷枪实弹,面目严峻的像雕塑一般。看得林飞暗自喝彩,这些都是百炼成钢的老兵,经历着滴水成冰的严寒,竟然还能在旷野中趴在雪地上这么久,这只有中国人才能做到。在朝鲜的冬天,冻掉手掌脚掌那是常有的事。
伤疤脸跳下车,向着其中一位个子高大的军人敬礼,说着什么,那高个子军人转过身来,冷峻地望着车上的人,直到车上下来了一大帮朝鲜妇女,他才收回了疑惑的眼神。那些妇女一看就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
朴玉素再次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并指出林飞就是前来执行任务,被朝鲜老百姓用生命救助下来的中国军人。那高个子军人半信半疑地望着林飞。
“你怎么才能证实你的身份?”这话问得林飞无可奈何,他们这次是属于绝密的出国侦察,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不能带出国。不仅是他们,就是那上百万的志愿军出国,也是乔装成朝鲜人民军,服装全部换装。就是为了隐藏出兵的事实,何况林飞这种先期出国侦查的军人,现在让林飞着实为难了。
“那么说出你的上级,谁派你来的朝鲜,来干什么?”高个子军人皱着眉头问道。林飞却无言以对,事实上,他根本不记得了。他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朴玉素想为林飞解释什么,可是那高个子军人根本不听,还冷笑着说道:“我连你的身份都没有证实,我怎么相信你?”
这时,一个小战士走上来向他耳语几句,那高个子军人点点头,对林飞冷笑着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扮李伪军特务,还敢骗到我的头上来了,来人,把这家伙拖到远点的地方解决了,别让我瞧见了恶心。其他人全部押送到后方去。”
不容林飞分说,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战士上来,一边一个将林飞绳捆索绑起来,捆得结结实实像个大粽子。完了,这会儿要死在自己人手上了,这是那支部队啊,怎么会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胡来呢?志愿军可不是这样的。
林飞头皮一乍,挺身抗议道:“同志,你这是草菅人命,我确实是授命出国侦查的战士,我受了伤,失去了部分记忆,但不意味着我叛变了。另外,这些我们从敌人枪口下解救出来的朝鲜百姓可以为我证明。”那些朝鲜人全都鼓噪起来,纷纷为林飞喊冤,可惜这些中国人全都听不懂,只有朴玉素一人在抗议。
高个子军人冷笑道:“我们是在执行任务,不能因为你这小小的狗特务耽误了大事,战争时期,一切从严对待。你要埋怨就怨你妈不该把你生出来吧。”娘的,这不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吗?
林飞紧皱眉头,忽然坦然地说道:“同志,你无权决定我的生死,你要是负责任,就应该把我交给你们的上级,我相信我们出国侦察的任务肯定有人知道,我相信上级是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的。”
高个子军人火了,站起身大吼道:“你这么说,是说我滥杀无辜吗?好啊,让老子亲自送你上路,老子在抗日战场上和小鬼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还怕你这跳梁小丑?”
他说着抽出一把雪亮的刺刀顶住了林飞的后心,“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说吧,照实说吧,你要知道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交代你的罪行,或许我们会放过了你。”妈的,有这么逼供的吗,这不成了强奸?林飞苦笑着摇头。
“好啊,既然你顽抗到底,我也只好送你上路了,我欣赏你的勇气,但是——”他说着,手中的刺刀向下一划,捆绑林飞的草绳节节寸断。林飞惊愕地望着他,茫然不解。
“哈哈,同志,委屈你了,跟你开玩笑的。就想试试你的胆量,伪军可做不到像你这样视死如归的。朴玉素同志的身份已经得到了证实。本地的朝鲜劳动党和我们取得了联系,他证实了你们这两天来歼灭了一股美韩先遣队。不错啊,小伙子,我们主力还没出国,你就给我们中国军人长脸啦。来吧,认识一下,我叫王海山,是这支部队的营长。”
林飞转过身来,就看到朴玉素带着一大帮朝鲜老百姓,满脸微笑地向着他们走来,领头的是一个头扎白毛巾的朝鲜中年汉子,腰里还别着一把手枪。
“那是他们的咸境道北部平安里的区委书记韩志成同志,我也是刚刚接到他的消息,知道你们干的事,好样的!”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兄弟,难道你真的不记得自己的来历了吗?这可麻烦了,这怎么办呢?”林飞也黯然低下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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