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护送沐罗骁回京的队伍已经扎着土路悠悠往北走。
没有任何皇家的标志,车队就如一般的富人家出来游玩一般。
单乔墨不肯委屈她,何况有景风和澜锁在,他不担心她的安危,唯一忐忑不安地就是她的怪疾,只盼回宫后能彻底根治。
转眼间,这一年的秋天已经把它兜里的风吹干,空气里已经可以闻见初冬的气息。
马车里的沐罗骁摸着单乔墨给的盒子,盯着远处一大片萧瑟,若有所思。
里面是他给的解药,一共一年的量,虽然已经走了大半天,她耳边总还能感受到他那句话的余温——
“骁骁,等我回去。”
她不會等任何人了醢。
看了一会儿,她伸手拿出一颗来吃,为了景风和澜锁,她必须尽力安全回京,不管有无作用,起码她可以问心无愧。
她把盒子收起来,静静地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景色,日头逐渐西沉,昏黄柔和的阳光在她指缝儿间穿过,打在她的脸颊上,这一刻,她才对“云淡风轻”这四个字有了最深的体会。
跟着回去的猴哥兴奋不已,不过它没待在马车里,跟着景风在外头骑马逗乐。
如此走了一天,这短短的回京队伍到了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旁,景风下令扎营休息一晚。
单桐娇没有辜负景风的“期望”,从醒来就没有停下一刻吵闹,单乔墨早料到这事,在出发前给她吃了睡眠散,现在药效过了,她也就醒了。
沐罗骁掀开帘子进去,一脸戾气的单桐娇看到她后才停了与澜锁的抵抗缇。
单乔墨对景风下了死命令,若是她和单桐娇有一人回不到京城,那么他和澜锁也活不了。
“你们出去吧。”
帐里只剩她们两人,相比与单桐娇的烦躁,沐罗骁只是淡然沉静地给她倒了被水。
“降降火。”
单桐娇早已不耐烦,话不多说起身走向门口。
“你以为回去找他就能解决一切了么?”
单桐娇憋着一肚子气,指着某个方向,声色俱厉,“他可以丢下我,但我不能不去找他!否则,我会后悔一辈子。”
“那么,找到之后呢?怎么样?”
单桐娇被她问的一愣,却还是强撑着气势,“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沐罗骁起身,缓缓走近她,“以我对三哥的了解,他不可能会娶你,甚至会将你赶走,因为,他不想让你为他放弃一切。”
单桐娇笑笑,摇头,“不,正好相反,他说了,只要再见,他就会娶我!”
“好,就算如此,那你幸福么?”
“能嫁给他我怎会不幸福?”话虽这样说,她却没了底气,沐罗骁即将揭开的事实她怎么想不到,只是一直不肯认命。
沐罗骁的眼眸绽放着犀利,一字一句毫无遮掩地道出事实。
“只要你这么做了,那你便是叛国公主,你觉得古月皇帝会许这门婚事?还是你以为我三哥会抛弃一切原则,叛国远走?你所憧憬的美好最终只会以悲剧收尾。”
“我……”
“你别忘了,他宁死也不愿臣服于单乔墨。”
她一脸失魂落魄,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冲动狂劲儿。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难……我只是想跟他过一辈子……”
她蹲下来,沐罗骁看着她失声痛哭,眼神一晃,好似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从不信命,却一直被命运玩于股掌之间的自己。
“哭什么,只要还活着,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就没什么不可能。”
单桐娇慢慢抬起头,遇上沐罗骁两眼的淡净,“真的?”
沐罗骁浅浅一笑,“不信,等等看。”
她说完就迈出脚步,单桐娇唿地站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沐罗骁没有马上搭话,单桐娇索性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说出“换做以前,无论在他身边有几个女人,你都不服输不是么?为何,这次会这么轻易将他拱手让人?还是你真的对我皇兄动了情意?”
空气中一阵静默,就在单桐娇以为得不到回应之时,她稍稍偏头看她,眼神已与当年大不一样。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不再理会单桐娇微微睁大的眼眸,她没有踟蹰地迈步而去。
夜风吹来,吹干单桐娇的泪痕,她望着沐罗骁走远的背影,似乎能从她刚才的话里感知她心底的黄莲之苦。
第二天,车队正常启程,单桐娇突然安静不闹,让景风吃惊不少。
自从烧退之后,沐罗骁便觉得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与平时没区别,坏的时候也没多严重,就是昏昏欲睡,特别是天冷后加了被子,夜里裹着被子睡到天明,第二天不到中午是不会醒的。
回去的路途遥远,没有个四五十天是到不了的,沐罗骁却丝毫没有疲惫感,一路上,只要精神好着她就能策马扬尘好一段路,车后的队伍只得加快脚步。
在景风看来,她只是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几眼,不管她面上有多淡然无谓,他都能体会她心底的不舍。
走了半个月,车队遇上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好在车队刚好停在一处小城里,现在虽然是乱世,日子还是要过得,所以他们很快便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只是,在景风在厨房监督给沐罗骁的吃食之时,属下来报,沐罗骁又犯起了高烧。
景风心急火燎地赶上去,与前几次情况一模一样,他淡定自若按照军医叮嘱地给她退烧,没有任何意外,像前几次一样,她早上便退了烧。
景风松了口气,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也得到了稍稍放松。
可就在这时,正在给沐罗骁擦脸的澜锁惊呼了一声,他这神经立马就紧成一根弦儿!/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