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蹊其实是不擅长表达情绪的,就像是他喜欢一个人,但他从来不说。但闻人笙知道,容蹊会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绝不松开。
就像是现在,容蹊牢牢牵着她的手,虽然一句话也不说,但闻人笙却能感觉满满的安全感。
若是三年以前,闻人笙绝不相信她会像今日这样,与容蹊漫步在宫道上,更加不会相信,她会有子衿这么可爱的孩子。
说起子衿,闻人笙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子瞻与令胥。徐妃是有福气的人,儿女双全,且两个孩儿还是那么的可爱。但其实闻人笙更喜欢令胥,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心疼。徐妃偏心太严重,连她这个不相关的人都看出来了,但寻常宫人又怎会劝说徐妃,以至于养成了子瞻现在无法无天的性子。
相比之下,令胥大方懂事,根本不像一个五岁的孩子。
“令胥如今也五岁了,宫中的教引嬷嬷也应教她些女红琴画了吧?”
容蹊一愣:“你怎么操心起令胥的事了,这不是该徐妃管的吗?”
“臣妾瞧着,徐妃也不太注意令胥的管教。如今子瞻已入学院,令胥不去学可怎么行。好歹也是咱们南楚的妙菱公主。”
容蹊点点头,拍拍闻人笙的手欣慰道:“你是南楚的皇后,这种事你定就好。”
容蹊其实很信任她,后宫中的大事小情皆不过问,放心的交由她处理。闻人笙很感激容蹊对她的信任,所以处理后宫的事便更加的尽心尽力。
“赶明儿送令胥去皇家学院,只学习上午的知识就好,下午就跟着嬷嬷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若皇上不嫌弃,对于书法臣妾倒是能指点一二。”
“朕自然是不嫌弃,不过你白日照顾子衿已是伤神,如何分心教令胥书法。”容蹊摇头不赞同道:“罢了罢了,徐妃胸无点墨,自然不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对待令胥,到时你的好心成了驴肝,你向何处说理去。”
闻人笙沉默片刻,她只顾着心疼令胥,却忘记了令胥的母妃是徐妃。她叹了一口气,“也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正德宫,留在正德宫的小宫女们一见到他们连忙迎了上来,磕头请安。
“猜到了娘娘会和皇上一同回来,所以准备了两桶热水。皇上和娘娘累了一天了,沐浴解解乏。”蝶衣笑眯眯的领着闻人笙和容蹊到了洗浴间,两个木桶有一个屏风相隔。闻人笙看着看着莫名涨红了脸,转身欲走。便走边道:“皇上先洗吧,臣妾等皇上洗好了再来。”
容蹊笑着将闻人笙拽了回来,摇头道:“等朕洗好了,水便凉了。你羞什么,这不是有屏风相隔?”
闻人笙看着屏风上的仕女图,想着看着隐隐约约的人影岂不是更要命。她想拒绝,最终却拗不过容蹊,只好抱着蝶衣准备衣裳去了隔间。
闻人笙泡在浴桶中,很清晰的能听到对面的水声以及能看到朦胧的轮廓。她的脸一红,低声道:“真是要命。”
其实容蹊与闻人笙的感受差不了多少。虽说闻人笙已为他生了孩子,他也十分清楚闻人笙的身体。但此情此景,他觉得甚是美妙。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弄的他心痒痒的,他捂着眼,尽量不去看屏风映照出的画面。
闻人笙从浴桶要穿衣裳时,这才发现蝶衣为她准备的衣裳相当魅惑,与她平时穿的中衣差距很大。她自然不相信这是稳重的蝶衣准备的衣裳,定是冬耳想让她获宠才如此行事。可也不想想,她堂堂南楚皇后,若是做了邀宠惑主的事,那和妖妃有什么区别。
她正犹豫要不要穿,却听到对面出水的声音。她慌乱的将衣裳套上,正想逃离,正好容蹊从隔间出来。见到她的着装微微一愣,然后笑道:“嗯,很不错。”
闻人笙的脸瞬间红了个彻底,她正想解释,又听容蹊道:“就是感觉很冷。”
就是感觉很冷。
感觉很冷。
冷……
果然,就不能指望容蹊口中说出什么动听的话。虽然她也不喜欢这身着装,但起码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穿成这样,结果容蹊竟然说“就是感觉很冷。”
闻人笙低着头,垂头丧气道:“是有点冷,臣妾这就换了它。”
容蹊点点头,然后就坐在床上看书了。
闻人笙:“……”
他刚才点头了是吧?他竟然点头了!
闻人笙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还是乖乖的换了平时穿的中衣,然后拿了一本《论语》坐在容蹊旁边慢慢观看。
容蹊扫了一眼闻人笙所读,突然间想说些什么,但又想到他刚刚说的话好像有些不留情面,这会儿若是直接说出来好像不太好。他看了半天,突然开口道:“你最喜欢《论语》哪一句?”
其实闻人笙的心思根本不在《论语》上,听见容蹊的提问这才回过神来,脱口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容蹊点点头,又道:“朕也十分喜欢这句。”
闻人笙没理他,容蹊只好接着道:“能倒背如流吗?”
“莫不是皇上想考臣妾学识?”闻人笙有些讶异容蹊的态度,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多话。她突然想起容蹊的学识在众位皇子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今日莫不是想要考她学识。
闻人笙一脸期待的看着容蹊,却听容蹊摇头道:“不是。朕是想说……你的书拿倒了。”
闻人笙:“……”
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容蹊竟然有这么一面,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她连忙将书摆正,可摆正好了以后她又看不进去。索性将《论语》放到一旁,然后抽出容蹊手中的书道:“皇上睡觉吧,明早还有早朝。”
容蹊点点头,刚躺下,又听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就是冬耳呵斥的声音:“放肆,不知道皇上和娘娘已经歇息了吗!”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放弃,口中高呼:“皇上!皇上!”
容蹊坐直身子,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闻人笙起身披了件衣裳,穿鞋下地道:“臣妾先去看看。”
被这么一搅和,容蹊的睡意也没了,点头道:“好,你去吧。若不是什么大事,就将那个扰乱宫廷的人拖进暴室。”
闻人笙点头道:“臣妾自有分寸。”
她刚推门出来,台阶下的宫女便十分激动的想要扑上来,却被婆子们拦住。闻人笙摆摆手,示意婆子们放开那个宫女,然后她站在台阶上,皱眉道:“何人在此喧哗。”
那小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她满脸泪痕,口中不停道:“求皇后娘娘就我家小主性命。”
“你家小主?”闻人笙审视小宫女的脸,却想不起她是谁的婢女,只好开口问道。
“奴婢月贵人身边二等宫女粉黛,请娘娘救救我家小主性命。”
月贵人身边的一等宫女叫陵水,因时常见到所以闻人笙有印象。这粉黛倒是第一次见,不过看样子倒是蛮忠心。
“你家小主怎么了?”
“回娘娘的话,晚宴结束后,因小主居住的晨曦宫与婉贵人居住的翠禧阁是一路,所以小主便和婉贵人一同离开。没想到路过御花园时,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猫,竟然惊了婉贵人胎气,婉贵人认定是小主所为,非要拖小主进暴室,陵水姐姐不过与婉贵人争论了几句,竟被婉贵人已以上犯下的名义直接拖走了。若不是奴婢见小主迟迟未归出门寻找,怕是不知还有这般情景。”
粉黛虽在哭,可字字清晰,整件事情表达的也非常完整。闻人笙略一沉思,问道:“既然月贵人是晨曦宫的任,你就没有去找元妃求助?”
“奴婢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元妃娘娘,可元妃娘娘身边的宫女说娘娘睡了,死活不让奴婢进去,奴婢没了法子,听说皇上来了皇后娘娘处,奴婢才斗胆求助皇上。”粉黛又磕了一个头道:“娘娘,奴婢求您救救小主吧,小主菩萨心肠,是决计不会害婉贵人的。”
“你说的事本宫大致已经了解了。你先起来吧,若此事当真是婉贵人蛮不讲理,就算是不禀报皇上,本宫也会还月贵人一个公道。”
这是第二次婉贵人找月贵人的麻烦。上次婉贵人这么做,结果月贵人得了宠爱,本以为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婉贵人会有所收敛,结果没想到她们二人还是如此不和。婉贵人如今有了身孕,更加不会将月贵人放在眼里,此次只是找个由头罢了。后宫之中,还有什么比残害皇嗣更严重的吗?
“若是查明此事,朕也会给月贵人一个公道。”房门突然被推开,容蹊衣冠整洁的走出来。闻人笙讶然的看着他,难不成她们刚刚说的话容蹊全部都听到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容蹊的脸色,毫不意外的脸色铁青。他黑着脸,对粉黛说道:“给朕带路,朕倒要亲自看看婉贵人是不是想揽后宫大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