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微风阵阵,裹挟着大海独有的咸湿感,让老赵自觉已经被腌制入味了。她无力地趴在渔船上,《更路簿》的残卷被她攥在手中,每隔一段时间就恹恹地看上一眼。
兄颓废地充当着掌舵人,以一人之力持桨荡舟,虽说他力大无穷,但在茫茫大海中,这速度宛若龟爬。
不知过了多久,形同死尸的老赵突然开口,有气无力地说:“二狗子,向东行驶10海里。”
兄听到这个称呼,脸上的表情一僵,持桨的手不自觉地一颤,但他却依言调转方向,继续航行。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奈何风九瞳给他下了套,迫使自己输了赌约,所以必须接受老赵的三个要求。
风九瞳此举无异于送了老赵三个紧箍咒,本来是为了让她能尽快掌控鸟纹内三戈,不想这大脑缺根弦的蠢货,嬉皮笑脸地给自己改了名字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向来以高大威猛笑傲器灵界的帝王级器灵兄,就这么成了二狗子。
想到这一茬,兄便心中憋闷难泄,这股怨气自然发泄到了船桨上,本就晕船的老赵随着骤然变快的航速,脸色变得煞白。
“二狗子!你是不是要谋杀我啊?”她话音刚落,渔船没有任何征兆地停下了,老赵缓和了精神,冷哼一声:“算你有良心。”继而翻了个身,正面一只肥头肥脑的波纹唇鱼‘迎面而来’。
那波纹唇鱼一挨着渔船就开始疯狂扭动身子,竭尽全力地想要逃脱这里。老赵却开始兴奋地嚷了句:“哇!天降午餐!”
很快,数不清的“午餐”接踵而至,纷纷朝老赵袭来,并且都是从空中飞下来,其场面宛若天上下飞鱼,瞬间就将她埋进了鱼堆之中。老赵费劲地想从鱼堆中间起身,却总在湿滑、黏腻的鱼群面前败下阵来。
“拉着我。”兄伸出手握紧老赵,稍一用力,终于将她拽了起来。
老赵站稳后才发现,目之所及之处全是跳动的飞鱼,怪不得她会被鱼群“袭击”。她傻眉楞眼地问兄:“这是怎么了?”
兄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满身鱼腥味的老赵,轻描淡写地说:“是水障。”
“水障是啥?”
兄讽刺道:“你地理是波纹唇鱼教的吧?”这才跟老赵解释说寒暖流相遇后,对于随洋流游动的鱼群来说,相当于形成了一堵墙,困住了它们。
老赵听得云山雾绕的,却听兄又说:“当然,这显然并非寻常水障,否则岂会困住蕴藏我灵力的船桨?”
“那你何必跟我科普?”
“关爱智障,人人有责。”兄说完这句话,伸出长手捞起老赵带她腾空而起。
几乎同时,海面上钻出一个小男孩,他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定格在空中的二人:“你们是鸟人吗?”
一、
老赵在空中张牙舞爪:“你才是鸟人呢!”
可惜她现在体虚,这话非但没有威慑住海里的小男孩,反而眼睁睁看着他四脚并用地爬上渔船。
兄观他灵力甚微,抓着老赵从半空中自然下落在船甲板上,开口就是长者姿态,训斥起男孩来:“小小器灵,成何体统,赶紧把你的鱼带走。”
小男孩闻言,乖巧地应了声:“哦。”蹲下身子对满船的鱼群说:“鸟人朋友不欢迎你们,你们回家好啦。”说罢,鱼群瞬息而散,环绕着渔船的水障亦跟着消失不见了。
“我说过了,我不是鸟人!”老赵嗷嗷地反抗,然而渔船已经开始随洋流而动,她很快就站不稳了,怂里怂气地坐下来,正好和小男孩大眼对小眼。
小男孩蒲扇着长长的睫毛,奶声奶气地问:“那你是谁啊?”
“我当然是人啊。”
小男孩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对老赵说:“你怎么会是人类呢?你看起来不像是怪物啊?”
老赵气急败坏地说:“怪物有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吗?”
小男孩歪着脑袋看着老赵,小心翼翼地说:“海怪先生是我的朋友,他可比你好看多了。”
兄在一旁听到这样的童言,止不住地笑出声,觉得这莫名冒出来的小男孩顺眼多了。他破天荒地屈身,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又问:“小家伙,你为何要设水障拦住我们的去路?”
小男孩伤心地说:“我只是在找我的小荷花。”
老赵问:“小荷花是谁?”
“小荷花是我的好朋友。”小男孩说完又四脚并用地照原路返回,“噗通”一声跳进海中。
老赵虽从兄的言语中,知晓这小鬼是个器灵,却不免有些担心,她伸长脖子望着了无踪迹的海水问:“你去哪啊?”
海面顿起涟漪,小男孩的脑袋瓜露了出来:“我要继续去找我的小荷花了。”说罢,他又绕着渔船游了个来回,然后说:“人类也没有小荷花讲得那么可怕呀,等我找到她就带她来找你,帮你治病!”
老赵:“……”你才有病呢!原本到嘴边的话变成了腹诽。
兄若有所思地问:“她能治晕船症?”
小男孩骄傲地说:“晕船症是像她这样晕晕乎乎、神经兮兮的病吗?小荷花是南海的游医,她什么都能治!”
老赵:“……”你才神经兮兮的呢!
兄又开怀地笑了起来,对小男孩说:“可不就是这种神经兮兮的病,你上来,我们帮你找小荷花。”
老赵心下了然,二狗子怕是打定注意要治自己这晕船症了,不然就凭她这‘孱弱’的身躯,这南海之行……有她受的,所以她也没出声,默许了他的决定。
小男孩欢呼一声,片刻的功夫又爬上船,炯炯有神地望着兄:“你们真能帮我找到小荷花吗?”
兄说:“你听说过九厘阁吗?”
小男孩惊得合不拢嘴,眼睛瞬间就亮了:“我知道!小荷花曾托人去九厘阁寻药,她说那里的人无所不能!”
兄点了点头,坏心眼地指着老赵说:“喏,她就是那个无所不能的人。”
小男孩转头看向老赵,迟疑地说:“要不,我还是自己去找吧……”
老赵气到爆炸,她凶巴巴地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
“老虎是什么啊?哈喽凯体又是什么啊?”小男孩天真地问。
“苍天呐!”老赵绝望地仰面倒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白痴一般的小鬼头,似乎昭示着这趟南海行的困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