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的海面上,迎面而来的海水带着腥味,甲板上坐着的轮椅的男人在游轮的栏杆边上,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属于活人的生气。
“顾总,高先生醒了。”刘特助站在顾凉宴身后道。
男人看着远方的瞳孔微动,不发一言,自己操纵着轮椅往里面去。
高郁景在房间内的床边坐着,房间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的一片海景,他似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举手投足间泄露着不安的情绪,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轮椅滚动的声音清晰的在房内响起。
“顾总!?”高郁景猛然起了身,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好一会儿过后,他像是反应过来,明白了什么,诧异转换为压制的怒气,“你要带我去哪里?”
高郁景表现出他这个时候该有的神情。
顾凉宴静静的看他半响,他似乎很喜欢这么专注的看着他的脸,仅仅看着不说话。
高郁景垂在腿边的手指尖轻动,蜷缩了一下,又松开,他跌坐在床边,低垂着脑袋,双手小臂搭在大腿上。
他身上穿的还是前一晚睡时的那身睡衣。
——昨晚房里那熏香有问题。
他醒来后便知道了,他平时睡觉睡不了那么沉,不至于上了船开了那么远,天都亮了才醒来。
顾凉宴早算到了他想离开他,所以早就提前做了准备,这的确是他的作风,将一切可能都算在了计划中,有备无患。
那本书中的高郁景,在那两年间,想要的太多,投入的感情太多,以至于自己迷失在了其中。
这个剧情在那本剧本当中出现过,高郁景发现了自己只是“替身”的真相,他的存在,只是为了给另一个顾凉宴真心所爱的人当挡箭牌,所以他的情绪崩溃了,再被那顾凉宴心头人明里暗里为难嘲讽,心死如灰,想要离开,而顾凉宴却不放他离开,从而用尽手段,强行把人留在了身边。
剧情发展的正确顺序,应该是顾凉宴收回了给予高郁景的一切特权,让在走上坡路的他跌了个跟头,逼迫他寻求自己的庇佑,让他孤立无援,墙倒众人推,让他看清利益往来人性丑恶,步步紧逼,然后打造牢笼,把人困在身边才对,如同养一只娇贵的金丝雀。
而现在进度条直接跳过了中间的步骤。
高郁景这两年除了无数次挑衅顾凉宴的底线之外,倒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包括但不限于无理取闹,亦或者和顾凉宴寻求心理上的安全感,这只会让人厌烦。
他情人身份做的很合格,温柔体贴,面面俱到,从不主动提要求,也就是这样,让他在圈内的发展如日中天,顾凉宴甚至曾主动投资买剧本,专门组了剧组捧他,而最后高郁景也没让他亏。
有些事变了,有些事依旧没变。
“你要带我……去哪啊?”高郁景轻声问,似是迅速整理好了心情,冷静了下来,符合他在顾凉宴面前的一贯作风。
他的肩膀细细战栗着,像受惊害怕的兔子,瑟瑟发抖,顾凉宴无端有一种他在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笑的错觉。
“喜欢海吗?”顾凉宴问。
高郁景看向外面:“如果我说喜欢,你要把我扔海里吗?”
“你很喜欢假设。”顾凉宴看了他一眼,英挺的五官面无表情:“陪我去海岛。”
高郁景:“为什么?”
顾凉宴不说话,只是推着轮椅靠近了他,然后在他的膝盖和高郁景的膝盖只距离两三厘米的距离停下,“我会好的。”
高郁景轻轻掀起眼帘,一时间没能明白他这句话指的是什么,腿、还是别的?
没让他有多余的思考时间,下一秒,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一寸寸往上,抓住了他的手腕,半强制性的牵过他的手,一双沉静冷冽的眼睛看着他,重复道:“我会好的。”
所以,不要去找别人。
高郁景的手腕从他掌心抽出来,他站起身掠过了他身旁,走到门口的位置,在要踏出去时,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刘特助。
他脚步微顿,偏头意味不明语气的问道:“我能出去吗?”
顾凉宴拇指转动了一下戴在手指上银色尾戒,没有回头,“别想逃,乖一点。”
“我一直都很听话,你知道的。”高郁景嘴角勾起弧度,仿佛最初那些慌乱、暴怒的情绪都不曾出现过。
这样的情绪断层,顾凉宴见过很多次,有时候上一秒他还看到他委屈的装着可怜,控诉他不记得他爱吃的东西,下一秒就已经平静的用餐具切割起了食物,冷静,漂亮,所有的情绪都在他自己的掌控之中,收放自如,他身上天然带着一种极致的诱惑力,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靠近。
顾凉宴没有见过他真正失控的模样,一次都没有。
“顾总。”刘特助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
顾凉宴接过笔记本,放在腿上,他点开一个文件夹,点进其中一个文件中,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
视频中正是这间房间,视频最开始,房内的男人躺在床上睡得正熟,随后他醒来,下了床,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拉开窗帘,站在窗边停了将近两分钟,再之后,他去了卫生间洗漱,出来后身形停有片刻的停顿,他往摄像头的方向不经意的瞥了眼。
后来便是他坐在床边,顾凉宴进了门,他对着顾凉宴质问的场景。
顾凉宴低垂着眼帘,眉间带着岁月静好的静谧,但刘特助知道这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他又拉回了进度条,重新看了一遍。
——
游轮上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一些工作人员,高郁景转到甲板上时,手上多了杯橙汁,他吸着吸管,问工作人员能不能钓鱼,工作人员便给他拿来了一根鱼竿。
他坐在边上,在勾上勾了鱼饵,也不管能不能钓到鱼,就安静的等着,十五分钟过去了,高郁景动了动鱼竿,把线拉上来,发现上面的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鱼吃掉了。
“吃白食。”高郁景低低说道,又动手往鱼钩上挂鱼饵。
身后响起了轮椅声。
“这么上鱼饵是调不到鱼的。”顾凉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海风声音大,将他的声音也吹得没有像平时那般冷漠阴沉。
高郁景没转头,问:“你会?”
顾凉宴的轮椅到了他身边,嫌弃得看了眼那些鱼饵,带了分孩子气,他指导了高郁景两句,但高郁景像是怎么都不会弄,就是弄不对,顾凉宴沉默了片刻。
“你别管我了。”高郁景说,“本来也只是打发时间。”
下一瞬,顾凉宴伸过手,强迫症般,将鱼饵以最标准的方式上在勾上,随后扔到高郁景手里,宛如老师讲完题对学生问:“会了吗?”
学生走神,摇头说不会,老师很烦,拿着手绢不停的擦手。
高郁景把鱼线扔到海里,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也没管,看着微波粼粼的海面,阳光折射出亮光。
顾凉宴还在擦手,较上劲了。
他余光瞥见,道:“嫌弃恶心的话还碰什么?”
顾凉宴一顿,抿了抿唇角,“闭嘴。”
动物界的雄性也知道讨好喜欢的雌性要展现雄性的魅力,这点放在人身上也适用。
高郁景也就不管他了,专注的看着海面,但没过一会儿,顾凉宴又嗓音低沉的问他:“你在想什么?”
高郁景道:“闭嘴了,不能说。”
什么东西被摔到了高郁景脚边,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渐行渐远,高郁景低了头,看到了一块蓝色的丝绢,他笑了声,捡起来叠成方块,放在了边上。
他就是这点不好,脾气大,没几个人哄的住。
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是要有点脾气。
游轮在中午之前抵达了顾凉宴的私人小岛,海边太阳高照,太阳晒得头皮发烫,高郁景下了游轮,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
——不是保护他的,是来看着他的,顾凉宴担心他跑了。
高郁景一路上都很安分,他只在下船的时候,问顾凉宴要了手机,没费多少口舌,顾凉宴就把他的手机丢给他了。
他把手机开机——没有电话卡。
高郁景没说什么,把手机塞进口袋,跟着顾凉宴到了一栋离海边不远的别墅,私人小岛,未经开发,别墅却打扫得干干净净。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他们要睡的那间房中,从窗户梦看到外边的海景,绿意盎然的树木,朝向很好,他还在床头边上的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些有趣得东西。
高郁景先去洗了个澡,没多久,刘特助敲门来叫他去吃饭,他便随意套了件白色的背心,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楼下餐厅装潢偏向北欧风,色调简单不失美感,灰色的大理石地砖干净得反光,顾凉宴坐在餐桌边,面前已经摆了饭菜,他十指交扣,搭在腿上,等着另一个人的到来。
他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到了男人只穿着无袖的白色背心就下来了,他微湿的黑发散落在额前,少了疏离,丹凤眼的眼尾弧度上扬,彰显锐意,薄唇轻抿,没笑却像是带着笑意。
他手臂的肌肉线条有劲但不夸张,领口有些大了,锁骨和下面的胸肌线条都能看到些许。
“不冷吗?”顾凉宴眉头微动。
“吃饭吧。”顾凉宴没有回答,垂眸摆弄面前的餐具。
顾凉宴指尖屈起,在手背上留下青白的指印,“不吃了。”
他操纵着轮椅往一旁的客厅去。
高郁景抬手,抓住了他轮椅的扶手,稍作用力往回拽了拽,顾凉宴冷眼看着他,阴鸷的眸子如盛着尖锐的冰剑,化为实质。
高郁景:“吃饭。”
“放手。”顾凉宴语气阴沉冷硬,“我说不吃。”
高郁景扯了扯嘴角:“行,你饿死你自己,到时候我再坐你的游轮跑出去。”
顾凉宴咬着牙,腮帮子鼓动,呼吸都沉了几分,身上染发的气息愈发可怖。
“我给你剥虾。”高郁景说。
顾凉宴定定看着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坐着轮椅转回去。
高郁景洗过手,戴上了一次性手套,他慢慢剥着虾,动作游刃有余,没有像凌晨那时那样故意作弄他,他把剥了的虾放在白色的碟子上,顾凉宴等虾有了五只,才开始动叉子吃。
他这才开口道:“我就这样消失在公众视线里,会有人怀疑。”
顾凉宴把嘴里的虾咀嚼吞下,淡淡道:“不会。”
他闻言,道:“你打算让我在这里待多久?”
顾凉宴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做错了什么事一般,又似乎预料到了以后,他说:“你会跑。”
“我不会。”高郁景说。
他原先不想玩了,可现在他觉得还能再玩玩,比他想的要有意思。
“你会。”顾凉宴的语气很笃定。
高郁景给他剥了一碟子的虾,他摘了手套,修长的手指美得犹如艺术品,他将手套放在一边,唇边露出温和的笑意,换了个话题道:“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他仿佛是来度假的,半点不见紧张。
“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想我待多久都不会腻的。”他偏头笑着,伸手过去将顾凉宴唇边的沾到的酱用拇指揩去,拿纸巾擦了擦手。
以前他对待顾凉宴也是这样,深情又温柔。
顾凉宴顿了顿,两秒后继续吃着,“不要骗我。”
“好。”
高郁景知道,他们不会在这座岛上待太久,顾家那些对顾氏虎视眈眈的旁支还在,顾凉宴一个人支撑那么大的集团,容不得一点差错。
夜色降临,卧房关了灯,房内二人呼吸平缓,似是陷入了香甜的梦境之中,夜半寂寥,一声清脆在房内回响。
睡眠浅警惕心强的顾凉宴几乎是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接着他便感觉到手腕上一阵冰凉的触感。
“醒了?”低哑温和的嗓音在黑夜里分外性感。
伴随着“咔哒”一声响,房内床头灯亮了起来,顾凉宴看见了自己右手手腕上的手铐,另一只还没拷上的在高郁景的手里。
他侧躺着,撑着脑袋看着他,暖黄色的灯光朦胧了他的五官,蕴藏锐意的眸子深邃,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他轻轻的勾着唇,带着柔软的笑意,好奇道:“我在柜子里看到了这个东西,是给我准备的吗?”
他语气中并没有半点生气,似乎只是单纯得好奇,态度一如往常,却并不寻常。
顾凉宴动了动,牵动了手腕上的手铐,脸色低沉,唇色苍白的开口:“高郁景,打开它。”
高郁景打开了另一个手铐,在顾凉宴猝不及防之下,把他另一只手也拷上了,他指尖摸着手铐内圈,蹭过顾凉宴的手腕,他不适的挣扎了下。
“里面有经过特殊处理,不容易弄伤,特意准备的吗?”高郁景说,“你喜欢这些?”
他弯唇露出一个笑:“那全部给你好不好?”
顾凉宴双手卡在胸前,眼中酝酿着暴风雨,黑沉沉的看向他:“别惹我生气。”
高郁景改为了趴着,阴影从上往下落在顾凉宴身上,与之一起袭来的,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干燥温暖,让人想到被秋日暖阳晒着时的舒适。
“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陈述事实,“就算我现在把你上了,你也只能受着。”
他第一次在顾凉宴面前露出了恶劣的性子,指尖在顾凉宴脸上轻抚而过,看他仿佛要扑上来撕咬的那种恶狠狠眼神,笑容弧度都没有半分变化。
“你!”顾凉宴呼吸短促的喘了声,嗓音沙哑,“滚。”
他手肘撑着床想要坐起来,高郁景食指勾了下手铐中间,他力气失衡,又跌回了床上,顾凉宴的眼神黑压压的分外可怖:“你做什么?”
他气到极致语气反而越发的冷静。
高郁景在被子下隔着柔软的睡裤碰了下他的腿,语气很轻的问:“你的腿……真的走不了吗?”
顾凉宴眯着眼,面上黑云笼罩,散发着极强的危险气压。
“别误会。”高郁景解释道,“我不是在嘲笑你,只是觉得,你的腿摸起来倒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一点也没有萎缩。”
“我的腿,两年前车祸就走不了了。”顾凉宴语气不明,嘲讽的解释了一句,“你在可怜我吗?”
他死死盯着高郁景脸上的表情。
高郁景低头抱住他,在他心口的位置蹭了蹭,而后支起上半身,拉着他的手抵在自己心脏跳动的位置,说:“我心疼你啊。”
他的手滑落他在他手腕上手铐的位置,眼底浮现痴迷,说:“真美。”
他低头在他白皙的手腕上亲了亲。
顾凉宴瞬间将手握紧,身体细细的颤抖,眼中是散不开的阴霾,高郁景解开了他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他呼吸急促沉重,瞳孔中倒映着高郁景的身影。
高郁景动作斯文缓慢,目光夹带着浅浅的温和和询问,仿佛只要他说停,他就真的停了,但事实上,顾凉宴又低低的说了声“滚”,他却像是聋了一般。
顾凉宴每天做轮椅,但是依旧会做一些上半身的锻炼,身体肌肉线条非常好看,苍□□巧的下巴往下,纤细的脖颈脆弱的暴露在高郁景的视线内,好似掐上去就能留下青红的印子,锁骨处凹进去了一小块,在灯光下留下阴影,睡衣是黑色的,和他白皙的皮肤相衬,显得格外细腻,犹如一块上好的玉。
在解到第三颗时,高郁景动作却突然停了,他动了动嘴角,说:“算了,没兴致,睡吧。”
顾凉宴眼角抽动。
高郁景也给他理衣服,关了灯搂过他的腰,让他的背贴着自己的胸膛,从他后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以及比平时要快上些许的心跳。
房内陷入一片黑暗,无声无息,过了半响,顾凉宴听着身后平缓的呼吸声,他恶狠狠的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刚睡着的高郁景醒了。
“钥匙。”黑暗里顾凉宴的声音阴冷,带着丝丝缕缕的狠厉,倘若身边有把刀,或许他会直接砍人。
高郁景无辜道:“我只拿了这个,没有钥匙。”
他嗓音透着暗哑,顶了下他,道:“别闹我。”
顾凉宴感觉到身后顶着自己的触感,手肘又撞了一下他的腹肌,硬邦邦的。
“自己去解决了再上床。”
高郁景埋首在他后颈,呼吸喷洒在他耳根,哑声说:“不想动。”
湿润柔软的触感从顾凉宴后颈传来,高郁景吻了他一下,他想躲但是躲不掉,他听到高郁景说:“你帮我。”
顾凉宴眉梢微动,脸色难看极了,在“帮”与“不帮”之间挣扎。
一个小时后,顾凉宴转着发酸的手腕,黑着脸说:“钥匙。”
他要去洗手。
高郁景从烟盒中倒了根烟出来,把烟叼在嘴上,纸巾被他扔进垃圾桶,他听到顾凉宴凉飕飕的语气,才想起来他手腕上还靠着那玩意。
他一眼轻瞥过去,眼角泄出残留的情.欲,俊美的五官组合在一起,男性性感的荷尔蒙肆意侵蚀剥夺着别人的目光,他这般模样,顾凉宴是第一次见到,他多看了两眼。
随意中又带着一种强势侵入性的魅力。
高郁景弯腰,腰线绷直,肌肉纹路更加明显,他从抽屉中拿出钥匙,替他开了锁,然后不用他吩咐,抱他下床去了卫生间。
顾凉宴用洗手液搓了两遍手,被高郁景抱回来,他见高郁景要将嘴上的烟点燃,道:“抽烟出去抽。”
他不讨厌抽烟,但是讨厌在卧室抽烟。
高郁景点火动作一顿,他摘了烟:“行。”
说完开门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房内安静下来,顾凉宴低头凝视着掌心,好半响,他抬起手,在鼻尖嗅了嗅。
味道,好像洗不掉了。
半个小时过后,高郁景还没回房,顾凉宴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坐起来,抓过床边放着的水杯往门口砸去,水杯砸到门上,“砰”的一阵声响,接着稀碎的玻璃碎片悄声无息的掉落在毛毯上。
不过片刻,房门打开,高郁景站在房门口,唇上还叼着没灭的烟头,他看着门口的一片狼藉,问:“怎么了?”
“你去哪了?”光听语气,顾凉宴很冷静。但配上他的表情,就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高郁景将忽明忽暗的烟从嘴边拿下,说:“抽烟。”
“回来,睡觉。”顾凉宴烦躁道,“很晚了。”
高郁景拧了烟,懒懒散散的靠在门边,说:“我现在不能和你睡一块,我会想要睡你。”
顾凉宴投来锋利的目光。
高郁景“嘶”声,笑得有些变态:“劝你不要这么看我,我会石更的。”
顾凉宴冷着脸掀开了被子,“回来,给我弄。”
他宛若一个小学生,讲究你来我往,我帮了你一次,所以你也要帮我一次。
高郁景敛了敛眸子,似笑非笑道:“行吧。”
他踏进房内,避开了地上的碎片,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他拍了拍床沿:“坐过来。”
顾凉宴眼侧睨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袖摆,慢慢地挪过去,高郁景伸出手,将他拦腰抱过来,顾凉宴也没有挣扎,相比高郁景第一次抱他时,现在他已然是十分适应,毫无芥蒂。
高郁景笑了笑,在他面前蹲下。
……
顾凉宴很快交待了,他躺在床上,胸膛起伏不定,急促微颤的喘着气,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处刑,激烈得让他招架不住,他丢盔弃甲,抬手遮住红了的眼角。
高郁景揩了揩嘴角,起身去了卫生间。
海边风景很不错,这两天天气也好,外面的空气中带着海的味道,太阳不算太晒,高郁景请求上网无果,去了海边。
中午时候,顾凉宴处理完文件,没有看到高郁景的身影,问刘特助,刘特助答道:“顾总,高先生去了海边冲浪。”
海边,浪花激起层层波澜,五个黑色西装保镖在沙滩上站成一排,戴着墨镜看着海上冲浪的高郁景。
没有镜头,没有狗仔,高郁景玩的很畅快,他弓身从卷起来的浪中穿过,阳光下的身姿健勇潇洒,他穿着沙滩裤,小麦色的皮肤透着硬朗,散发着阳光又帅气的气质。
在镜头下都找不到瑕疵的一张脸,表情管理满分。
顾凉宴开始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眉头微蹙,眼底划过暗光,“让他们离开。”
跟在身旁的刘特助瞬间了然,快步走过去让那些保镖们先去休息。
保镖们都是精挑细选的自己人,得了吩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高郁景在海中,看到顾凉宴招了招手,他上了沙滩,抱着冲浪板到顾凉宴面前。
“顾总。”
顾凉宴盯着他一滴从他锁骨划过胸膛的水珠,高郁景的沙滩裤裤腰低,露出性感的人鱼线,这样顾凉宴想起来之前高郁景录制的一档节目,他因为掉到泳池,衬衫湿了,半隐半现的显露出人鱼线和腹肌,还上了热搜榜。
“裤子拉上去。”顾凉宴说。
高郁景低头看了看,“顾总,我这裤子穿得好好的呢。”
顾凉宴不想重复,直接伸手过去,把他裤腰往上提了提,高郁景也没躲,任由他拉上去后,感觉顺眼了才放下手。
“我们续约的条件你可以随便提。”顾凉宴说。
看了片刻,他又似乎觉得裤腰挡住碍眼,又伸手把他裤子往下扯了扯,比原来的地方更低,松垮垮的搭在胯骨的位置。
高郁景挑了挑眉,抬手挡了下太阳,指着不远处的遮阳伞道:“这边太晒,我们过去说。”
顾凉宴:“好。”
高郁景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人跟上来,他回过头一看,只见顾凉宴还在原地,静静的注视着他。
四目相对几秒,高郁景往回走来,放下冲浪板,推着轮椅往那边去。
“顾总,你现在应该不需要我来帮你麻痹顾氏集团那些人了。”高郁景说。
当初顾凉宴包养小明星,为的也不过是这个目的。
“但是你为了让我继续在你身边,都不惜费些手段,把我带到了这里——因为我很特殊,对吗?”
顾凉宴转着尾指,面上不动声色,他不想泄露情绪时,没人能够看透他。
“或许说,我这张脸很特殊,像某个人。”高郁景直白的说出这句话。
顾凉宴动作稍顿。
“我的续约条件只有一个,告诉我,为什么要继续让我待在你身边。”
顾凉宴垂下眼帘,眼角显得恹恹的,“别随意揣摩我的心思,自作聪明。”
高郁景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顾总,是不是自作聪明,你得给我一个答案,留在你身边,对我工作上意义不大,甚至可能会成为我的黑料,弊大于利,我不是傻子。”
他们到了遮阳伞下,顾凉宴按了按指尖,说:“但我完全有能力让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瞬间坍塌,你如果真的聪明,就不应该得罪我。”
“顾总,别生气。”高郁景在顾凉宴轮椅边蹲下,双手交叠,趴在边上,眸子软和的看着他,唇边弧度无害,“我努力了两年才到达了这个高度,很辛苦的。”
顾凉宴看着高郁景手臂上的海水沾到他的衣服上,皱了下眉,随后又移开了视线,他看向高郁景笑得讨好的脸,仿佛一只大型犬,乖巧懂事,身后的尾巴摇晃着。
他说:“留下来。”
高郁景问:“是请求吗?”
顾凉宴:“……”
他沉默的凝视着他,不言而喻,不是请求,是要求。
高郁景遗憾的叹口气:“那真可惜,我不喜欢被人强迫。”
顾凉宴:“你没有选择,我会留下你。”
高郁景拍了拍顾凉宴身上沾到的细沙。
——
晚间时候,高郁景进房间就看到顾凉宴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短发自然垂落额间,比平时青涩许多,看着像是刚出大学的大学生。
他五官生得好看,平时硬生生被眉宇间的戾气遮盖,这会儿倒是完全显露了出来,颇有几分乖顺。
他看着高郁景,模样宛如碰到了难题,眉头紧锁,后知后觉行驶起了属于金主的权利。
“给我弄。”
高郁景擦拭头发的动作停了停,他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他,“求我。”
顾凉宴压低声音,身上气息乖戾:“你说什么?”
高郁景不怕死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求我,我就给你弄。”
顾凉宴低声嗤笑一声,压着欲求不满的怒意:“滚。”
高郁景拿着手机,利落的滚去隔壁客房了,手机没有网,也没什么好玩的,他也就只有玩玩消消乐打发睡前时间。
到了差不多困了的点,高郁景就关灯睡了。
半个小时后,房门轻轻响起开门声,门外走廊的光线泄进来些许,床上的人背对着门口睡着,又是一声轻响,房门被人关上,拐杖的声音“哒、哒、哒”的响着。
高郁景没睡着,他也没有翻身。
他感觉到床边陷下去一块,拐杖被人放在床头位置,发出轻响,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高郁景后背贴上来了一人。
他翻过身,身后人身体僵了僵。
高郁景把人搂进怀里,替他盖上了被子,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顾凉宴放松了身体,调整好姿势闭上了眼睛。
接连几天,顾凉宴晚上都要求高郁景给他弄,回回都是高郁景去睡客房收尾,引得顾凉宴好几天都没有好脸色。
第一次过于刺激,以至于他现在自己弄快到时,都觉得差了点滋味,顾凉宴脾气日渐见涨,直到他不得不要出岛回去的前晚,高郁景得了消息,主动用手帮他解决了一回,在他失神的瞬间,堵住了他的唇。
顾凉宴没有立马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高郁景的舌尖舔过他的唇,带起一阵痒意,他不自觉的张开了嘴,让他得了逞。
嘴中多了异物,顾凉宴舌尖抵着他出去,却被他灵活的躲开,他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刚解决完,呼吸都还不平稳,嘴又被堵上了,他急促的喘着气,尝到了高郁景舌尖淡淡的薄荷牙膏清香。
高郁景支起上身,俯身在他身上,眸中荡漾着水波般,“带我回去,好吗?”
顾凉宴微张着唇,狼狈喘息着,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听到高郁景的请求,霎时间明白过来他今日的主动,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别想。”
“我答应你了。”高郁景又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我留在你身边。”
顾凉宴呼吸一滞,抬起眸子,眼底是高郁景的倒映,微卷的睫毛细微的抖动着,此刻的他战斗力就如同那小羊羔崽子。
“别骗我。”顾凉宴说。
“不骗你。”高郁景眼底神色真诚,“但是合同,我不想签了。”
顾凉宴微瞌下了眼睛,好一会儿才道:“好,我答应你。”
他抬手抚摸着高郁景温热的脖颈,隐藏在眸子深处厉色露了几分,“但是如果你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没有计较高郁景的吻,也没有想象中那般生理性的恶心。
“好。”高郁景像只被狩猎中却毫无防备的小兔子,唇角弯了弯。
如果有朝一日,高郁景心甘情愿做某件事,那必然是他从开始就已经算到了结局,过程不过是添了分趣味。
狩猎与被狩猎,谁是狩猎者,谁是被狩猎者,一切都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上午更新~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沉10瓶;drrm2瓶;清早、风戋戋、有人花底祝长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