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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晋江文学城正版(1 / 1)

裴鸢原本正懒洋洋地眯着眼睛,听到司俨的问话后,便蓦地睁开了双眸。

她自打从上京回到姑臧后,就过得有些迷糊,小姑娘数了数日子,她那月事确实是迟了几日。

司俨已然起身,并唤女使掌了灯。

“是迟了好些时日了。”

裴鸢亦从华榻上坐起了身子,小美人儿浓密的鸦发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披于身后,那长长的羽睫也娇气地垂在了眼睑处,她刚承完雨露,双颊纵是在暖黄色的烛火下看,也蔓上了一层淡淡的绯粉。

司俨见裴鸢一直用小手捂着肚子,原本清冷且沉静的墨眸复又微微一变,他适才不算怜香惜玉,若要在平时裴鸢是能受得住的,但若是她真的怀上了孩子,那他刚刚做的那些,很容易就会伤到她。

幸而他没让她吃下那药。

不然就真的麻烦了。

思及此,男人的眉宇蹙了几分,复又唤女使去将渐台的亓官邈唤到明瑟阁处。

亓官邈还未来之前,司俨便同抱小娃娃似的,将有些无措的裴鸢抱在了身上,亦将大手轻轻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上。

裴鸢仍有些犯迷糊,她不明所以,看着神情略有些紧张的男人,不禁柔声问道:“夫君…你为何要唤国师过来啊?”

司俨的语气尚算平静,低声回道:“我怕…你是有了。”

裴鸢蓦地一怔。

随即便推了推男人的大手,让其离开了她的小肚子几寸,小姑娘复又垂眸,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她平坦的小腹。

她有宝宝了吗?!

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蔓上了裴鸢的心头。

前阵子回上京时,她未见到自己的小侄,所以裴鸢很遗憾。但她现在完全不觉得遗憾了,因为她好像也有自己的孩子了,而且这个孩子是属于她和司俨两个人的。

裴鸢固然觉得害羞,但神情却难掩兴奋。

这时,亓官邈于夜半从颍宫较偏僻的渐台处赶到了明瑟阁内。

他一脸疲相,发上连个葛巾都未束,一看便是在睡梦中被女使唤到这处的。

亓官邈心中有些埋怨司俨。

本来他的元寿就少,如果再不注意保养,总被他这么折腾,就更活不了几年了。

但谁让司俨是颍国的君王,也是未来中原的大一统天子,他身为他的下属,也为了他后半生的幸福,只能忍下来了。

得知亓官邈入了偏殿后,侍童已然提前拉了扇避嫌的屏风,司俨则将小王后横着身子抱到了胡床上。

亓官邈看着绢纱刺绣屏风后的影影绰绰,正觉纳闷时,便听司俨低声命道:“孤觉王后应是有孕了,你为她把下脉。”

听罢这话,亓官邈双眸一阔。

这…这就有了?!

他觉司俨平日应是对房事比较克制的,且也会采取些避孕的措施,他目前应该没有让小王后为他诞育子嗣的打算,这怎么还能怀上?

故而亓官邈恭敬应诺,待她为裴鸢把脉时,裴鸢和司俨的心情都是异常紧张,二人亦都屏住了呼吸。

亓官邈神色一变。

倒还真是滑脉。

裴鸢纵是隔着屏风,也瞧出了亓官邈神情间的变化,小美人儿不禁喜上眉梢,觉得自己八成是真的有了,柔美的双唇故而也抿了起来。

司俨的性情一贯沉稳自持,待得见亓官邈的这副神情后,眸中难能有了些慌色。

亓官邈却连眨了数下眼皮,他刚从睡梦中被人唤起来,人还是有些糊涂的,便道:“待臣…再为王后殿下细细诊断一番。”

少顷之后,亓官邈的面色恢复了平静,对着这对年轻的夫妇如实回道:“回王上,殿下的脉象虽是滑脉,但是其脉却甚不强烈,如此便是要来月事之前的征兆。且殿下的身子还是体寒,偶尔会有月事不顺的情况也属常态,还应好好保养。”

裴鸢一听这话,便有些急了,忙细声问道:“我真的没怀上宝宝吗?”

亓官邈一听,裴鸢竟是连本宫都未称,且语气也透着足足的失落,便安慰她道:“殿下还年轻,早晚都会为王上怀上小世子的。”

司俨得知裴鸢并未怀孕,冷峻的眉目稍舒了几分。

待亓官邈离开明瑟阁后,裴鸢的小脸儿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所以她适才小腹痛,竟是因为要来月事了……

裴鸢的心中原本充满了期待和兴奋,可现下,那些情愫俱都转变成了失落,这让小姑娘有些承受不来,再一想到自己连小侄都没看成,难免便会同司俨使些小性子。

二人和衣躺下后,司俨刚要将他适才遗落在榻上的小药瓶放回那高几上,裴鸢却还以为是他又要让自己服下这避子的汤药。

故而她神情委屈地撇了撇小嘴,亦用小手推了推男人持着药瓶的大手,瓮声瓮气地道:“我不想再吃这种药了。”

司俨原本就没打算让她吃下这药,且她既是将来月事,那这几日也就无需再吃这种药了。

裴鸢这时委屈兮兮地又问:“夫君,我明明都比去年刚嫁到颍国时大了许多,你为何还是不让我有自己的小宝宝啊?”

司俨默了一瞬,随即直言不讳地回道:“你太娇气了,我舍不得现在就让你有孕。”

裴鸢听罢,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男人适才所说的,那“娇气”二字。

小姑娘虽然承认自己是个娇气的人,却听不得司俨他说自己娇气。

司俨刚要将榻上的小姑娘抱进怀里,却见她竟是翻了个身,只肯用后脑勺面对着他,亦用自己的小胳膊肘力道不轻地怼了他一下。

裴鸢娇愠地哼了一声。

司俨看着这便同他恼了的小人儿,不禁被气笑了。

只听裴鸢又噙着娇软的嗓子,同他约法三章道:“那今晚就不许再让我吃药了,我要试试这次能不能怀上。”

司俨无奈摇首,他看着裴鸢这个糊涂的小姑娘,亦只能选择对她忍让,待将她拥进怀中后,亦将大手覆在了她软绵绵的小肚子上,随即低声回道:“好…那就让你试一试罢。”

转瞬便到了初春,四处的垂柳亦抽出了鲜嫩的蕊芽。

宫婢亦在逢春之时,将颍宫各处的宫道、屋檐洒扫了一通,亦泼了许多清水去去冬日的沉晦,满目望去,都是如黑曜石般的明亮和澄澈。

无论是宫人,还是颍国的臣子,都觉近来他们的王上司俨心情好了许多。

他往常虽也待人温和有礼,但一举一行间,却总是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觉他只可远观,却不好接近。

而现下,许是因为那娇美小王后的陪伴,便让人觉,他的眼角眉梢间是真的从内而外的沁着和煦,旁人也很少会在他的身上见到从前的冷厉阴郁之感。

司俨自继位之后,便如所有的君王一样,也在自己的封国内豢了些颇有学识的门客,他亦偶尔会将这些人唤到谦光殿,同他们共议天下之大计。

这些门客中,也不乏出身于贵族和豪强的子弟,他们仰慕司俨的才学,自愿到君王这处做门客和生员,也不收司俨予他们的俸禄。

有心人都知晓,司俨豢这些门客的缘由,也是想在篡位之前培养自己的势力,若他真的赢了阏临,亦成为了中原新的帝王,那阏临从前的臣下并不一定都能归顺于他,他现在就选贤任能,也可在将来及时派上用场。

这日天朗气清。

待司俨同一众门客清谈完毕后,谦光大殿渐变得空旷,他便欲在主案前,再处理一些封国政务。

恰时,翁仪携着传讯舍人至此。

司俨掀眸看向二人时,却见翁仪的神情有些凝重。

侍童亦于这时呈上了白瓷茶盏呈的初春新茶,并将其放在了君王的手旁。

司俨淡声问道:“何事要奏?”

翁仪嗓音沉重地如实回道:“长平侯班昀…于昨夜去世了……”

司俨听罢,眸色微变。

他对生死之事一贯看得很淡,但是却知,班昀于裴鸢而言,是很重要的亲人。

裴鸢年岁尚小,亲人还都健在,她貌似还没经历过如亲人去世的这般沉痛之事。

随即,司俨的面色亦是沉重了几分,他正在心中忖着该如何同裴鸢说出这事时,却见翁仪复又抬眸,亦是稍带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故而司俨又问:“还有何话要讲?”

见翁仪欲言又止,司俨便挥退了仍在谦光殿中驻守的一众下人。

待这谦光大殿只剩下了他和司俨两个人时,翁仪才将未央宫中的秘事同司俨尽数说出:“新帝…纳了个新的容华。据说这容华的相貌同王后殿下很是肖似,他将鸳鸾殿赐给了这位容华,并夜夜宠幸于她。杨皇后和新帝的那两个妃嫔都备受冷落。且…且新帝还赐了那容华封号……”

司俨眉目愈沉,冷声问道:“是何封号?”

翁仪如实回道:“与王后殿下的闺名一样,都为鸢鸟的鸢字……”

话音甫落,翁仪便听“啪嗒”一声。

随即他的双眸骤然瞪大,便见司俨竟是愤而用手将案旁的茶盏生生按碎,那些残存的碎瓷旁,亦有些白色的齑粉,足可见其力道之大。

血亦沿着他的手心,混入了透绿的茶水之中。

翁仪忙唤侍童去请医师来为他包扎伤口,他觉司俨固然会在臣下的面前流露出独属于上位者的强势一面,却鲜少会做怒。

他本是个不会外露情绪的人。

却没成想,新帝的那个鸢容华,真的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司俨回到青阳殿后,裴鸢瞧见了他受伤的左手,自是倍觉心疼,他不知男人到底是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那白色的绷带上还残存着那些已变得干涸的血。

裴鸢嗓音一哽,不禁关切地问道:“你…你这是怎么弄的?”

司俨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见她眼眸泛雾,但好像他刚进殿时,她的眼圈便有些红了,薄嫩的眼睑处也有些泛肿。

“不小心弄的,但都是小伤,且国师的药粉很用效,过几日便能好了。”

司俨其实有想过,要瞒住裴鸢,暂时不让她知道班昀去世的消息,他怕她会承受不来。

但是现下,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同她说出来。

若她觉得心中难受,他亦会一直陪着她。

“鸢鸢,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我已经知道了……”

话落,裴鸢掀眸看向了眼前高大的男人,嗓音微哽地又道:“我适才见到了那传讯舍人,我知道外祖父他去世了…且皇帝还允我离开颍国,暂回上京奔丧。”

外祖父班昀去世后,裴鸢心中最惦念地便是母亲和裴猇。

尤其是裴猇。

他是班昀一手带大的,裴鸢怕裴猇会对此事承受不来。

若要让她选择,那她定是要回上京去看看并安慰安慰他们的。

但裴鸢也顾及到了司俨的情绪,便强自耐住泪意,又道:“既是给了我回去的机会,我还是想回去见见娘和我兄长…但若你不同意,我还是会好好地待在姑臧。”

司俨却见,也不知在何时,裴鸢那柔美且娇嫩的小嘴上,竟是起了个小泡。

她知裴鸢的心中定是悲痛又焦急的。

司俨不忍心,让她还待在颍国,而不是去上京为长平侯奔丧。

他亦清楚,阏临此番只允裴鸢离开他的封地,前往上京。

虽然那未央宫中有了个备受宠爱的鸢容华,但他还是会怕阏临对裴鸢动别的心思。

除却绛云,司俨亦培养了两名身负高强武艺的年轻女使,只是裴鸢嫁予他后,活动范围多数只在这后宫之中,马夫人和韦儇既已不在,这阖宫之内,也无人敢找裴鸢的麻烦,所以那两个女使便没派上什么用场。

此番裴鸢去上京奔丧,这两个女使也终于能被派上用场了。

故而司俨淡声回道:“你放心去上京奔丧,我会想法子,让你平安回到我的身边。”

裴鸢在去往上京的路途中,还在宽袖中藏了把匕首,她想,如果阏临真的敢对她动歪心思,她亦别无他法,那么为了对司俨保持忠贞,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车马行了大半日,终于到抵了相府。

这是裴鸢生长且怀念的地方,她一年未归,却见中门之后的百官朝会殿早已被阏临下令拆除,周遭亦无长史、司直等掾属忙碌的身影。

相府如今,再无掌邦国政务之职。

它只成了裴丞相及其家人的住所。

种种迹象都表明,阏临他在这几月的功夫,就削了她父亲的相权。

而今分明是桃花盛开的春季,但裴鸢却在一派生机盎然之中,觉出了淡淡的凄凉和凋败。

她听闻,裴丞相对他遭逢的变故淡然处之,并未显露任何沮丧失意之态,每日含饴弄孙,倒是乐得清闲。

母亲班氏的眼下却有乌青,自长平侯去世后,她自是一连数日都未睡好。

班昀要走之前,便有了征兆,小辈俱都守在了榻边,看着他安详离去。

这种死法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善终。

但是裴鸢却很是了解自己的外祖父,她知他身为戎马一生的将领,并非是想安详的死去,而是更想死在战场。

班氏得见小女儿归来,却觉她好像比从前成长了不少,就算披麻戴孝,也掩不住她容貌的娇美。

她觉,那抚远王应是有在善待她的女儿。

见裴鸢神情担忧,班氏劝慰道:“娘没事,只是你兄长一直闭门不出,他谁也不肯见,且他有两日都未吃未喝了。鸢鸢,你既是回来了,就帮娘劝劝他罢。”

故而裴鸢颔首,没再耽搁功夫,立即便去了他和裴猇同住的庭院中。

到抵了裴猇所住的北方后,裴鸢见其内光影昏暗,裴猇穿着丧服,头发亦有些散落,他盘腿坐在了虎皮所制的茵席之上,却说这张虎皮,还是他年岁尚小时,班昀亲自猎给他的。

裴猇觉出裴鸢回到了相府,却未言语,也未掀眸看她。

裴鸢悲痛万分,却知裴猇的心情只会比她更哀恸。她想起当年司俨离开上京时,裴猇为了安慰她,便抱住了她,他虽没有说什么,却也给了她无声的安慰。

故而她轻轻地走到了裴猇的身旁,将身子微僵的少年抱进了怀里,亦用小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脊,也无声地予了裴猇她温柔的安慰。

她觉肩头一湿,便知裴猇还是在她的怀里哭了。

虽然事后他定不会承认,也一贯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今日却然是哭了。

裴鸢有种预感,她外祖父班昀死后,北军的控制权就完全落在了阏临的手中,而裴猇他打仗突袭固然厉害,年岁却仍是尚小,他并无统管全军的能力。

阏临表面上予了长平侯班昀无上的哀荣,背地里,却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长平侯班昀的头七过去后,阏临却还未有让裴鸢回到颍国的意图和任何表态。

是日,裴鸢被裴太后唤到了桂宫中,她现在无法得知司俨在颍国的消息,亦想进宫同姑母商议回颍国的对策。

待她甫入桂宫时,恰时却在其外见到了杨皇后、阏临的另两位妃嫔,还有那个与她长得很像的崔姓容华,只是那阏临竟是将她的封号赐为了鸢。

裴鸢见到那崔容华后,也如吃了只苍蝇似的,心中不仅觉得反感,甚至还有些恶心。

她恶心的,并不是崔容华其人,而是阏临的所作所为。

裴鸢身后的女使亦暗叹,这位容华的相貌倒真是与裴王后有六七分肖似,可那容华虽也是个美人儿,五官的精致程度和分布的比例,却是敌不过裴鸢的。

且她的面上,也没有裴鸢的甜美和娇妩。

两个人这么一比,高下分明。

这崔姓容华,貌似还是个罪臣之女,她从前在永巷浣衣,被阏临看中后,便脱了贱籍,一跃成为阏临最宠爱的妃嫔。

三个后妃得见裴鸢后,都同她行了平礼。

崔容华得见与她模样肖似的裴鸢后,面色自是一变。

裴鸢在杨皇后不善的目光下,步态平稳地往裴太后的宫殿走去,却从身后听到了“啪——”地一声。

这道声音明显是有人在箍旁人巴掌,其声响过于清脆,让裴鸢还是微微侧目,往后方看了过去。

原来是杨皇后打了那崔容华一巴掌。

可杨皇后看似是打了那崔容华,却更像是在给她下马威。

“别以为皇上宠你,你就可以在本宫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嫔妾不敢……”

裴鸢不愿再站在原地听杨皇后教训那位容华,她本就不是喜欢隔山观虎斗的人,便携女使进了桂宫内。

却见位于正殿端坐的裴太后,神情明显带了些许的疲态,她用纤白的玉手扶着额头,裴鸢冲自己的姑母施了一礼后,便走到了她的身旁。

她关切地细声询问道:“姑母,您的身子有恙吗?”

裴太后摇首,“无事,想来是近日未怎么睡好。”

故而裴鸢如小时候一样,乖巧地走到了裴太后的身后,亦攥着两个小拳头,轻轻地为她垂着背脊。

裴太后面上的疲态渐失,却于这时语气凝重地对裴鸢道:“鸢鸢,有一件事,哀家一直想同你说。”

“嗯?姑母您说罢,我听着呢。”

裴太后示意裴鸢坐于案侧,裴鸢如是照做后,便听裴太后语气平静道:“抚远王司俨,他外表温和,对你也应当是很宠护的,但是他的内里却很是阴狠残忍。”

裴鸢低敛眉目,她表情温驯,很认真地听着裴太后对她所讲的话。

裴太后同她说的这点,她自是清楚的。

她三年前便知道,司俨他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温和,他实则是个很复杂的人。

可纵是这样,她也喜欢他。

就连他复杂的地方,她也喜欢。

“他被他的父亲从徐州接回上京时,你还很小。这抚远王的身世有够凄惨,你看他现在是矜贵温雅的一国君主,却没几个人知道,他和他的母亲,曾经在徐州做过别人的奴隶,而之所以沦落至此,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抛弃过他们。且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还曾委身于过他人……”

话说到这处,裴鸢的面色已是骤变。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裴太后时,只听她又道;“且他的母亲,不是被他父亲司忱杀死的,而是被窦夫人设计…她是被数个粗鄙的男子…凌/虐致死的……”

听罢裴太后之语,裴鸢的唇瓣微颤,却是噤住了眼眶中几欲夺出的泪。

她知裴太后之所以对她叮嘱这些,是让她不要将全心都交付予司俨,且要小心他潜于体内的阴暗本性。

裴鸢明白姑母的用意,可她的心中,却丝毫都没有对司俨的设防,而是只有对他的心疼。

她真的好心疼他的夫君,好心疼他自小就经历过这么多的惨事,却从不同人提起,而是将所有的惨痛往事都藏在了心里。

裴鸢越心疼司俨,便越想赶快回到颍国。

裴太后身体明显不佳,她竟是突然有些头晕,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内殿躺了一会儿。

裴鸢同姑母拜别后,便出了桂宫,准备乘车马回到相府。

甫一出殿,竟是见到了阏临身侧的大宦官。

那宦官的脸有种病态的白,他手持拂尘,嗓音尖细地对裴鸢道:“裴王后,陛下想见您一面,还请您随咱家去趟建章宫。”

裴鸢娇美的小脸儿蓦地一沉,随即便趁那宦官不备时,将袖中藏着的那把匕首,确认了一番。

两日前,姑臧谦光殿。

司俨一直在默默数着日子,今日便是班昀头七的最后一日,裴鸢若于后日还未归返颍国,他便该采取行动了。

如今,他的情蛊仍是未解。

而他的阳寿若按亓官邈所说,那便只剩下了一年的时日。

故而他回忆着先前会刺激他的种种意象和事物,便于是日寻来了数十名巫祝,让他们在谦光殿中,大跳祭祀之傩舞。

他亦破了戒,竟是让侍童为他呈上了宫里最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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