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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阳光再次照亮大地的时候,城北大哥归丸子,在他表弟班长出事之后的几个小时,居然又于他大哥金子军家门口被人办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位于中国南方内地某处的这个山区小城。
每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都在兴致勃勃的揣测着,传播着这个具有传奇性和戏剧性的故事。
人们最感兴趣的是两件事:四个阿童木和两位黑头巾到底是什么人?
归丸子背后的两位大哥,金子军和皮春秋又会怎么办?
与小流子们如同打了鸡血般的兴奋狂热不同,廖光惠、皮财鱼、和尚、关总、李老妈子等等这些市里的大哥们却都不约而同地表现出了一种极为默契的沉默与暧昧态度来。
这一天,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没有打听、没有殴斗、没有寻仇、没有踩线、没有抓捕、没有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就好像昨天晚上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就好像归丸子和班长这两个人从来就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在江湖上陷入了狂热与沉默两种极端表现中的这一天当中,我一大早就和小二爷一起去了趟派出所,与张指导员见完面,汇报了昨晚场子方面的情况。
然后,我又做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我给海燕的承诺。
总所周知,我国目前是全世界最大的假货制造基地,无论是温州的假货作坊也好,东莞的假货工厂也好,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
假货横行,在这个社会上已经成为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
中国的商人信奉一句老话,无奸不商!
毒贩是犯罪分子,是流子,是捞偏门,但是归根结底,他们也是商人,喜欢弄虚作假、杀鸡取卵的商人。
所以,我也有了一个借口。
那些年间,最为流行的东西除了摇头丸之外就是k粉了。
k粉,在搜索引擎上的解释是这样的:学名氯胺酮,俗称high药或者强奸粉,因为它的物理形状呈白色粉末状,英文名卡它明的第一个字母是k,所以叫做k粉。医学上用于外科手术麻醉,滥用七十毫克会引致中毒,两百毫克会产生幻觉,让吸食者感受到温和而幻彩的世界,五百克将出现濒死状态。
这是科学的解释,我想应该是对的。
但是现实往往和书本不同,现实中,我所见到的道友(黑话:吸毒的人)们在吸食k粉之后的种种恶心变态表现,一定不是温和而幻彩的。
这种情况的出现,就是因为方才的那句俗话无奸不商。
除了大哥级别,或者真正舍得花钱的人与毒贩的朋友之外,一般在迪厅、ktv玩乐的那些小流子们是吸食不到真正k粉的。
如果运气好,遇到稍微有点良心的毒贩,那么他们会在k分里面加入一种我们那边道上称为上头素的东西,再卖出去。
运气不好,遇到黑心如同三鹿一样的商家了,那么他们加在k粉里的则是味精了。
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我们天天炒菜用的味精。
如果你觉得惊讶,那么等着,下面还有更精彩的。
因为最没有职业道德,黑良心的就是最后一种。
他们在k粉里面加入的是玻璃粉,普通玻璃磨碎之后形成的玻璃粉。
长期吸食k粉的人,内火很重,在吸食过程中往往会流出鼻血。而把玻璃磨碎之后形成的那一颗颗棱角分明的小细末,可以在吸食过程中,划破鼻腔粘膜,造成出血现象,从而掩饰掉货质的不纯与货量的不足。
再一个就是,玻璃划破了粘膜和毛细血管之后,药物可以顺着毛细血管进入大脑,让药效发挥得更快,更容易产生幻觉,嗨起来。
只是对比起前面两种假货而言,这种假货对于道友们身体的危害更大,更猛烈。
吸食纯k粉之后,上头快,下的也快,人一嗨完,基本就回复了正常;前面两种假货因为纯度不高,上头比较慢,快感也不如真货,但是它嗨完了之后也没有什么事,过了就过了。
只有最后一种。
这种假货产生的幻觉往往是恐怖,血腥,吓人的,叫做歪头。各位如果见过的话,那种吸毒之后,大哭大叫、浑身发抖喊冷、尖叫着东躲西藏的就是。
陷入这样幻觉中的道友们通常都在嗨完之后,受到极大的精神压力,头疼欲裂,有人给我形容说,就像脑壳上被打了一棒,需要几天的休息才能勉强恢复过来。
而且这种假货吸食之后,上头很快,但是想要嗨出来却是难于登天。
还记得那些年,经常在各种场子内看到一个个的小孩子们,摇头摆尾到人几乎虚脱,不成人样了,药性却依然留在体内,如同蚂蝗一样恶毒地继续吸食着他们年轻的生命。
归丸子一伙人在我的场子里给人送货,送得最多的就是最后一种,专门给附近学校里面那些什么事都不懂,偏偏要充豪气,装时尚,喜欢玩的孩子们。
他的货里面,k粉的含量几乎少到了最低限度,而玻璃粉的含量也尽可能的大到了最高范围。
那些孩子们,通常为了上头,而大量地吸食这种k粉。
所以,在归丸子赚到更多钱的同时,我的场子也因为歪头和吸食过量而出了好几回事。
事情虽然不大,也都已经一一摆平,但是却也给我留下了最终清场,为秦明扫平道路的借口。
晚上,在归丸子手下一个叫做杰杰的小弟再次进门送货的时候,他发现居然已经有人在场子门口铺货了,而且还不许他进去。
杰杰找到了我。
我是这么说的:杰杰,给你面子?呵呵,你们做事太缺阴德,给别人搞些玻璃粉,搞得老子场子出了几次事,你还想进门来,你是当我蠢宝,还是觉得你们吃得住我?我只怕想歪了你的脑壳。
胡老板,我们大哥早就和你说好了。你当时答应你们场子只可以有我们的人在,而今你这么说,这个人又在这里,你是什么意思?
当时,我刚想转身离去,一听到这个话,立马转身走到了杰杰的面前,伸手一指门边另一个卖货的人,说:你而今给老子听好,我喜欢他,他们的货好些,不妨碍我做生意。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大哥。归丸子和我怎么说,他来找我就是。老子之前和他讲过什么我不记得哒,一个残废,还以为像以前,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啊!别的地方,我管不到。不过,小麻皮,今后只要我看见你或者你们的人还在我的场子里卖货哒,我就弄死你!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舒服你就和我摆个场,我陪你玩,明白没有?
被我骂得一愣一愣的杰杰当时不知道,但是我想两天之后,他一定就明白了我当时指的另一个卖货人的身份。
因为,两天后,注定再也不能自己走路的归丸子还躺在医院。而秦明则带着他的手下全盘接管了城北地区所有娱乐场所的铺货生意。
我?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一个落井下石,风吹两边摆的小人商家而已。
这些道上的事,管得着吗。
不过,我知道,我就算可以骗过几乎所有的人,那也只是几乎,而不是所有。
所以,我在砍了归丸子的第二天,完成了对于海燕的承诺同时,也做了另外一件事,一件可以保命避祸的事。
很快,这件事的效果就得到了充分证明。
具体时间已经不太记得了,大概应该是归丸子事件之后的一两个星期之内,反正我确定是秦明刚刚在城北地区成功插旗不久的那段日子里。
一个我早有预料,但每天都还是暗自在心底默默祈求菩萨,别让我现在就马上和他正面冲突的人找上了门来。
很久之前,我就说过,我们市是一个以美食、美女闻名的城市,而所有种类繁多,数不胜数的美食里面,最被本地人所喜爱,也最被我个人所钟爱的一样东西是牛肉粉。
这东西也许摆不上台面,会被老饕们鄙视,但我本来就是个底层的人物。所以,就我个人而言,这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没有之一。
我们市有一家吃牛肉粉的百年名店,但正如武汉四季美,天津狗不理,重庆钟水饺,长沙杨裕兴等等百年名店一样。名气起来了,生意好了,味道也就差的离谱了。
因此,我这样的本地人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吃,我每天早上去吃的是一家很小很小的无名小馆,位于我市一个叫做猫狗巷的小巷子里面。
猫狗巷,一听这个名字,就基本可以想象出样貌。
肮脏、狭窄,老旧。
猫狗巷从来都不是那些耀武扬威、一朝得志就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没钱的流子们来的,也更不是整天出入各种高档娱乐休闲场所的官员和大哥们来的。
所以,除了让我现在想起就口水流到了键盘上的美味之外,这个小店还有个好处:清静、低调。
朋友圈子里,知道我这个习惯的人不多,更别说外人。
但,神通广大的金子军却偏偏就是在这里找到的我。
那天早上,我一如往常般六点多就开车来到了那家店子里,要了三两牛肉粉和五个穿眼粑粑之后,找了个位置,把脚上的鞋一脱,换上擦鞋大妈们提供的拖鞋,大吃了起来。
正吃得满口香浓时,我突然听到身边食客们口中发出的阵阵带着羡慕与惊叹的轻呼声。
顺着人们的目光,抬头望去,一辆明显改装过的原装进口大切诺基,高大敦实的如同坦克般,气势逼人从小巷尽头开了过来。
冷汗几乎是同一瞬间就从我浑身上下的毛孔里冒出了出来。
人们的轻呼是因为看到了原本不属于这个小巷世界中的东西出现。
而我的冷汗则是因为我知道来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而来,更可怕的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人又是怎么能知道此时此刻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一只手伸向了随身的小包,包里有着那只从罗佬手上抢过来的仿制手枪。
可就在手掌刚刚摸到枪柄的时候,我却又松开了手。
我要赌一把!
金子军不是一个籍籍无名,毫无顾忌的小流子,我不信他敢当街办人。而且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觉得自己有致命失误,起码明面上,他没有办我的借口。
可假如我沉不住气拿出枪来,这才是不打自招,真的完了。
切诺基停在了我的车旁边,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换车了。
车门终于打开,金子军走了下来,一个人!
关好车门之后,他径直走向我,但是眼神却彷佛并没有看见我,而是一直都很有兴趣的看着我身后不远处的菜单价码牌。
金总,今天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来这种小地方吃早饭?
在廖光惠夜总会的开业典礼上,我们喝过一次酒,虽然没有说什么太多话,但也是有过一面之缘。
迫不得已之下,我开了口。
金子军瞟了我一眼之后,微一点头,并没有答话,继续看着招牌。
那一眼中的蔑视让我倍感屈辱,无名火起,我低下头去,再不看他,吃了起来。
几秒之后,我对面位置上的凳子被拉开,金子军一屁股坐了下来。
老板,搞三两牛肉粉,和一碗剪米茶(也是一种特色小吃),麻烦快点啊。
金子军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烟火气,平淡自如,就像是一个普通食客。
粉很快送了上来,我一直耐心等带着金子军继续开口。
但是除了呼噜呼噜不断吃粉喝茶的声音之外,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几分钟之后,当我把手上的穿眼粑粑送入口中的那一刻,我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决定率先打破这个沉默:军老板,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你说呢?金子军开了口,但依然低头大吃,没有看我。
不晓得!
那种被轻视的怒火又一次涌了起来,与意识到自己失了先着、丢了气势的后悔混杂在一起。气急败坏下,我大口大口的扒拉起碗里的牛肉粉。
又浓又辣的牛肉汤,和着雪白爽滑的米粉快速送入口中,端着的大海碗完全挡住了我眼神里面的慌乱,嘴里可口而又猛烈火辣的刺激则让我的神志更为清醒。
我决定再不开口,如果他要办我就不会来找我,找我的原因只能解释为他需要一个办我的理由。
那么,言多必失!最好的对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老子不说了。
几口吃完之后,我放下碗,看都没有再看金子军,一边从身上掏出零钱放在桌上,一边对着擦鞋的大妈喊道:麻烦把鞋拿过来。
就在我话刚说完,等着大妈送鞋过来的那一刻,金子军放下碗,说了这么一句话:你而今是不是真的想作死?
我心中一跳,并没有开口,只是用一种很震惊,很奇怪,很不解还带着几份气愤的表情扭头看向他。
他手上拿着一双筷子,一丝发亮的油渍正顺着嘴角缓缓流下,针锋相对的与我对视。
送鞋大妈到了,我移开眼神,接过鞋。
他也放下筷子,拿起旁边的一卷卫生纸,擦起了嘴。
边穿鞋,我边说道:军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都没必要装了,你的意思是说归丸子的事和我有关,是吧?
嘿嘿嘿嘿。
金子军首先发出了一阵是笑非笑的声音,突然一顿之后,说道:
胡钦啊胡钦,我帮你讲个白话(土话:故事、闲话的意思)听啊。我以前还在乡里当老师的时候,就有些小伢儿不听话,不交作业。什么帮大人下田搞事啊,什么要割猪草啊,一问起来还都是名堂,名正言顺。你猜我怎么对付的,写,写好作业了再回去。我这个人做事从来就只认硬道理,只要我认定哒,随便别个讲什么,搞什么,我都不信,我只信我个人的判断。归丸子这个事,你真当我是个猪,还是你以为廖老板就百分百罩得住你。老弟,你还嫩得很,这套瞒天过海的把戏最好莫在我面前演。晓得吧?
这段话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金子军想要表达的是个什么意思,我等着他的后续。
果然,片刻之后,金子军继续开口了:话说多哒也没得意思。看在廖老板的面子上,七十万,你拿七十万出来,今后场子里老子照样卖货,这个事就算结束。
七十万!
对于我来说,绝对不算小数目。但是这句话给了我和解的希望,比起我事先预估的种种恶劣情况而言,如果七十万能够摆平这件事,那就真的是相当不错了。
而且就算我真给了他钱,对于帮助廖光惠拿回城北的地盘,和我自己的声名鹊起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因为,只要赔了钱,每个人都会知道归丸子是我办的!
那一瞬间,我几乎动了心。
但是金子军很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完全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刚才擦嘴的那坨纸,并没有扔!他攥在手掌心里,很用力很用力的攥在手掌心里,指头上的几个关节处都显出了一种青白之色。
他在等!他在想!
他在想着其他的事,一件完全占据了他所有思维的事,所以,他没有意识到要扔纸。
刹那间,冷汗再次从我的毛孔里冒了出来。
我几乎完全可以意识到,金子军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一个可以让他抛开廖光惠的巨大威胁,光明正大办了我,让我永不超生的圈套。
金老板,你开国际玩笑吧,是不是当我胡钦是个猪啊?无缘无故给你七十万?我的钱是天下掉下来的还是地上长的,只要捡啊?归丸子凭什么就是我办的!在我场子门口卖货,被他清场,赶跑的赵家两兄弟不恨他?他用玻璃粉把菜逼弄上头了,日菜逼的马子,菜逼不恨他?钱我不会给!不关我的事!至于我的场子,我话就这么说,哪个都不可以送货,我说到做到!
我强硬的反击,明显出乎了金子军的预料之外。那一两秒之间,老道如他也不禁显出了几许慌乱,他张开嘴,甚至都没能马上作出回答。
但是金子军毕竟是金子军,一个出人头地的黑道大哥!
眼神飞快闪动几下之后,他镇定了下来,一张长脸变得无比阴沉冷酷,看着我说道:好!你记好,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这件事你都跑不脱!我就认定你哒,胡钦!除哒你,真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砍班长的人不是你,在你的场子哪个可以这么干净跑脱?我而今也把话也说到这里,我陪你慢慢玩,玩死你!
金子军的话彻底激发了我极少暴露,却又始终都流淌在血液里的那股凶狠。
多年前,当我的那把刀子捅向莫林、莫之亮两兄弟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绝对不再做回以前的那个胡钦。
那个跪在校门口当众求饶的胡钦;那个可怜巴巴被人打鹅,却只能看着周围同学嘲笑眼神的胡钦。
无论谁想要让我再这样都不行,无论谁!
既然你认定了我,那么好吧,大家都无所顾忌了,我们就都撕开脸来谈吧。
那一刻,我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存在的慌乱完全消失了,我第一次在金子军的面前拉下了脸,盯着他看了几秒之后,我俯下身靠近他,小声说道:金子军,我尊重你是个前辈,是个大哥,不是代表我怕你。归丸子的事,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你硬是要讲我,那也随便你。都是一条命,我胡钦死,你金子军就死不得?呵呵,未必你卵子比我多些?我也告诉你,我这个人和你一样,做事只认硬道理,老子一向都是要死卵朝天,不死当神仙。而今这个包里就有一把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打死你!!
金子军一抬头,斜瞟着我,很轻蔑地说道:你试下看!?
金子军充满火药味的语气引起了周围食客的注意,大家纷纷看了过来。
我拉开凳子,站起身来,拍了拍裤管,说道:哈哈,金老板,开个玩笑的,我怎么敢啊?你又没有惹我。不过你刚说要办我,那也好,最好光明正大搞,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我告诉你唦,我不敢打你,但是包里这个家伙质量不好,说不定走火会打到别的人。嫂子天天在三中给学生上课,那么幸苦,怎么也不买辆车开啊?你又不是没得钱,挤公车那么多人,不晓得谁好谁坏,几多危险。下班还去铁院幼儿园接侄女,万一小伢儿挤车受伤哒也不好。对不对?
认识金子军以来,我第一次在他的瘦脸上见到了眼睛圆瞪,面色发白,神情激动的样子。
这就是我在砍完归丸子之后的第二天,交代猪娘去为我所做的另一件事,一件可以保我命的事。
卑鄙?当然卑鄙。
但我都他妈的是流子了,身边找个好人比找个鬼还难,我还想高尚?
那个早上,当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清楚的意识到了一点:
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和背后坐着的这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之间,只怕还会发生很多很多的事。
这些事,也许可以助我平步青云,也许可以送我永眠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