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草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一些,抓紧摸完手里的活，蹭上运菜的货车，赶在半下午的时候来到商场后门。
车后箱门打开,司机将推车从角落捞出来展开,率先搁上两大筐土豆,搬运间新鲜未干的泥土从缝隙震落在地,一脚踩上去将鞋底印得清清楚楚。
白草跺跺脚,绷带固定住篮筐,抓着扶手先一步推门,“我先去开门。”
抓着进了安全通道,白草边走边空出一只手揣进口袋里掏出钥匙，顺手拉开安全门，侧身人先出来后，用肩膀撑着分量颇重的门，倒拉着车出来。
顺顺利利步入商场,白草刚掉头,推车前就堵住了三个男人。
她眼神扫一圈，只认出一个人来。
“我记得你。”
圆肚子四方脸,毫气地买下她店里全部的青菜。
想到小钱钱，白草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你今天又来买菜呀！正巧土豆刚出。”
贾程富本来就是想再买点菜实验实验效果,自然满口答应。
“对,上次的早就吃完了,来过两次都不凑巧。”
白草点头肯定，“对,家里只栽了一亩多地的菜,这次卖完,下批货就要等开春后。”
家里地要重新规整一下，开春能种的种子全部都要种下去。
天气暖和后把大棚撤掉，边上的两亩空地整理出来争取多种点，毕竟现在要多养一个人。
只是这话听到贾程富的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一定是特殊品种，所以才这么稀有。
“那今天的我也全要了！”
见过一次包菜场面的白草，如今已经能平静地消化，甚至还冷静地为顾客着想。
“既然这样，那我们直接去后门吧，称重完直接帮你送回去。”
“好好好。”贾程富点点头。
白草也不客气，将手中推车递给他，“你帮忙把这菜带回车边，我去店里搬秤。”
两人眼看着商量好，等贾程富离开，边上一直没机会插嘴的俩人之一开口了。
“等等，我有急事！”
“你也要买菜？”白草纠结了，她已经答应这个胖顾客，俩人可别为她的菜打起来呀！
很快戴着眼镜的男人就摇头避免她纠结。
“不是，我不买菜，我是中介，有客户看上了你这个店面，想问你有没有意向出售，价钱一切好商量。”他刻意咬重了价钱二字。
白草失望了，不买菜啊。
“店面是我租的，你找房东商量吧。”
“？”
中介推了推眼镜，“你不是房东！”
“不是。”白草走到门店前，捏着钥匙打开门。
中介脸瞬间沉下来，一连在商场蹲点好几天的情绪藏不住。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的目的，老婆失业后一直没能找到工作，他如果拿不下这单，家里下个月的车贷和房租都要交不起。
站在老板身后连续几个深呼吸后，调整好心态再次开口。
“那老板能不能麻烦给个房东的联系方式？”
白草拎着锁回头，“不给。”
秦晏给她手机的第一天就叮嘱过，手机号码可私密了，不能随便乱给别人，会被骗钱的。
中介有点崩不住，要笑不笑的垮起个批脸。
白草瞧见多看他两眼，心软了，偷偷跟他说个真相。
“你找不到房东的，抓紧时间看看其他店面吧。”
她记得秦晏说过，那个白草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找不到，才会请她帮忙。
秦家那么多人都找不到，眼前这一个应该也没戏。
中介更生气了！
看来他老婆说的没错，这老板人品极差，不想说就不想说，何必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他气上心头甩袖子走了。
白草只当他放弃了余光憋见安安静静站在现在的最后一个人，看着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我们是不是见过？”
钱多被看得浑身僵硬，垂在腿边的双手忍不住慢慢收紧，耳朵嗡嗡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白草就很疑惑，还想再问时，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最后没忍住上前询。
“请问，这里是卖菜的吗？”
“对，不过今天已经卖完。”白草笑容灿烂。
“是个胖胖的，方脸盘的男人买的吗？”
“哎？你们认识啊。”白草抽空绕过菜架，从后面小桌子里抱起电子秤。
再回到门前，询问的男人咧嘴大笑，一口牙直露到牙根那。
来的是厨师长。
在老板没答应卖菜给他，冷库还有好多菜还要买的情况下，他鬼使神差地将厨房交给其他人，偷偷跟了出来。
三个男人在商场从早上八点半坐到现在快要四点，要说没猫腻他才不信。
厨师长点点头应下话，“是，那是我老板，他平时不怎么做饭不会买菜，怕他不会买。”
“那你放心，我的菜都很新鲜！”白草十分自信。
“这当然，主要是老板很少进厨房，上次买一堆放到现在还没吃完，不少人投诉，我就跟来看看想多挑几种，好让食堂换着不重样。”
“？？？”
白草收敛起笑容，“你说上次买的菜到现在还没吃完！”
那胖顾客竟然还说人多几天就吃完了。
冬天再冷，摘掉的菜放十天半个月也会坏，浪费！
就算不坏那也不新鲜，吃坏肚子怎么办？
白草生气了，转头跑到后门，车上的菜已经卸在墙根边，正在等待她拿秤来。
贾程富瞧见她来立马迎上来，想借机寒暄两句时，就被劈头盖脸骂了句。
“骗子！”
“？”
“你上次买的菜到现在还没吃完，是不是？”
“……快了快了。”贾程富忽然想到上次跟他竞争的那人，想起老板好像有自己的要求，一下子有点心虚，“我保证不会浪费。”
“蔬菜也有保质期，没想到你竟然是让员工吃过期蔬菜的黑心老板，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你走。”她不卖了。
之前幸好蔬菜居多，这要是换成眼前的土豆，半个月足够出芽长苗，那吃了要闹肚子的。
“老板，做生意哪有临时变卦的，我可以多出点钱。”他都还没实验出结果。
如果真的能行，想想以后他都能哭瞎双眼。
白草冷冷地看他一眼，伸手拉起推车，“不卖！”
这都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滴血汗种出来的，光是想到菜放在角落里发蔫发黄最后变烂，比老公跟人跑了还要痛苦。
没准这个世界也有和她白家村一样的地方，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可这些人竟然浪费，坚决不能放纵。
白草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看向小邵姐，“让司机把菜送到店去。”
贾程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前前后后没几分钟，怎么就知道他工作室食堂的事？
他追在身后，在店门前拦住人。
白草不想跟他说话，“说了不卖就不卖！”
“不是，我就想问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还剩菜的事情？”
贾程富的工作一定程度上是半服务，见过不少人，他明白如今最好顺着白草，以后再慢慢缓和。
他态度良好地说道，“隐瞒是我的不对，当初也是想借着老板你搭上韩总，对不起，以后我保证不会再犯。”
白草小幅度看了眼店门前，刚刚那个厨师这会正躲在扶梯旁。
收回目光，白草就摇摇头，“你都道歉了，那就以后别再浪费，至于谁说的，不重要。”
贾程富知道她这意思是不说，却半点不慌。
老板果然还是年纪小，思想单纯，也不会藏心思，他可是注意到刚刚那一眼，也顺着看过去。
是上次和他竞争龙石种翡翠秦氏珠宝的项目负责人，一定是他没能得逞背后找人调查报复他！
阴险小人！
贾程富带着笑告别小老板，再三表示以后绝对会珍惜食物，转头就冷下脸，堵住从扶梯下来的人。
这事没完！
白草见人离开，转身正经收拾起来，小半个月没来，店里有些浮灰需要打扫。
她边擦边说：“小邵姐，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太太什么时候偷懒过？”邵美玉没了解全程，觉得很奇怪。
“就上次，一次性把菜卖给一个人。”
邵美玉明白了，估计是惦记上刚刚那人浪费的事。
“那不然定个规矩，单人购买量最多支持四口人。”
二胎开放后，四口人家有在逐渐增多。
白草也觉得可行，“就算一个人买四个人的量，三天之内也能消耗完，就这么定。”
邵美玉见她开心，忍不住被感染跟着露出笑容。
然而下一秒，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那我们来排个班，咱俩一人一天替换来。”
“……？”
邵美玉心里隐隐发慌，“太太，明天就年二十九了，来买菜的人应该不多，不然我们提前休息？”
“可是我没钱包红包了。”白草委屈道，“你之前说过，定期存下的钱不能半路取出来，那样就没利息了。”
“……”
邵美玉提议，“不然我们招个人来看店？”
“现在雇人好贵啊！”白草问过秦晏，小邵姐每个月工资大几万她雇不起，真要雇，“我能提要求吗？”
“当然！”邵美玉松下一口气。
“那六个月的试用期里，包吃包住没工资，早九晚六没休息，能雇到人吗？”
邵美玉彻底笑不出来了，“太太，您不如直接指名点姓让我来呢，这条件告到劳动局，抓你是一抓一个准。”
这条件傻子都不答应！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我能应聘吗？”