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宁。
简栀抬眼看向眼前的女人,简约得体的服饰,恰到好处的妆容。
她美得落落大方,坦荡自信。
当一个女人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担负起自己的未来时,她就拥有了独立和高傲,她不需屈从任何人,也不会因为偶然的失败而怀疑自己。
高晓宁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点,为自己规划好了人生,制定好了计划。
她时时反思,探究自己的真实想法,并快速做出准确的判断。
她也敢爱敢恨。
简栀觉得很不可思议。
上辈子,在立场上,高晓宁是她的“对手”,但她却对这位对手全无任何了解。
她只知道,她是一位很厉害的职场精英,能够超水准完成每一页放在她面前的答卷。
前世她当然找过她,先是色厉内荏,而后低声下气,向她诉说自己对靳齐十年来的爱,希望她能放过自己。
从现在看去,上辈子的她习惯于展示自己的柔弱,并试图以此获得强者的怜悯。
她对高晓宁的武器,与对靳齐一致,都是“正妻”的眼泪和哀求。
前世,那个女人一个照面就震慑住了她:
“我知道你爱他,但我也爱他。你既然爱他爱得这么深刻,应该也知道,爱情盲目而不可控,且排他占有,所以并不是你求我,我就能做到心甘情愿离开他。”
“况且,从实际情况来说,你和他已经离婚了,你不拥有在法律上限制他的权利。在此基础上,我爱他,所以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错吗?”
冷静思考,做下决定后付诸实施,不再反悔。
高晓宁和靳齐,是极相似的一类人。
他们同情眼泪,却绝不会被眼泪阻拦脚步。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
简栀笑了。
最想阻止一切发生的时候,她一无所知。
知晓了一切故事的现在,她想的竟是推波助澜。
这辈子,她不要靳齐了。
“高助理。”简栀柔声和高晓宁打了招呼。
“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高晓宁询问,语气却有些例行公事。她刚才已经从护士那里了解了情况,只是对于这种处理上级私事的工作,她很难投入热情,也无意扩展太太社交。
简栀嘴唇苍白,脸上挂着的轻笑:“高助理应该不开心吧,明明是总助,却要来医院照顾总裁家属。”
“没有。作为助理,为靳总分担也是应有之义。”
“那希望你帮忙联系靳总,”简栀顿了顿,“说我身体没有问题。以及,有关于离婚的具体事宜,还是我们两人直接沟通更方便。”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状态,让高晓宁知道更好。
“离婚?”高晓宁瞳孔微缩。
靳齐没有交代过这件事,她得到的任务是确认靳太太平安醒转。他的关心显而易见,并立即通知靳总本人。
虽然公司流言靳总和夫人关系一般,但高晓宁不这么认为。
虽然靳齐因为重要接待抽不开身,但把她放在这里,而不是让医院方面或其他护理关照,已经表明了一种态度。
无论如何,这都不像是一对正在商谈离婚事宜的夫妻。
心下惊疑,但高晓宁立刻收敛眼神,语声平稳:“靳总很关心您的状态,得知您醒来后我已经和靳总联系。他刚忙完,正在赶来路上,请您好好休息。”
“好。”简栀面色平和,“我这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如果高助理忙的话可以先行离开。”
“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高晓宁再度看着这个虚弱却柔韧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开。
“谢谢。”简栀面色平和地目送高晓宁出门。
不久前,她的打算是让靳齐提出离婚。
原因很简单,她想让靳齐像前世一样,始终怀有对她的愧疚。
但是昨晚,可能是靳齐看到厉箫,生了误会,向她说明父亲的遗言。
她下意识就提了离婚。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他从一开始就想到,哪怕她再痴迷靳齐,靳齐这样的冷情之人,并不能给她带来真正幸福的婚姻和家庭。
当时父亲没有对她言说。他希望她保留这份对一个人的热烈爱意,帮她渡过最寒冷的时光。
那段艰难时光已经过去了。
为了父亲的遗愿,她也应该走向更好的自己。
成全靳齐和高晓宁,也成全自己。
但这并不代表她接纳。她永不原谅。
“她要离婚?”
车无声而急速地驶在苍茫江面上的一线天桥。
明亮日光被暗蓝色遮光玻璃所阻,室内男子的脸上,落下暗色的光影。
靳齐脸色莫辨。
他想起来,昨晚简栀在晕倒前也说过类似的话。但随后就出现了先兆流产的症状。
他觉得她是受到了刺激,很大程度,也许是他的话伤害了她。
他罕见地去查了简栀这几天的行踪,找到了那位叫时光远的男生,也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建立在这种误解之上,他当时说的话,对她来说不啻于一种委婉暗示,以为他要离婚,让刚刚有孕的她无法接受。
现在,她的状态相当虚弱,而他是需要担责的那个。
靳齐略一思索:“我知道了,这之中应该有些误会,我会和她道歉。”
“好的。但是靳太太既然已经醒了,我先回公司了。”
听出这位属下语气中有不满,靳齐颔首:“可以。”
他其实很少公私不分,只是今天实在抽不开身,只能由助理代劳。
医院。
高晓宁将手机放进包里。
“只是误会吗?”她想起简栀当时说话的神态,很是平和自然,仿佛演练多次。
也许,又是一位把一哭二闹三离婚作为常规驭夫手段的女人。
真是……令人无奈啊。
高晓宁按住自己的左胸。
那里有一颗雀跃,却必须冷下来的心。
高晓宁看了看病房门,转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