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吗？”
她心脏仿佛被只无形手紧紧攥住，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又忍不住雀跃。
亲人，那是她渴望了一辈子东西，不，两辈子。
她忍不住伸手，抓住男人手臂，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急忙追问：“真找得到吗？”
容珺垂眼看她，眸子微不可察颤了下。
她眼睛很美，干净又漂亮，眼珠映着曙光，更像水灵灵黑葡萄，光芒亮得似能将人灼烧。
与他十二岁那一年见到时那一双眼如出一辙。
当时小丫头，浑身脏兮兮，又瘦又小，头发都打绺，小小一个儿，瘦到只剩皮包骨，一看就是个乞儿。
远远望去，五官都瞧不清，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
那是属于小孩子天真无知，充满着对未来憧憬，美好而又纯真。
这样眼神出现在一个幼童身上并不特别，再寻常普通不过，放到了这个小乞儿身上，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当时他忍不住想，那么一双漂亮眼睛，身处绝境，却未曾流露绝望之色，对未来充满向往，却不知道自己跟了什么样一个人。
要是她知道自己就要沦为任人宰割瘦马，或是更惨，沦为娼|妓，从希望云端，再次跌落到绝望深渊，那抹光芒是不是就此永远暗淡下去？
“公子？”男人一路都不说话，云娆心就一直那么吊着，怦怦怦怦跳着，怕他又只是在哄自己开心，两人回到飞羽苑，她终于再也憋不住，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容珺思绪被打断，目光再次回到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双眸亮晶晶，瞬也不瞬看着他，充满着渴求与盼望，就像那日从琳琅阁回府马车上，问他为何要将她嫁给别人那样。
容珺看着她，眸色骤然幽暗下来，也不管两人才刚到堂屋门口，身后还跟着许多奴仆，忽然就低下头，含住她嘴唇，吞进唇齿间，肆意啃噬吮|吸。
这么一双漂亮明亮眼眸，就该只看着他，不该倒映任何人身影。
男人就着这样姿势，抱着她快步进到屋内，一进到内间，抬腿踢门同时，将人放了下来。
云娆还在天旋地转，腰肢就被一只手臂揽住，背脊重重撞上门板，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后脑勺却没有预想中疼痛，被温热大掌安稳扶住。
男人嘴唇重重压住她紧闭眼睛，凌乱地往下，再次回到她微启红唇，极富侵略性啃咬，纠缠，掠夺，充满着十足占有欲。
将那天在马车上想做事全都做了一遍，甚至更甚。
不止云娆被吓得整个人都懵了，没能反应过来，她头晕目眩，本能顺从男人突如其来激烈亲吻，就连跟云笙和方妈妈见到被抵在木门上娇小身影，两只纤细手臂被高高举起，紧扣门上，亦不禁愕然地瞪大眼，其他人则是慌张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屋外众人恍惚之际，门后倏地窜出一道衣帛被撕碎清脆声响，方妈妈猛地回过神，面色严肃，将所有人都带了下去。
“公子怎么光天化日就……”
云笙在容珺三岁时就跟在他身边伺候，从未见过他如此荒唐行事，完全不敢置信，喃喃自语同时，仍不忘赶紧去到小厨房，吩咐人尽快准备好热水。
容珺实在太了解云娆，不止了解她人、她脾气，更了解她所有弱点及喜爱，云娆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之下，根本不是他对手。男人无需任何强迫，便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在疾风劲雨中荒唐沉沦，在和风细雨里心荡神驰。
待她迷迷糊糊回过神来，已经被男人抱进净室清洗完毕，再次回到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床榻上，被他拥在怀中。
少女本就白玉无瑕肌肤，沐浴过后被水光浸染得更显娇|嫩，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漂亮粉红色，犹若海棠经雨胭脂透，媚色撩人。
容珺垂眸，指腹轻轻摩挲她略微红肿嘴唇，终于回答稍早前问题：“找到。”
低哑嗓音里带着极轻笑意，嘶哑得叫人耳根发麻。
云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头：“真？”
他笑：“真。”
云娆怔怔看着他，不知想到什么，亮晶晶眸子忽然又慢慢暗了下去。
“公子骗人。”
“嗯？”
少女原本犹泛羞涩桃花意眉眼，忽地染上浓浓委屈：“你上次也说以后都不喝避子汤，隔日方妈妈还是让我喝了。”
许是方才曾小哭了一会儿关系，小姑娘娇声软语中仍带着淡淡哭腔与鼻音。
容珺闻言，忽然沉默，微微拧起眉。
云娆见状，心头涌起一道不好预感：“公子可别说这件事你完全不知晓。”
方妈妈虽是容珺生母陪嫁妈妈，但云娆清楚，要是没有容珺命令，她也绝不敢擅作主张。
要是容珺真这么说，那肯定是在骗她。
容珺仿佛将她看透，忽然就笑了，抬起手，不轻不重地弹了下她额头：“想什么呢？”
云娆抿着嘴不说话，一双水汪汪大眼紧盯着他。
真可爱。
容珺狭长双眸浮现愉悦，低下头，额头抵着她，手握着她腰。小姑娘腰肢比寻常女子还要纤细，凹陷弧度更是极为优美。
“是我错。”
云娆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就知道。
“哭什么？”容珺见她眼中浮现泪意，瞬间无奈极了，“先听我说完。”
她小声抱怨：“分明是公子故意不一口气说完。”
容珺笑了起来：“是，都是我错。”
云娆虽然被折腾一番，但没忘记在这之前，她与岑煊私底下见面被容珺撞个正着，容珺还生气了，不敢太造次，像以前那样顶嘴。
“我那日忘记告诉你，方妈妈准备汤药不是避子汤，那只是滋养身子补汤。”
云娆愕然地瞪大眼：“什么？”
容珺摸了摸她脸，再次翻身欺向她：“不信话，我明天将钟钰唤来，你自己问她，但是，不能让第四人知晓，就连云笙和方妈妈都不能知道。”
听见容珺话，云娆不仅不开心，一颗心再次沉到谷底，她偏过头，躲开他吻，面色微白：“为何要叫阿钰来？我不能自己出门找她吗？”
她原本想，要是容珺真找到她亲人，那么她暂时待在京城也是可以，只要在容珺成亲前离开就可以，但如果他又想将自己拘在飞羽苑，哪里也不让她去，那她不要。
男人忽然又躺了回去，握着她手，好半晌不说话。
天气炎热，他就只帮云娆盖了件蚕丝被，自己什么都没盖。
他身姿流畅，肌肉因长年习武结实而充满爆发力，身上却有大大小小许多伤疤，左手臂及右侧大腿都各有一道很长伤疤，腰侧及后背也有，每一道都是功勋，却也触目惊心。
云娆还记得自己头一次见到时，哭得心都拧成了一团，心疼得不说不出话来。
如今再见，虽没那般难过，却也有点难受。
“今天遇到岑大人只是意外，公子，你别──”
她反手握住他手，想试着挽救，男人却松开她，不发一语地起身。
云娆心如死灰地看着他。
只见容珺走到书柜前，将手伸进书柜后，不知在摸索着什么。
没一会儿，书柜向两旁缓缓移动，露出一道口子。
她错愕看着容珺从里头取出红木箱，回到她面前。
云娆抓着被子，微微撑坐起身。
“飞羽苑所有奴仆卖身契都在里头。”他坐在榻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将红木盒打开，“娆儿，等找到你亲人，我就将卖身契还你，到时我们就成亲，在找到他们之前，暂且忍耐一下，不要出门好吗？”
“成亲？”她觉得荒唐，看着那一张张卖身契眼中全是难以置信，“就算我找到亲人，国公爷和长公主也不可能让你娶我。”
容珺笑了下，摸了摸她头，将她散乱发丝拨到耳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云娆看着笑容温柔男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见他承诺与保证，她并不觉得开心，心中反而越发失落，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倘若容珺说所言为真，那么岂不是表示前世他不是没办法，说到底，不是不能娶她，就只是不想。
云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委屈。
她不想被容珺发现异状，故作困倦地躺回榻上，转过身，背对着他：“我知道了，那公子明天让阿钰过来吧。”
不能随意出府了，得尽快和阿钰商讨新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