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路,大宋熙宁五年,范相公变法,分陕西路西部置。治秦州(今甘肃天水市)。辖境相当今宁夏苦水沟、云雾山、甘肃蒲河、陕西贾赵河以西,长城以南,秦岭、潘冢山、岷山以北,青海日月山、达坂山以东地。
这时候的西北,一如后世西北农村,民风彪悍,再加上西夏已经叛出多年,几乎家家都有男丁参军,再加上这几年西北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蝗灾什么的更是每年都有,再加上之前因旧党把持朝政,西北军州又为范相公一党贬官之地,把持朝政的旧党在税务和徭役上对西北这边盘剥过甚,西夏这时候又在巅峰时期,对大宋边州虎视眈眈,为了避免徭役和税务,各地都有农户出逃,八百里秦川山寨林立。
虽然韩相公上任之后,去除弊病,免除了西北百姓大多数苦不堪言的徭役赋税,西北情形大为改观,但因新政时日尚短,各地山贼流匪到处流窜之相尚未根治。
盛家大房本来和西北全家商议的结亲日期是十月,但因旱灾的缘故,有几处颗粒无收,在西夏奸细的挑唆和谣言之下,再加上之前的流寇,有三处县城爆发叛乱,流寇杀官造反,全旭之父全武奉命剿匪,又因路途不畅,盛全两家的婚事延期至腊月举行。
腊月初八,凤翔府的官道上,全家的长子全宗率领全家的亲兵出城二十里迎候,按照约定,盛家的送亲队伍今日就要进入凤翔府地界,为了避免流窜到凤翔府的残余流寇借机生事,全武专门派了长子带兵迎接。
眼看着未时将过,已经快要到申时,盛家的车队还未到达,全宗也不禁着急了起来,早在昨天的时候,从长安来的亲兵就带来消息,因是西北将门娶亲,京兆府也是派了一队湘兵沿途护送,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才是,按照路途和约定,午正二刻左右盛家的车队就会进入凤翔地界,这时候当是已经到了才是。
“冯五,你再去派人打探打探,看下盛家的车队到哪里了,不会是遇到流寇了吧。”
一名大汉对着自家大公子拱了拱手,随手点了几人,准备亲自前去查看。
这名叫冯五的大汉是秦风路观察使全武的亲兵队长,知道今天来的是二公子的新媳妇,虽然二公子和将军有些误会,但是家里的两位公子兄亲弟恭,比之寻常家族的兄弟更为亲厚,全家世代忠良,这一代只有二子一女,旁支也没有几个,所以全武才会派长子亲迎,以示对亲家的尊重。
就在几人就要打马出发的时候,一名眼尖的军士突然喊了一声。
“大公子,前面那只队伍,应该就是二公子家送亲的队伍。”
全武打马向前,抬头远眺,果然,前方不远的一片林子中,打头的是一个手持长枪的少年,紧跟着几名京兆府的厢军,再往后,随着时间推移,络绎不绝的马车浩浩荡荡的从林子里面一一出现。
“列队,准备警戒。”
虽然全武猜测这一定就是二弟岳丈派来送亲的队伍,但是这段时间流寇尚未完全剿灭,还是要注意一下,免得流寇乔装生事。
那打头的少年一看这边的车队,先行打马疾驰向前,跑到距离全武一箭之地外,大声的问了一句。
“前方可是凤翔府的官兵,我们是应天府宥阳盛家送亲的队伍,并非什么贼人。”
这少年相貌虽然看着不像什么歹人,但离得近了,全武才看见,这少年身上血迹斑斑,不由的再次警惕起来,送亲的队伍为何会如此打扮。
“既是送亲的队伍,为何身上全是血迹,我便是前来接亲的,你且将武器放在一旁,前来搭话。”
那少年见状,心中知道是自己这身打扮起了误会,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从背后拿出一把巨弓正要说话。
“大公子小心,亲兵听令,保护大公子。”
冯五见那少年拿出弓箭,大惊失色,连忙命令下属手持盾牌,将全宗保护在中间,自己也拿出背后的弓箭,拉满弓弦,对准那少年的方向,若是他有异动,只要进入射程,必然遭受万箭穿心之祸。
只见那少年拿出巨弓之后,并未拿出羽箭,而是用手高高举起,一只手操控马匹,慢慢的打马向前。
全宗乃是将门子弟,胆识当然不缺,见这少年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什么恶意,也不远若了名头,呵斥亲兵让开一条路,自行打马向前,迎了上去,冯五见状,并未收起弓箭,而是示意亲兵跟上大公子。
待那少年走到跟前,翻身下马,仔细看了看全旭,点了点头,这才将巨弓递给全宗。
“兄长可是全宗大哥,此弓你可认识。”
全宗一愣,此人自己从来没见过,为何能认识自己,语气还这么亲近,结果巨弓仔细一看,弓身上有一个小花纹,竟是西北名匠所制,在看看这弓弦和样式,颇为熟悉,稍微想了一下,就知道自己在哪见过了。
“冯五,放下弓箭,这位可是旭弟的结义兄弟,是亲家送亲的队伍没错。”
那冯五一听,好像知道对方的身份,这才放下心来,抱歉的向少年拱了拱手,命令亲兵放下武器,只在道路两旁警戒。
全宗翻身下马,满脸笑容的将那少年重重的拥抱了一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长槐贤弟,为何会搞成这个样子,满血血污,倒让兄长误会,是哪里的流寇死灰复燃,打劫了车队,乔装打扮,准备偷袭凤翔府,可是受伤了。”
不错,此人正是盛长槐,跟着大房送嫁的车队一起来到凤翔府参加全旭的婚礼,全宗和全旭有七八分想象,再加上肉眼可辨的年纪,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兄长莫怪,路上遇到几个小毛贼,竟然敢在厢军的眼皮子底下打劫我家车队,小弟无奈,只能亲自上马,杀了几个毛贼,兄长放心,长槐无碍,身上血迹都是流寇的,一点伤也没有,不信你看,衣服上并无破损。”
这时候,一个厢军小旗打扮的军士骑着马赶到,见了全宗之后,马上下马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