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十。
十头只存在于古老神话中的生物,在淋落雪夜里,仰天对着那轮诡异红月长鸣嚎啸。
而后低下头颅,猩红眼眸盯着那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凶机,杀意,无穷无尽,好像在说:
“你死定了。”
磅礴大雪,良鼬的脸冻的有些泛红,但他始终平静,至多对这些教徒变化的形象有些讶异,想来阿奎罗的真身,莫不是一头狼人的厉鬼形象?
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此时骨剑杀死一人,一缕森然幽光便涌入剑身,原先如棒槌的钝感消失几分,变得更为轻快,锋利。
如若平常,此时骨剑飞行速度理应更快,但实际上和之前却没什么两样。
究其原因,是因为天空那轮红月,良鼬能感知到脑中念力正以正常御剑的两倍数飞速消耗,其中多出那一倍,似是被红月给吸食了。
估摸一算,他至多再御剑十分钟。
不宜久战。
骨剑暴起,贴地疾行,地面厚雪如因高速掠过的气流呈两边溅落。
一名狼人捶胸狂啸,旋即附身盯着那把冲击而来的骨剑,大跨步直冲向前,爪刃前伸,竟是再想使一次空手接百刃。
想来这就是获得力量之后的盲目自信了。
但他也的确成功了。
在骨剑接近的刹那,他合并双手,对准剑刃,狠狠一拍!
盯的一声嗡响,那名狼人脚步往后一顿,剑刃不断上前,他的脚步压着雪地向后退出一条显眼雪痕。
旋即又是怒吼一声,竟生生一双爪遏制住了看上去势不可挡的骨剑。
但下一秒,剑身以丝线包裹的念力陡然加剧,良鼬抬指,丝线翻转,连接着骨剑同时翻转。
铿锵一声,那堪比合金的狼人手抓与凌冽剑锋在狭隘环境碰撞,发出足以令耳膜震碎的脆响。
论坚硬程度,狼人之躯已经不弱于骨剑,即便剑身在其手中猛烈翻转,也仅是挣脱束缚,震的那名狼人有些神志不清,却未曾对他的躯体造成半点损伤。
“你杀不死我!”他怒声咆哮,但下一秒却变成凄厉的痛嚎。
原因无他,仅是因为两片手术刀勿然从雪地里蹿出,而后狠狠戳进他的眼珠子、戳进他的脑子里,然后乱搅一通。
“是的,你很硬,但你的眼珠子没那么硬...”
良鼬轻声呢喃,两片手术刀重新回至周身盘旋。
良鼬不再去看那跪地倒下的第一具狼人尸体,转而看向那名唯一一位未曾变成狼人的红袍教徒。
看样子,他应该就是这些人的头领。
他目光冰冷与之对视,森然下达命令:
“一起上。”
九具狼人嚎叫一声,应声冲锋。
他们已经看出来了,良鼬的身体很脆弱,甚至比一张纸都要脆弱。
只需要突破那四柄小刀编织的密网,然后用爪刃轻轻的拍一下,他或许就会死的相当凄惨。
甚至...
望着因寒冷,将厚毯拉到脖颈前,轻轻坐在轮椅上捂嘴咳嗽的年轻人,红袍教徒隐约觉得,虽然对方能使用念力,但即便不需要动手,让他在这四百米的祭坛多呆上几分钟,他就会因体温流失自然而然的死去。
“如此脆弱的人,为何要充当一个英雄呢?”红袍教徒不禁有些嘲笑的询问。
良鼬低垂着眼帘,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扯紧了厚毯,身体微微蜷缩,而后骨剑归于身后悬浮。
他再度向前一指。
骨剑却并未迸射而出,反而停在原地,嗡声颤鸣。
它在酝酿。
轻飘飘的雪花落在珵亮的剑刃上,积蓄的越来越多,而后在为首最前方来的那名狼人来临之际。
月光洒下,凄啸声骤起。
骨剑冲出。
剑迹所行之处,雪花顿成齑粉。
为首那具前冲的狼人瞳孔剧缩,无法躲避,甚至也来不及摆出空手接白刃的架势,因为当他听见耳畔响起那道尖锐剑鸣时,剑尖已经破空而至,狠狠撞击在了他的腹部。
堪比合金坚硬的身躯,此时竟硬生生捅出一个大窟窿。
所有狼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顿了一下,他们已经兽化的眼珠子愕然的盯着那仰头倒下的同伴尸体,残忍而愤怒的瞳孔首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神色。
是的。
眼珠子被戳,闭上眼就是了,即便是眼皮,也是堪比合金的硬度,抵御一挺机关枪的迎面直射都没问题。
这是阿奎罗的馈赠。
所以当第一名狼人死掉时,他们不为所动。
因为不够谨慎的同伴死就死了,提供一次教训,他们闭上眼,仅凭惊人的嗅觉行动也行。
可当第二名狼人死掉,还是引以为傲的身体被彻底捅穿,他们怕了。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他们最初所看上去的勇猛无畏,仅是源自自身实力的有恃无恐,以及对自己以外的死亡无动于衷而已。
可现在。
良鼬的那柄骨剑告诉他们:
“我有能力杀死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所以谁先来送死呢?”
没人想送死。
所以他们不约而同顿住了脚步。
而红袍教徒看见此幕,神情变得略有些呆滞,旋即咆哮道:
“上啊,杀死这个残废!还愣着做什么?他只有一个人!”
没有人回应,仅有一头狼调转头颅,望着他,意思显而易见。
“你为什么不上?”
红袍教徒气急,额头青筋显现,最后神色无比阴沉。
他为什么不上?
因为他也怕了。
那名轮椅上的年轻人明明如此弱不禁风,明明大风刮一下就会倒下去,可操纵着一柄骨剑,乃至几片手术刀,却能以一己之力,连续杀死两头比寻常清道夫更为强悍的狼人,他如何不怕。
那行,既然都不想先动手。
那就直接等这残废冻死好了。
红袍教徒不敢做表率,于是也不再多说,干脆坐在原地,闭上眼睛。
其余狼人见此,也看向远处缩着肩膀浑身颤抖的良鼬,见他似乎真遭不住这寒冷的天气,于是各自相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既然对方抵御不了这种寒冷的天气,为何还要浪费人命和他动手,静默等他冻死,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