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昭经常搞这样调皮捣蛋的小动作,好像是想引起李知的注意,又像是单纯地和他过不去,不喜欢他,但在大哥蒋焉面前他就乖得不像话。
其实也不能全怪蒋昭,李知对蒋昭的态度也有点问题。蒋昭以前还是很愿意亲近李知的,他常常在李知看书时试图引起他的注意,李知就蹲下来,视线和他齐平,非常认真地和他打商量,你别故意烦我,去找你大哥和你姐姐玩行吗?
小孩子不记仇,但很容易受挫,久而久之,蒋昭就不想和他亲近了。
“你大哥回来了吗?”李知突然问他。
蒋昭没好气地把脸转过去:没有!”
蒋焉是蒋明钦和前妻的儿子,比李知大三岁,他无意和蒋焉比较,但身边的大人们总把他俩放在一起。
李知不算上进,也缺乏好胜心,他读蒋焉读过的中学,得蒋焉得过的奖,没有赶超也没有突破,似乎只是在沿着蒋焉走过的路走,大人们都认为李知把蒋焉当做目标和榜样,或者说头号劲敌。但并不是这样,李知心里清楚,蒋焉早已远远把他甩在后面。
他和蒋焉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因为学业或者别的原因平时总凑不到一起,同在一个屋檐下却鲜少有交流,蒋焉不和李知说话,李知也不会自讨没趣。
但奇怪的是,一向活泼人来疯的代悦然也和蒋焉不太熟。
代悦然谁啊,同辈人唯一的女孩子,被家人宠得没边儿,性格从小就跋扈,整个大院数她最能作妖,口齿也最为伶俐,从不饶人,但一见到蒋焉就变成锯嘴葫芦。
代悦然似乎很怕蒋焉,老躲着蒋焉走,避免和他打照面,见到他时也总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只蜗牛,躲进不存在的壳里。李知看她这怂样笑骂她没出息,但实际上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那时李知大概六七岁,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刚被舅舅代启山从爷爷奶奶家接回来没多久。代悦然在一次玩耍中趁李知没注意,推了他一下,当时只是想开个玩笑吓一吓他,却没料到李知摔倒后,后脑勺撞到了一块石头上。一阵尖锐的疼痛,李知过了很长时间才站起来,没哭,倒是代悦然被吓得嚎啕不已,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代梦亭闻声跑来,还以为李知欺负代悦然,她问李知怎么回事,他静静站着,没说话。说话啊你,代梦亭见代悦然哭个不停,李知又一直无动于衷,一气之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自顾自把代悦然搂在怀里抚慰。跟过来的舅妈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李知。李知站在原地,漠然地看着大人们。
哭声,呵斥声,尖叫声,汽车玩具里没停的音乐声在大院里回荡。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蒋焉指了指李知的头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血。
大人们这才发现李知头顶磕破了,血止不住地流,渐渐的流到脸上,像红色的眼泪。代悦然哭声更响了,哭着哽咽道,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知眼里溢出泪,低头拿手背擦了擦,抬眼瞥见站在不远处的蒋焉嘴角短暂地牵动,嘲讽般地笑了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皮啊?”舅妈作势要打代悦然,代梦亭赶紧拦住,不怪悦然,不怪悦然,小孩子嘛,磕磕碰碰难免。
她们带李知去医院,脑袋上缝了六针,后来愈合,留了一道褪不下去的疤。
从那以后代悦然就更粘着他了,所有零食都留给他,不管李知去哪她都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李知没有怪代悦然,也没有再去想,但莫名其妙地,那天蒋焉的冷笑过了很久在李知脑海里都挥之不去。
1715.无聊
李知被不远处久违的操练声吵醒了。天刚亮,窗帘有些透光,能看到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叶。他下床去浴室洗漱,慢悠悠地洗完出来,在走廊里和一个人撞了个正着。
走廊上的灯没有开,只有窗边照进一点熹微的光。李知走近,看清了人才小声说:“吓我一跳。”
眼前的人个子很高,肩膀宽阔,正斜斜地倚在窗台边抽烟,“你还吓我一跳呢。”蒋焉漫不经心地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一点也不像被吓到的样子。
蒋焉头发是湿的,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好像刚洗完澡。李知知道他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刚晨跑完回来,他就佩服蒋焉这一点,每天早上五点半按时起床,晨跑、看书、吃早饭,就算在假期里也不例外,生活规律刻板得不像正常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蒋焉望着窗外,眼睛似乎放空,没有焦距。
李知一板一眼地回答:“昨天晚上,十一点多。”
蒋焉嘴里咬着烟,点点头,吐出一个烟圈,烟雾徐徐袅袅在空气里弥散开。
“代悦然是不是也回来了?”
“对。”李知有些奇怪,他竟然会关心代悦然,也可能只是没别的可聊,随便问问。
话题就此终结。蒋焉靠着墙,眼睛微眯起来,“抽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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