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宁坊虽比不得平康坊那般三步一酒肆,五步一花楼。
但也还是有几家不错的酒楼的。
泰和楼便是其中最好的一家。
姚元从自认请寿王殿下在此处共饮,绝不会失礼。
但李瑁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奶奶的,难得老婆不在身边,你就请老子喝素酒?
有酒无色,算什么高端饭局?
老子看不起你!
姚元从察言观色是一把好手,但打死也猜不到李瑁面色难看是因为这个,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跟案情有关。
趁着菜肴还未上桌,便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殿下可是还在为案子发愁?”
李瑁暗骂一声,然后点了点头,扫了一眼跟来蹭饭的林正阳等人:“不错,正是在为案情发愁。”
林正阳便开始献计:“殿下,如今案情脉络已经清晰,王维、颜真卿根本就是被人利用,甚至是那李嗣庄,眼下也是可有可无,不如……”
“不如拿那柳凤娘好好做一做文章,将朝中不愿效忠殿下之人全都……”
话没说完,也不用说完。
在场之人个个心知肚明。
这是既定策略,也是李林甫最想看到的局面。
李瑁却是摇了摇头:“此事有些小细节,诸位并不知晓。”
“李嗣庄与本王儿时颇有交情,他将柳凤娘等人救出之后第一时间找的也是本王,但本王不愿助他状告李相,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这事情大可按林少卿所言去办,但问题就在于,李嗣庄从寿王府离开之后不久便被人给抓了,而且是在相府护卫的眼皮子底下。”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有人想要借此事搬倒李相和母妃,而且此人第一时间便能得知此事,足可证明他手眼通天,势力惊人。”
“眼下除了柳凤娘,还有十余位被李嗣庄救出的女子下落不明,再加上琦玉庄被抓走的那位主事之人……本王也不瞒诸位,那人确实是李相的管家。”
“如果本王所料不差,这些人,应该和李嗣庄一样,都在那个大人物的手中。”
“不把此人逼出来,始终是个大患!”
“所以我们眼下还不能掉以轻心,否则万一让此人钻了空子,那可大大不妙……唉,李相此举,确实是有欠考虑了。”
言外之意,便是告诉他们,琦玉庄的事情都是真的,连李林甫自己都承认了,不过只在寿王面前承认了而已。
那语气之中,更是隐隐透出几分对李林甫的不满。
姚元从立时便捕捉到了这个信息,思忖片刻,便是把心一横,决定赌上一把:“殿下,即使如此,咱们不妨让李相担些风险,李相对殿下忠心耿耿,想必也不会因此责怪殿下……”
李瑁扭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家伙明明是个人精儿,怎么就不会来事儿呢,想要巴结我,你得上干货啊!
“姚寺卿的意思是?”
“下官斗胆建议,把这案子拆开来查,先查西市刺杀殿下一事,此事发生在西市,咱们就把西市大小官吏一查到底……
“殿下或许不知,西市署令范金福、武侯铺卫尉石正,皆是李相一脉,此二人虽只是小吏,但顺藤摸瓜,也能钓出大鱼。”
“如此一来,李相声名受损,殿下所说的那个大人物定会跳出来落井下石,到了那时,咱们不就知道该对付谁了么?”
姚元从这番话,可谓是正合李瑁之意。
当初在西市留了那么多后手,不用岂不是可惜了?
又看了林正阳一眼:“林少卿以为如何?”
他看出来了,汤英和那两个寺正就是跑腿儿的,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还得是姚元从和林正阳。
林正阳自然不会否定姚元从。
事情就此定下,门外也响起了酥得入骨的声音:“姑娘们给诸位贵人上菜来了。”
李瑁便是微微一怔。
随机咧嘴一笑,又拍了拍姚元从肩膀:“姚寺卿,真是不好意思,本王方才错怪你了!”
…………
酒足饭饱,李瑁便独自一人走上了回手王府的路。
范金福、石正要搞。
李林甫给自己的名单也得研究。
上面多了颜真卿的注解,看起来可就方便多了。
元方依然被留在了大理寺那边。
有他在那儿监视李林甫的一举一动,李瑁才能放心。
至于寿王府的安全问题……
只要李隆基不对自己动手,估计长安城里也没人能在李白眼皮子底下把自己怎么样。
更何况我李瑁如今也是已经冲开四处隐穴的人了,加上之前的基础。
哼哼,要动我,可没那么容易!
刚到手王府,就看见李白没精打采的坐在门槛上。
呵,他这幅样子倒是少见。
李瑁心中好奇,快步上前:“太白兄,你这是怎么了?莫非酒瘾发作?”
李白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来你那酒若是不好,我跟你拼命!”
李瑁眉头便是一皱:“受伤了?”
“无妨,歇歇就好……里面有人等你,快进去吧。”
李瑁伸手就去扶他:“要歇也不是在这歇,跟我一起进去。”
“那你倒是多找几个守门的啊?行了行了,别管我,你自己进去,我在哪儿歇都是一样。”
李白这话里有话啊!
莫非来找自己的那个人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他得在这儿守着?
这么一想,李瑁便又问道:“你当真没事?”
“累着了而已,你怎么这么啰嗦?”
“行,我相信你的实力,那我进去了?”
李白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李瑁这才快步进入府中。
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个粗狂豪迈的声音从厅堂中传来:“原来如此,哈哈哈,有趣有趣!”
这是谁?
然后耳边又响起了苏曼莎的声音:“将军见到寿王,会觉得更有趣。”
将军?
而且似乎跟苏曼莎相熟!
李瑁心头就是一震。
不会是安禄山来了吧?
不会不会。
这家伙前几天才被李林甫保举为平卢兵马使。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会儿应该在平卢才对。
那又会是谁呢?
怀着满心疑惑,李瑁又快走几步。
刚到大厅门口,苏曼莎便看见了他,立刻就聘聘袅袅的迎了上来:“师兄你回来啦?”
李瑁及其敷衍的应了一声“嗯”。
视线便放在了苏曼莎身后那个身材魁梧,棱角分明的青年汉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