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商家用营养都很差的本土蝗虫,冒充蛋白质更高的外洋蝗虫,鉴别方法在于本地土蝗口感很柴,而且前翅退化。”
———总后勤部上海食品研究所梁进容研究员
张寻宁穿过洗消室,走到尽头破碎的玻璃处。破洞里面黑漆漆的,隐约可见有一张手术台,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手术台,下面的支架都加固过,似乎刚才有人在这里解剖一只河马?
他打开手电向里面划拉一下。手术台上空着,只有一滩血渍。手术带几道扭曲的弧形钢管和几条断裂的皮带,钢管上红色发光二极管闪烁着。不管刚才这里躺着的是什么,总之它趁着停电,解脱/挣断了所有束缚,然后逃走了?
他不敢走进去,只是站在这里,凝神倾听,阴暗中藏着什么东西,它就在里面的某一个角落,但是不再发出动静。他从子弹带上,抽出一枚闪光弹。扔进洞口的同时,急转过身,避免被晃到眼睛。
一声撕心裂肺的嘶鸣声想起,随即正面玻璃墙轰然崩裂开。什么东西,趁着张寻宁转身的功夫,就从边上的玻璃墙上撞了出去,张寻宁抬头时,只看到一条灰色的影子,在眼前一晃不见了。他低头看,地面上留下一串染血的脚印,看着是人的脚印。他试着踩进一个脚印,这才发现比自己穿军靴的脚印要大一圈。
他冲出洗消室,担心那个东西可能去往自己来的方向,冯至阳好肖勇可能正专注于维修装备,来不及堤防。但是看脚印,它去往了另一个方向。
“不知道灯塔在这个十八层地狱里搞的什么鬼?”张寻宁心里有些疑惑,他记得婷婷说过,她最怕这个基地下层,发出的某种声音。
不过对于张寻宁而言,现在的任务并不是追查所有事情,他不是赵青那种喜欢给自己加戏的人,他觉得只需要侦察一下四周,意思意思找找到赵一战即可,也许等军队攻下这里,林慕白会有兴趣彻底搞清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决定不去跟踪这串血脚印,而是转向另一个方向。如果确定这里没有灯塔的指挥部和军队,也找不赵一战,那么就赶紧回去。不过,肖勇说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关系到能否离开这里,似乎还得稍微费费心。
张寻宁在偌大空旷的基地里继续前行,不断留心四周的动静,那种可怕的喘息声,在远处出现过一次,随后就没再出现过,他行觉得,那个可以把侏儒一巴掌拍进墙里的东西,也躲着他。
张寻宁沿着远离手术室方向继续前行,走过几间实验室,他起初不敢太过深入,生怕再闯出什么不合理的东西来,每路过一间房间,只敢在门口探头探脑观察一番,直到看到最后一间实验室里,巨大的玻璃罐子里,浸泡着人类尸体。
他曾经想过,十八层地狱里会有什么?现实证明,灯塔的残暴,永远超越他的想象。
张寻宁慢慢走进去,强迫自己直视每一个玻璃罐子,他的头盔摄像机无法对深远景物自动对焦,所以他必须走到近处,凝视,并慢慢移动视线。即使他在舟山已然见过不少世面,这样的场面,还是足够让他感觉到恐惧,他感觉中午吃的那个罐头,开始在喉咙下面翻腾。他提醒自己务必克制住情绪,这次要是被呕吐物呛着,可以没有赵青来救自己。
这些尸体全部胸腔打开,可以看到里面的金属容器和发射支架,显然是“人体渗透平台”在各个生产阶段的残次品样本,灯塔用惨无人道的方式,改造叛逃的人类,制造生化兵器的罪证,终于无疑确凿了。
他壮起胆子再走近些,拍下下面的标识文字,文字用英文,其中有很多他不懂的医学名词,他大致只能看懂一点儿。第一个标本为男性,死于肺部切开时的并发症,似乎是某种栓塞。
第二名死者,似乎手术时颅内压增高导致的脑疝。显然灯塔留下这些标本,是为了提醒手术操作者,务必注意一些导致人体平台死亡的失误,当然,那些人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刻,已经注定死亡了,不管是死于并发症还是自毁炸弹。某种程度上,他们死在成为人体平台的第一阶段,是幸运的。
他很确定这次拍下的视频,一定会起作用,就如同他在舟山拍下的“残暴侏儒”残杀复制人的视频,当时觉得没什么用,结果却被赵一战充分利用了。原本他觉得战争无非是钢铁的较量,对灯塔始终投资“婷婷”、短波电台、或者星链这样的东西,也很不理解,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宣传就是战争的主战场,某些时候比坦克大炮更有用。
走出可怕的标本陈列室,他摘下头盔好好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听到远处隆隆的响声,似乎是某种汽轮机的声音。
他向着声音的方向过去,空气中开始有了刺鼻的恶臭,是他最讨厌的大蒜的气味。他觉得,应该快找到“aesp”了,他在舟山时,就见识过灯塔各种基地的储备能源系统,当你靠近它们的时候,除了汽轮机响声,还能闻到氨水的气味。
灯塔犹如喜欢到处藏食物的松鼠,总是在基地里布满备份设备,能源、通讯、武器、指挥的,以备最后顽抗之用,所以与灯塔交手,每每都得打到油尽灯枯,绝难靠取巧取胜。
“得去找找那个8公斤的玩意儿。”
他内心,早就自认赵一战根本不需要自己帮助了,于是心安理得地向轰鸣的机器声走去,周而复始的机械声总是让他稍微安心,但是当他走近时,这些枯燥单调的声音却又严重干扰他的听力。
巨大的水泥地基上是一台金属壳体,机器轰鸣声,就从里面发出。张寻宁绕到边上,感觉地面都在震动,这里的噪音确实很大,足够让铁皮人走到他背后10米远,而不被发现。他在舟山基地养伤时,闲暇无聊,拜读了赵青历年的敌情报告,对各种类型的“先进联合储备能源”有一些了解,通常型号不一样,使用燃料不同,但是结构大同小异。使用涡轮燃气轮机发电机的一个优点是不太挑燃料,能点燃几乎都可以。
他知道这些“标准设备”的大致布局,走到了基座后方,果然找到了格栅盖子,蹲下揭开,然后顺着梯子爬到下面。架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金属原色或者陶瓷的罐子。罐子前端连着带压力表的管子。这些自带氧化剂的燃料,是灯塔的最后储备,通常只有通风损坏后,才会使用。
他关闭阀门后,从中抽出一根,还挺沉,确实有8公斤左右。
他将这个东西放进背包,然后回到格栅金属盖子下,上方投下的光亮,透过格栅照到地上,形成斑驳的阴影。
他注意到阴影晃了一下,于是不敢动了,显然上面有什么东西动了,遮挡了一下光源。
一只铁皮人得到金属脚,重重落到张寻宁头上的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抬起离开了。张寻宁小心昂起头,向上看。
第二名铁皮人又走到上面停住了,似乎在半转身,环顾四周,似乎是某种警戒状态。
然后是一只金属脚被拖着走过,第二名铁皮人似乎瘸了。
又等了一会儿,上面跨过一条人腿,光着脚,没有穿鞋。
等这一路人走远了,张寻宁小心翼翼揭开盖子,伸出半个脑袋。婷婷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倚着墙背着手,似乎在等什么。
可以看到两部铁皮人在前面走走停停,似乎不确定去向,其中一部一瘸一拐,似乎腿部损坏了。那部如同婷婷跟屁虫一般的秘书机器人,并不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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